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花

宫济儒

除夕的夜生怕耽误了一年一度的烟花演出，似乎来得比平时更早一些，它迅速将整个城市用黑暗掩盖起来，然而，钻石般的星辰依然倔强地亮着，认为这夜空应属于它们。我伫立窗前，期待着一场没有提前约定却注定会来的盛大狂欢。

看，它们来了。最开始，仅有一些零落的光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试图将黑色的幕布拉开，如前来调试灯光的灯光师。而音响师这时候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派出稀稀拉拉的爆竹挑战着夜空的沉寂。

没过多久，像是导演故意控制节奏，城市的夜空再次被繁星占领。但很快这短暂的沉默就被四起的爆竹声打破了，它们像是催促的冲锋号，一遍遍、一片片炸裂开来，那些候场的明星们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争相冲向天空，展露出自己妩媚的舞姿。它们有的变成树的形态，伸枝挂叶还果实累累；有的扭成龙的样子，上下舞转，时而还发出直达天际的嘶吼；有的则呈现出吉祥的图案，或是节节高升，或是祥云御临，为仰望它们的观众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看着这繁锦似的天空，我想起家里的那些烟花，它们一定不甘心错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演出。我赶紧拿出一个，协助它摆好姿势，找到合适的角度，点燃引信，瞬间的迟疑后，它开始绽放，像一个巨大的噴泉，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天际，然后在高空喷溅开来，变成无数朵璀璨的花朵。而这一切还没结束，这些在天际散落的花朵像是撞击到水晶盘子一样，再次绽放，并转换成不同的颜色。通过这样一次次绽放，很快，整个天空就被晶莹的花朵占领、点亮。

夜空的舞台终究只属于星辰，在它们的默许下，烟花可以肆意释放自己的绚烂，但是一旦它们觉得重归舞台中心的时机到了，节日的导演也得识趣地收起剧本躲回幕后，等待下一个节日的到来。

就像所有的节日一样，欢愉、热烈之后都难免意兴阑珊，夜空归于沉寂，城市被睡意笼罩，除了空气中遗留的淡淡火药味，你很难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回归常态，时间永远是最大的赢家。可是谁又能说烟花那瞬间的绽放没有价值呢？至少它飞翔过天际、照亮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