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舱医院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睡眠质量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

何细飞 刘清华 杨建国 王昭昭 张丽萍 叶 燕 唐洲平 曾铁英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引起、经呼吸道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为主要传播途径、人群普遍易感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1]。该病传染性强、变化快、常合并多种并发症，严重威胁患者生命[1-2]。为应对COVID-19疫情，我市建设了方舱医院用于确诊COVID-19轻症患者的收治。方舱医院是机动医疗场所，由若干可以移动的模块建成，这些模块可以是真正的房屋，也可以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一般由医疗功能单元、病房单元、技术保障单元等部分构成，具有紧急救治、隔离治疗、临床检验等功能，可以在各种应急救治中广泛使用[3]。我市方舱医院多由体育馆、大型会议中心、大学宿舍改造而成，具有容量大、节约医疗资源、隔离传染病的特点。COVID-19患者入住后面临着陌生的集体宿舍式环境、疾病导致的压力等，可能影响其睡眠质量，进而影响身体机能的康复。目前还没有针对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研究，本研究旨在了解方舱医院收治的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现况，并分析其影响因素，以便为COVID-19患者的整体护理提供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非概率抽样方法，选取2020年2月17-29日入住光谷方舱医院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患者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符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方案 (试行第七版) 》诊断标准[1]中轻型、普通型标准；②年龄≥18岁；③神志清楚且具备较好的沟通交流能力；④能熟练使用智能手机；⑤知情同意并自愿参与本研究。排除标准：①有精神障碍、严重痴呆；②处于疾病急性发作期或有其他严重的器质性病变。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①一般资料调查表。本表由研究者通过阅读相关文献并征集相关护理专家意见后自行设计，主要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职业、收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程、入住方舱医院时间、目前症状、相关基础疾病等。②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该量表由Buysse等[4]于1989年编制，刘贤臣等[5]翻译成中文版本，其Cronbach′s α系数为0.842，信效度较好。该量表包括主观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催眠药物、日间功能障碍等7个维度，每个维度按0～3分计分,总分0～21分，总分0～5分为睡眠质量很好，6～10分为睡眠质量还行，11～15分为睡眠质量一般，16～21分为睡眠质量很差[5]。③恐惧疾病进展量表(fear of progression questionnaire-short form, FoP-Q-SF)。该量表由德国的Mehnert等[6]于2006年编制，吴奇云等[7]将其汉化并进行了信效度分析，其Cronbach′s α为0.883。量表共12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总分为12～60分，分数越高代表患者恐惧疾病进展的程度越高。④患者健康问卷抑郁自评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 PHQ-9)。PHQ是Kroenke等[8]编制的用于初级医疗保健精神障碍评估的自评工具，PHQ-9是PHQ中用于评估抑郁的一个工具，其在社区老年人群中应用的Cronbach′s α是0.767[9]。量表由9个条目组成，每个条目采用0～3分4级计分，总分为0～27分，得分越高，抑郁程度越重；总分0～4分为无抑郁，5～9分为轻度抑郁，10～14分为中度抑郁，15～19 分为中重度抑郁，20～27 分为重度抑郁[10]。⑤痛苦表露指数量表(the distress disclosure index, DDI)。该量表由Kahn等[11]于2001年编制，由李新民[12]于2008年进行汉化并进行了信效度分析，Cronbach′s α为0.866，分半信度为0.847，重测信度为0.780。该量表由12个项目组成，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总分为12～60分，DDI得分越高，自我表露水平越高，得分越低，自我隐藏程度越高[12]。

1.2.2 调查方法

研究者本人作为本次调查的调查员，调查前使用指导用语规范，并统一采用网络“问卷星”形式收集资料，在问卷星问卷首页设置知情同意页面，患者知情同意后方可进入正式问卷页面，患者需在10 min内独立完成并填写问卷。本次调查共214名患者参与，有效问卷214份，有效回收率为100%。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7.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数资料采用频数和百分比进行表示，非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中位数(四分位)[M(P25,P75)]表示，采用秩和检验，相关性分析采用Spearman相关性分析，多因素分析采用广义线性模型进行分析，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参与本次调查的214名患者一般资料见表1。

2.2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现状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PSQI总分为7.00(6.00,11.00)分，睡眠质量很好的43例(20.1%)，睡眠质量还行的96例(44.9%)，睡眠质量一般的61例(28.5%)，睡眠质量很差的14例(6.5%)。

2.3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恐惧疾病进展、抑郁程度及痛苦表露现状情况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FoP-Q-SF总分为31.00(22.00,38.00)分；PHQ-9总分为5.00(2.00,8.00)分，其中没有抑郁92例(43.0%)，轻度抑郁87例(40.7%)，中度抑郁22例(10.3%)，中重度抑郁7例(3.3%)，重度抑郁6例(2.8%)；DDI总分为37.00(31.00,44.00)分。

2.4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与恐惧疾病进展、抑郁程度、痛苦表露的相关性分析

Spearman相关分析显示，患者PSQI得分与FoP-Q-SF和PHQ-9总分均呈正相关(r=0.42，r=0.40)；与DDI总分呈负相关(r=-0.53)。

2.5 影响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单因素分析

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是否在职、月收入、入舱天数及是否有发热、咳嗽、胸闷、咽痛、乏力症状的患者，PQSI得分有统计学差异，见表1。

表1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单因素分析

(续表)

2.6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多因素分析

以PQSI总分为因变量，以单因素分析中统计学意义的变量及相关性分析中相关的变量(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职业、月收入、入舱时间、发热、咳嗽、胸闷、咽痛、乏力、恐惧疾病总分、PHQ-9总分、自我表露总分)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分析，自变量赋值情况见表2。 结果显示，入舱时间、咳嗽、恐惧疾病进展、抑郁程度、痛苦表露水平是影响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主要因素(表3)。

表2 自变量赋值说明

表3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广义线性模型分析 (n=214)

3 讨论

3.1 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整体睡眠质量尚可

本研究结果显示，COVID-19患者PSQI总分为7.00(6.00,11.00)分，睡眠质量较好患者占65.0%，高于陈波[13]报道的呼吸内科住院患者的睡眠质量，说明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的睡眠质量整体尚好。可能一方面由于患者都是COVID-19轻症患者，症状较轻，方舱医院设备虽不如正规医院完备，但完全能满足患者基本的医疗和生活需求，使患者得到妥善的治疗和照顾，且能免去患者惧怕传染给家人的担忧。其次，专业的医疗照护水平增强了患者康复的信心。对于常见的发热、寒颤、咳嗽等症状，医护人员能及时给予治疗和专业的照护；针对轻症转重症的患者,坐镇指挥的医疗专家能及时判断是否需转至收治危重症患者的定点医院,免去患者的后顾之忧。医护人员提供的人文关怀如带领患者跳广场舞、唱歌、讲故事、相互倾诉等活动有利于患者调节心情。针对焦虑、抑郁的患者，有专业的心理救助团队开展心理辅导和咨询，帮助患者缓解焦虑和抑郁。专业的照护、和谐的方舱氛围，缓和了患者的心理压力，保障了患者的睡眠质量。

3.2 影响睡眠质量的因素

3.2.1 入舱天数

本研究结果发现患者的睡眠质量与入舱天数有关，患者入住的前5天睡眠质量最差，之后睡眠质量明显改善，这与吴炜炜等[14]研究的养老机构老年人的睡眠质量与入住养老机构时间有关一致。可能由于患者从居家环境入舱后进行集体生活，生活习惯和睡眠习惯发生改变，对环境的不适应，无亲人的陪伴，缺乏与家人朋友的沟通交流等原因，导致入睡时间延长，睡眠效率较低，睡眠质量较差。因此，建议方舱医院的医护人员在患者入舱时就做好入舱宣教，包括舱内环境、饮食问题、洗澡洗漱、如厕等，告知舱内规章制度，维护舱内环境安全安静。医护人员要注意评估刚入舱患者的心理，告知其入住方舱医院的目的和必要性，及时答疑解惑，缓解患者对入住方舱医院的抵触心理和抑郁情绪，也可邀请其他病友现身说法，交流住舱体验，遇到问题同心协力解决问题，让患者在入舱之初就感受到温暖和关爱，缓解由于环境和生活习惯改变带来的压力；另外，尽量减少舱内环境噪声，晚上10点关灯，早上6点开灯，保证患者的夜间睡眠时间，从而提高患者的睡眠质量。

3.2.2 症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咳嗽是影响患者睡眠质量的因素，咳嗽患者，睡眠质量较差。可能由于夜间咳嗽易导致患者睡眠中断、易醒、睡眠障碍，从而影响其睡眠质量。其次咳嗽也影响了患者的心理状态，患者更易出现焦虑、抑郁等症状，致使网状内皮系统活动增强, 交感神经兴奋, 去甲肾上腺素水平升高[15]，从而出现睡眠障碍，影响患者的睡眠质量。因此，建议医护人员要注意观察患者的疾病症状，积极处理减轻因疾病给患者带来的不适，从而提高患者睡眠质量。

3.2.3 恐惧疾病进展

恐惧疾病进展是指患者对现实存在的疾病进展所导致的各种生理、社会、心理后果或者疾病再次复发的恐惧心理，对疾病进展的恐惧是很多患者心理和精神情感上最重要的负担[16]。COVID-19传染性强，病情变化迅速，重症患者可出现呼吸困难和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死亡。人们在面对这一种严重威胁生命安全的新型传染性疾病，极易产生恐惧心理。多因素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恐惧疾病进展是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影响因素，恐惧程度越高，则睡眠质量越差，这与张洁等[17]的研究一致。因此，建议医护人员在护理COVID-19患者时，要注意对患者进行疾病知识的宣传教育，正确认识COVID-19，消除患者对COVID-19的不良认知，改变思维方式，组建COVID-19病友团体组织，帮助患者采取积极有效的应对方式。医护人员可以指导症状严重的患者开展简易的放松训练，即深吸气-屏气-呼气法，同时加强患者的心理抚慰和疏导，建立良好的医护患和患患关系，营造和谐方舱氛围，从而减轻恐惧疾病进展程度，促进良好睡眠。

3.2.4 抑郁程度

COVID-19患者在遭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需要远离亲人进行隔离治疗，一些患者家中多人感染COVID-19，甚至有家人因COVID-19离世，种种原因导致患者极易出现抑郁情绪。本研究结果显示，57.0%的患者存在抑郁，其中轻中度抑郁的占51.0%，重度抑郁的占6.1%的，可见在方舱医院进行隔离治疗的患者中抑郁的发生率较高。多元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抑郁是影响患者睡眠质量的主要影响因素，这与梅俊华等[18]结果一致。因此，医护人员要重视隔离患者的心理问题，积极与患者沟通，运用积极心理学方法，教会患者积极乐观地正确对待COVID-19的发生和传染，消除思想顾虑，从抑郁情绪中走出来，积极配合治疗和护理。针对重度抑郁患者，邀请专业的心理救助团队及时地开展心理辅导和咨询，减轻患者的抑郁程度，必要时使用抗抑郁药物和促进睡眠的药物进行干预治疗。

3.2.5 自我表露

自我表露是个体与他人交往过程中，自愿地将自己内心的感受和信息真实地表达出来的过程[12]。COVID-19患者通常产生强烈的心理应激，心理应激反应过度会导致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如果不及时排解，会严重影响患者的睡眠质量。本研究结果显示，方舱医院COVID-2019患者DDI处于中等水平，DDI总分与PSQI总分呈负相关，DDI总分越高，患者的PSQI总分越低，睡眠质量就越高。多元回归分析结果显示，DDI是影响COVID-19患者睡眠质量的主要影响因素，可能由于方舱医院开放性、大容量的特点，为病友间进行痛苦表露提供了良好的沟通交流环境，同时护士可鼓励患者通过书写、绘画等形式进行自我表露，减轻患者应对COVID-19的心理应激反应，提高睡眠质量。

综上所述，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的睡眠质量尚可，入舱时间、咳嗽、恐惧疾病进展、抑郁程度、自我表露是影响患者睡眠质量的主要因素。建议救援机构对患者进行隔离治疗时，应建立统一完善的方舱医院管理方案，加大对患者身心的整体护理，采取积极有效的应对方案，减轻患者的心理应激反应，从而提高其睡眠质量。本研究的不足在于仅对武汉市的一所方舱医院的214名患者进行了调查，样本具有选择性偏倚，需进一步扩大样本量，纳入不同地点的方舱医院的患者进行调查。此外一些指标测评量表工具如恐惧疾病进展量表没有在本研究中进行信效度分析，可能会对研究结果有影响，有待条件成熟时进一步补充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