徐俊国
轻微的失落感,陌生的紧张感,
还有,针刺和呼啸的消防车。
它们赋予我的平静,
仅有小码的布鞋那么小。
我穿着它,很少随意走动。
方圆几百米,足以构成一个精神社区。
樱桃树和橘子树,藤蔓秋千,
鹅的书吧和诗歌加油站,
暮年幼儿园,褴褛而素简的霞光。
在莫兰迪色系的背景里,
这些要素,非常协调。
像一些担负不同意义的符号,
妥帖地各就其位。
我所拥有的这些,
近在咫尺,足够我爱。
我爱的,即世界的本质。
在《昆虫野外识别手册》第99页,
我认识了云斑天牛。
它在经验的凹陷里,练习爬高,
我用自然观察者的好奇心,
把它请回目录。
今日忌掘井。宜登高。
我取出包里的《道家与海德格尔互相阐释》,
沿着语言爬梯子。
极目远望,斑嘴鸭领着宝宝,
下了麒麟坡,跳入九鹿湖。
一株梨花在下雨,
三棵垂柳在飄雪。
我微闭双眼,试着为天空诊断:
白云无痰。蔚蓝。
没被病毒感染。
活着不是人应独享的福利,
红嘴鸥也有。
它从来不以为自己是老师,
却用免费的叫声,
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关于环境、生存和大自然的问题。
一条清寂的小路,
向着橘林,无限深入。
小路消失的地方,
升起鹿鸣。
睡在王维的一首诗里,
我柔软极了。
轻轻脱掉盔甲,
向鹿鸣升起的方位,
飞了一刻钟。
迎着薄薄的新凉,
我遇到一个
采药人。
爱她的睫毛,我
凝结为露
寂然的世界。唯有
孤树与我,互为彼此。凝视。
细小的树枝蒸发之后,
接着是树冠,树干……
整棵树,消失为背景。
我触摸自身,感觉
形状还在。一层薄雪,
在许多部位,同时,融化。
我的形状,比天籁
更加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