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战疫

2020-07-06 03:19董传军
时代报告 2020年4期
关键词:防护服医用口罩

董传军

早晨,太阳悬挂着寒霜,从豫北黄河滩地平线冉冉升起。人们忙碌着挂灯笼、贴对联,准备过年。

田书增眉头紧锁,凝视着手机屏,武汉新冠肺炎感染数字跳跃式的攀升使他意识到:“武汉疫情越来越严重,并且快速向全国各地蔓延,像当年的那场非典……”

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犹豫,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厂里。

这天是2020年1月20日,农历腊月二十五。

农历腊月二十四,长垣健琪卫材公司召开了年会,开启了放假“模式”,职工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准备过个轻松愉快的春节。

当天,钟南山院士的“钟声”响起,武汉新冠病毒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建议人们出门要戴上口罩……

深夜,田书增紧急召开企业高层会议,心情沉重地说:“凭我的经验,这次新冠病毒疫情可能是场硬仗。武汉乃至湖北需要大量的口罩、防护服,全国各地防疫防控,十几亿人一夜之间就会戴起口罩,肯定会出现‘口罩荒‘一罩难求的现象,赶快通知职工复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1月21日,8点,长垣市丁栾镇健琪卫材公司办公楼前,200多名职工,32名党员,齐刷刷地站在国旗下。

疫情就是命令,复产就是战斗。

昨天放假今天复工。作为口罩、防护服、隔离衣生产企业,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复工,支援武汉、支援湖北;复工,为了全国人民的生命健康。

职工们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除夕之夜,华灯璀璨。

一场瑞雪簌簌而降,这原本是一家人一年中最温馨、最温暖的时刻,万家团圆,情暖融融。

然而,在厂区内的无菌生产车间,紫光灯下,伴随着机器哒哒哒的声音,口罩机急速运转,流水线上的女工们,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地忙碌着。

晚上10点,车间主任侯明明接到复工通知,她从许昌赶回厂里,已经是凌晨2点多,她直接到车间报到。她说:“口罩是疫情的第一道防线,关键时刻我不能掉链子。”

“流水线上的工人,两天一夜都没合眼了,她们争分夺秒,加班加点。为了保障武汉前线医用物资充足,靠一股精神在支撑,24小时日夜不舍,与疫情赛跑、与病毒争夺时间。”总经理田书增体内虚火浮躁,满嘴起泡,眼睛布满了血丝,却时刻关注着生产动态。

飘安、华西、亚都、驼人等卫材企业的职工们也接到返岗复工通知,有的刚到家端起饭碗,有的刚登上回家的高铁,有的还在机场等待着飞机安检……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义无反顾地迅速返回企业,当天就生产出一批新的口罩、防护服。

疫情之下,一些交通“停摆”,公路被堵,村庄被封,开封、新乡、安阳等地的职工不能上班,企业出现了“用工荒”,招工难。

长垣号召全市妇女参加“口罩会战”,乡镇领导逐村动员,村干部通过大喇叭、微信群,从早到晚一遍遍地号召:“口罩企业需要用工,只要会缝纫、做窗帘、做衣服的,赶快报名,都来为国家做贡献。”

机器日夜轰鸣“连轴转”,企业围墙外面,政府紧急动员,1000多名放假在家的公务员、教师、餐厅服务员、宾馆经理和经商人员,主动报名当起“志愿工”“临时工”。

第二天、第三天……长垣44家口罩、防护服生产企业全部复工,大家开足马力,快马加鞭地生产。

口罩告急,防护服告罄。

1月24日,武汉市第一医院、武汉市中心医院、同仁医院等,发布第一批物资告急公告,医用外科口罩、防护口罩、隔离衣等成为主要短缺物资。

紧接着,武汉协和医院、武汉儿童医院、金银潭医院、孝感中医院、黄冈中心医院等定点治疗医院的求助信息如潮水般喷涌。

1月27日,武汉市一家医院的医生,向采访的记者哭诉:医院最缺的是口罩,一天消耗约3000个,如今储备“零库存”。N95防护口罩、防护服一件也没有了,只能戴着两层医用外科口罩,穿着反复消毒的隔离衣,再加一层手术衣……

医护人员没有医用口罩、没有防护服、没有隔离衣,无疑是在病毒世界里“裸奔”,如在死亡线上走钢丝,一旦失守,就会被病毒吞噬。

口罩,为人们筑起一道生命的安全屏障。

口罩严重短缺,注定成为这个春节最揪心的记忆。

一夜之间,“一罩难求”成为全国普通老百姓的“热词”,很多人从除夕开始到大年初七,没能抢购到一只口罩。

战疫主战场在武汉。口罩主战场在长垣。

长垣市是中国最大的卫生材料生产基地。拥有44家口罩、防护服等生产企业,2000多家经营卫材的企业,产品平时占据全国市场销量的50%以上。

2003年“非典”时期,长垣的卫材企业成为全国医疗防护物资供应的“主力军”。

曾有“长垣打喷嚏,全国卫材市场得感冒”之说。这句玩笑话,道出长垣在全国卫材市场的重要地位。

疫情笼罩,我多次到口罩生产重镇——长垣市丁栾镇、张三寨镇采访,大大小小的企业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挂着全国各地牌照的救护车、面包车、商务车和大货车,或排队,或穿梭于并不宽敞的街道上。

湖南、甘肃、四川、河北、辽宁等一些地方的商家、医院、卫健部门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领导,直接把救护车开到厂门口,焦急等待着厂里生产线上刚刚下来的口罩、防护服、隔离衣。

此时,除万众瞩目的武汉和湖北的医院外,长垣的卫材企业门口,是全国人员和车辆最集中、最擁挤的地方,是一道“风景线”。

“每天来自全国的订单像雪片一样飘来,到厂提货的人几乎能站满两公里长的大街,口罩出厂一箱就拉走一箱。”河南飘安集团党委书记陈广法说。

显然,口罩巨大的市场需求,像“井喷”一般,爆发了出来。

1月24日,除夕。晚上11点30分。

长垣第一批捐赠武汉的口罩、防护服等医疗物资,装载了满满一车,从河南亚都医疗公司缓缓驶出。其中,有20万只医用外科口罩、200万只一次性医用口罩、50万只医用帽、20万只医用手套共290万只急需医用防护类物资,紧急驰援武汉……

一边是应接不暇的订单,一边是原材料严重短缺。

站在口罩流水线旁,企业家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熔喷布告急,辅助胶条告罄,无纺布缺货……企业原本就储存有限的原材料,短短的几天,夜以继日的生产已将其消耗殆尽。

原材料短缺,企业“无米下锅”,产量上不去……

村庄被封,交通管制,车进不来,货运不走……

人如潮涌,蜂拥而至,客户带着公函求口罩……

长垣,这个后方保障的另一场战“疫”,全国防疫防控的生命与希望的主战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长垣停产,全国缺货。”

1月30日,长垣市卫材生产重点企业,直接收到了国家发改委的“军令”:在防疫关键时期,希望你们能够克服困难,尽快实现满负荷生产,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扩大产能,为坚决打赢疫情阻击战,做出更大贡献……

国家发改委、国家工信部派出特派员进驻企业,他们说:“原材料短缺、资金困难,国家调配,国家协调……一切为了疫情,一切为了防控。”

河南省省长来了,一次性颁发了999个交通特别通行证。

新乡市、长垣市委政府决定:“墙内”的事企业管,“墙外”的事政府办,企业实行封闭式管理,吃住行由政府统一保障供应。

各大银行纷纷表态,授信“绿色通道”,贷款启动“抗疫贷”。

长垣卫材企业家们表示:“疫情紧急,不停产、不涨价,保证质量,个人企业就是国家企业,一切归国家,全力为了人民生命。”

1月30日,凌晨2点20分。一架由深圳飞往郑州的航班,缓缓降落在新郑机场,这架航班比原计划推迟了25分钟,他们在等待着5000米的医用防护服上的密封胶条。

晚上11点,飘安集团的防护服密封胶条即将用尽,第二天将面临断货停产,党委书记陈广法火急火燎地给国家发改委领导打电话:“企业原材料没了,东莞的防护服密封胶条运不过来……”

“让深圳飞往郑州的最后一个航班捎过来。”

东莞厂方验货、装货,快速运往深圳机场。

飘安集团的拉货车辆,也直奔新郑机场停机坪。

飞机落地后,汽车拉着防护服密封胶条向长垣方向急驶……

与时间赛跑,让生命接力。

天还未亮,5点30分。汽车到达厂区,在车间等候的工人们,又快马加鞭地重新开机生产。

长垣,这场没有硝烟战争的后方战场,是一场分秒必争的保障战,是一场国家意志与疫情较量的总体战。

流水线上的工人们一次次吹响了冲锋号,一天天殚精竭虑地在拼搏,精神与精力“拼杀”,时间与产量“厮杀”。

50万,300万……800万,口罩、防护服产量一天天在跳跃式地上升,一天天成几何倍数增长。其中,50%的口罩、防护服驰援武汉。

阳春三月,随着全球疫情快速蔓延,几十个国家出现了疫情,长垣的口罩、防护服龙头企业开始生产“外贸”,支援全世界。

3月1日,长垣捐赠的第一批12000个医用口罩、500套防护服,发往疫情严重的伊朗,第二批,第三批运往韩国、日本、欧洲等地。

口罩,与前线白衣卫士一起,融入到世界前线“战斗”,融入到保卫人类生命和健康战疫之中,为世界人民赢得了生命保证。

这是一个特别的会议。

1月25日,大年初一。

长垣市医疗器械同业公会会长李明忠,召集44家口罩、防护衣等医疗物资生产企业开“商讨会”。

“口罩原材料疯狂涨价,我们长垣的企业涨不涨价?”李明忠开场白直奔主题。

“熔喷布、无纺布原材料价格暴涨。一天少则赔几万,多则赔几十万,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不停产、不涨价,保证质量,这是我们企业对国家和人民做出的承诺。”

“国家危难中,我的企业属于国家,绝不能发‘国难财。”

“长垣企业家知道哪头重,哪头轻,春节前那次会议,不是讨论过了吗?还是那句话:不停产,不涨价!”

……

企业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并一致达成共识:绝不涨价,绝不停产。

李明忠直言告诉我:“口罩看似生产量很大,其实利润很薄。平时只有5厘钱的利润,面对这场疫情,大多数生产口罩和防护服的企业,不仅不向经销商涨价,也不允许经销商向医院涨价。为此,长垣卫材企业基本是生产一个亏一个。”

2月3日,健琪公司熔喷布告急,无纺布也所剩无几,企业家底被掏空赔光了。田书增召集中高层管理人员共商办法。

“从腊月二十六到现在,半个月时间,已经赔进去300多万元,主要是原材料涨价,物流开支,人员工资还没结算,财务资金已经空空……”财务总监含泪通报资金情况。

“停产吧!”有人提议。

“原材料蹭蹭往上涨,一天赔几十万。你说咋办?”

“钱从哪里来?原材料从哪里购买?”

“不能涨价,不能停产,做企业太难了。”

面对着资金困难做赔本的生意,田书增压力巨大,他眼噙热泪说:“疫情面前,口罩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绝对不能停产,而且还得增加产量。”

聽到这话,全厂10多名高管委屈地哭了起来,那种酸楚、无奈、焦虑,无以言表,只有用哭声来宣泄……

王国胜是驼人集团的董事长。这位身高仅有一米五,背部背着 “罗锅”的残疾企业家,疫情之初,在电视上看到武汉前线医务人员长时间“战斗”,面部被护目镜、口罩压出深深伤痕,有的甚至已经溃烂、脸部变形。他心如针刺,伤痛不已,当即决定成立一个由70人组成的抗“疫”攻关部,主攻防护类医疗产品研究。

他和同事们不晓晨夜,不知疲倦,经过三天三夜,研究出一款头盔式“隔离帽”,经有关部门检测合格后,立即投入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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