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以貌取人的社会里,把自己打理到妥当十分必要。当然了,你可以决绝,对势利的世界不屑一顾。但你的不屑一顾,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所有被你蔑视了的,都将可能回你以蔑视。
你蓬头垢面,没人会以为你是隐在民间的高人。你衣衫褴褛,也不会有人认为你是遁世的大侠。现实情况是,别人唯恐避你不及。因为,在众人眼里,你不是叫花子,就是神经病。
注重自我形象与活到洒脱逍遥并不矛盾。随心所欲的生活,不是事事都不在意,而是凡事都不刻意。在意是为了保全必要的体面,不刻意是为了扔掉绑缚的绳索,从而避免囚禁自己。
是的,必须要有所在乎。直到,在别人的眼神里,看到对你在乎的在乎。
一个整洁干净的自己,既是给这个世界的一份爽心悦目的馈赠,也是一天美好心情的开始。你愉悦,世界就灵动。一个人优雅的气质,也必然是从外在的干净整洁出发的,那是一场下在人世的雪,一轮照彻穹宇的月,潘安“妙有姿容,好神情。挟弹出洛阳道”,卓文君“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抵达的,便是这般诗意的清秀和圣洁。
世俗是一个强大而无所不在的存在。
人与人初见,一个世俗的判断,便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彼此从对方的衣着打扮、精神气象推测收入、家境、社会地位甚至性情等,进而敬重、平视或者不拿你当回事。——就是这么直接,世俗的特点就是粗暴、外露、无遮掩。这一刻显露的,是各自的真实。
一切真实本身,都是可爱的。赤裸裸的势利比装模作样的势利,更显得有真性情。
见世俗而不世俗,是很难的。那些真正超越于世俗的人,从不远避山林,也不用隐匿古寺,他们活在闹市,很自然地与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徒在一起,不嗔,不怨,不畏,不念,浑然无觉。
这就是所谓的,在其中,却在其上。
要拿自己的皮囊当一回事。于外在,要赢得世俗;在内里,要饱读诗书。前者,获得世俗的敬意,后者,获得内心的通达。最后,表里兼修,通往人生的轻松。
一个人干净,就容易让人亲近。其形体精神共生的舒服感,会生成天然的亲和力。亲近干净,其实是一种生命自觉,抑或可以说是一种欲望需要。
一见钟情,本质上就是这种欲望需要,然后,才回归到情感和爱。
如果在干净的基础上投射出气质,就会被人欣赏。欣赏是一种彼此的濡染,精神影响大于耳目所娱,就会从心底生出趣味和情致。这时候,陌生人会被折服,身边的人容易仰望。如果在气质之上自带优雅,且从年轻绵亘到年老,就会成为征服人心的力量。
当然了,至此不易。这需要一个人在自我的精神天地里,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有贫穷,一辈子坚守和修行。
把生命经营到内清静,外蓬勃,葳蕤生光的人,自在高处。“草木有本心,何须美人折”,这时候,别人怎么看,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活着的意义尽在这里。于内,能安妥内心;于外,对得住寄居的皮囊。对得住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在花园的树底下,捧卷静读,过往的人向你微笑致意,而你,沉浸其中而又超然于外。
从适当地活给别人看,到用不着给谁看,生命从容,安静活自己,就是人生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