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生活的甜香

耿艳菊

那年，带父亲逛王府井，准备回去时，好远就见一家店门口摆着一筐黄澄澄的食物，近了看清竟是栗子，个头特别大，从来没见过。我感到好奇，跑过去买。店员热情地告诉我，这栗子叫开口笑，二十元一斤。名字这么好听，也从来没听过，于是就买了一斤。

我们已逛了一天，大家都很疲累了。我抱着一包黄澄澄的开口笑过来，讲它的名字，分给大家品尝。我们走在凉凉的风里惊叹着开口笑的好名字和甜粉粉的味道，每个人似乎都忘记了疲累，一路欢声笑语的。

父亲晚上就要坐车回老家，我们送他到车站时，我把剩下的开口笑放在了他的包里。可谁知，回到家时我却发现开口笑又跑到了我的包里。我又气又好笑，一定是父亲又悄悄放回了我的包里。

记得青春期那段叛逆的时光，我曾和父亲大吵大闹，父亲发了雷霆之怒。我任性赌气，半个月没和父亲说一句话。小姨劝我，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当时心高气傲，根本理解不了这个暴跳如雷的父亲的爱女之心。然而，生活和时间慢慢会让我们从点滴小事上明白，父母之爱的精微和深刻。

我大学毕业后刚来这座城市时，很不适应，一点不喜欢这里的喧嚷和拥挤。一天晚上，母亲给我打电话，我正在寒风里等公交车回住处。听到母亲的声音，我鼻子一酸，竟然忍不住流起了眼泪。我又怕母亲担心，故意装作平静。母亲还是听出了不对劲，我就不经意地抱怨了一句，要是能一直在学校上学就好了。

一周后，父亲打来电话，与我商量回县城考教师资格证的事，他已经去县里打听好了，很简单。他和母亲把我的一句抱怨当成了一件大事，他们觉得孩子不想离开学校，那就去学校教书，离家近，他们还能照顾我，这才是好的选择。我那时对未来茫然一片，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顿时人生有了方向。父亲替我报了名，直到我拿到教师资格证两年后，我才知道那次的报名之路有多难。我们家离县城30多里地，那几天下了场大雪，路面结了冰，公交车暂停了。父亲怕过了报名的时间，在这样寒冰冰的天气里骑着电动车到了县里，及时为我报了名。一路上，摔倒过多少次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始终不说。母亲告诉我，父亲到家时，冻得麻木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歷尽辛苦取得的教师资格证，我并未用上，一直放在家里。我留在了这个大城市，也渐渐成长起来，用自己的勤劳和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回老家，看父母时，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有时说到父亲为我教师资格证报名所受的苦，到后来却没用上，都很惋惜。父亲竟淡然一笑，说，“没啥，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行”。

自从那年带父亲逛王府井后，我们每年回家，他总要给我们念叨栗子的事。年年都会买一些带回去，可父亲并不为吃，他最喜欢这栗子的名字：开口笑。他给我们讲，咱们人应该多向这栗子学习，要常常开口笑，才能品味生活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