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春苗,华国栋,付 鹏,梁 艳,朱宝琛,王 莹,张莎莎,曹俊岭
(1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 100700;2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北京 100078)
中药治疗皮肤病有独特优势,特别是控制皮肤病的反复发作、对抗其他治疗方法带来的不良反应、延缓病程进展等方面作用突出[1],常常能达到标本兼治的效果。蒲地蓝消炎口服液作为中药成方制剂,由蒲公英、黄芩、苦地丁、板蓝根四味中药组成,说明书中的适应证为清热解毒、抗炎消肿,主治疔肿、腮腺炎、咽炎、扁桃体炎等病症。蒲地蓝消炎口服液在抗炎、抗菌、抗病毒方面临床应用广泛,近年来,其在皮肤病的治疗中亦受到广泛关注。本文通过医院处方分析,结合蒲地蓝消炎口服液在皮肤病治疗中的临床研究,对蒲地蓝消炎口服液在皮肤病治疗中的临床应用进行分析。
收集了北京、河南、江苏、新疆四个地区6家医院12 465张含蒲地蓝消炎口服液的处方,除去无诊断和诊断不规范的处方1501张,纳入统计的处方10 964张。发现在皮肤科使用的处方有316张,占2.88%,排名第3位,排名前2位的分别是儿科(占79.46%)、呼吸科(占4.60%);诊断皮肤相关性疾病的处方共计653张,占5.96%。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的皮肤相关性疾病主要是过敏性紫癜、皮炎、湿疹等。具体治疗皮肤相关性疾病情况见表1。
表1 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皮肤相关性疾病情况
过敏性紫癜是由血管变应性炎症引起的皮肤及黏膜病变,临床表现为皮肤瘀点、瘀斑。近年研究认为发病与链球菌感染、幽门螺杆菌、病毒、支原体、药物、食物、虫咬、气候、精神因素等有关[2]。病理机制包括机体免疫功能异常、细胞因子、炎症递质和凝血机制的参与,并与基因遗传有关。中医认为过敏性紫癜发病多由风湿热毒邪气袭表、饮食所伤、肝肾阴虚及气不摄血所致,治以清热解毒、凉血止血、化瘀消斑为主[3]。临床应用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这两类疾病可能主要因其具有抗炎消肿、清热解毒之功。但由于处方信息有限、无相应中医证型,不能判断其使用是否合理,也无法得知其治疗效果。
从CNKI上共查到蒲地蓝消炎口服液的临床研究221篇,涉及46个病种,主要是病毒、细菌感染性疾病。排名前5位的是:手足口病(27.15%)、疱疹性咽峡炎(12.22%)、上呼吸道感染(9.50%)、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5.43%)、流行性腮腺炎(4.52%)。涉及皮肤相关性疾病的临床研究8篇,其中治疗痤疮3篇、寻常型银屑病1篇、慢性湿疹2篇、细菌性毛囊炎2篇。
王建荣[4]用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知柏地黄丸、肤痘净治疗痤疮,与一清胶囊联合两药比较无显著差异,提示便秘患者用一清胶囊,而无便秘患者用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效果更佳。刘飞[5]通过观察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二硫化硒洗剂治疗寻常痤疮的疗效和安全性,发现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二硫化硒洗剂组痊愈率和总有效率均高于单用二硫化硒洗剂组,有统计学差异。宋艳丽等[6]对比蒲地蓝消炎口服液与丹参酮胶囊对寻常痤疮的治疗效果,研究发现治疗3周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组和丹参酮胶囊组有效率分别为75.0%和75.8%,无统计学差异;治疗6周后有效率分别为93.8%和85.5%,有统计学差异;治疗结束后总皮损、炎症性皮损和非炎症性皮损比较有统计学差异。
杨会君等[7]对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复方硝酸益康唑乳膏治疗慢性湿疹的疗效进行分析,均提示能提高临床治愈率。李贤周[8]观察蒲地蓝消炎胶囊联合氯雷他定治疗急性、亚急性湿疹的疗效,发现蒲地蓝消炎胶囊联合氯雷他定组在d 7、d 14、d 21的有效率均高于单用氯雷他定组。杨会君等[9]观察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窄谱中波紫外线治疗稳定期寻常型银屑病的临床疗效,发现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窄谱中波紫外线组银屑病面积和严重程度指数(PASI)以及窄谱中波紫外线照射总量均低于单纯使用窄谱中波紫外线组,说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能有效降低窄谱中波紫外线照射总量,特别对不能耐受窄谱中波紫外线照射的患者,有较好治疗效果。
郭英军[10]观察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复方氯霉素酊治疗细菌性毛囊炎的临床疗效,发现治疗2周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复方氯霉素酊组和单用复方氯霉素酊组总有效率分别为81.7%和53.8%,有统计学差异;1个月后随访发现两组复发率分别为22.4%和60.7%,说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复方氯霉素酊对复发的控制效果优于单用复方氯霉素酊。郑小景[11]观察了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莫匹罗星乳膏治疗细菌性毛囊炎的疗效,发现蒲地蓝消炎口服液联合莫匹罗星乳膏治疗细菌性毛囊炎的疗效高于单用莫匹罗星乳膏,有效率分别为97.1%和70.8%。
从上述临床研究可以看出,外用或口服其他药物联合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皮肤病可提高临床治疗效果。但在减少复发率和其他药物的不良发应等方面研究不足,需进一步探讨,以从多方面评价蒲地蓝消炎口服液在皮肤病治疗中的价值。
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所治疗的皮肤相关性疾病,如过敏性紫癜、皮炎、湿疹、痤疮、带状疱疹、毛囊炎等,中医辨证多与热毒有关,西医病因分析多与细菌、病毒感染有直接或间接关系。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组成的四味药来看,蒲公英作为君药,具有清热解毒、散结消肿的作用;板蓝根清热解毒、凉血利咽为臣药;苦地丁、黄芩清热解毒为佐使药,四味药合用,共奏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效[12]。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具有明显的解热抗炎作用[13]。蒲公英、苦地丁、黄芩均具有较好的抗菌、消炎、解热作用,且抗菌谱较广,均可减轻炎症反应引起的组织肿胀;板蓝根具有较明显的抗病毒作用,临床上广泛用于病毒感染性疾病。
在引起过敏性紫癜的细菌感染中,β溶血性链球菌和幽门螺杆菌被关注较多[14]。现代研究证明,蒲公英对金黄色葡萄球菌、溶血性链球菌等有较强的抑制作用[15]。另有研究表明,黄芩对幽门螺杆菌高度敏感,抑杀幽门螺杆菌效果较好,蒲公英对幽门螺杆菌中度敏感,也有较强的抑杀作用[16]。王雨玲[17]的一项体外研究证实,黄芩、板蓝根对幽门螺杆菌有较好的抗菌效果。说明临床用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过敏性紫癜与其组分的抗溶血性链球菌、幽门螺杆菌有一定关系,但目前缺乏相关的有效性与安全性临床研究。曹化章[18]总结出蒲公英对痤疮丙酸杆菌具有高度敏感性。吕雄教授自拟的消痤饮治疗痤疮,方中重用蒲公英为君药,根据肝郁血热致痤疮的病机,以清热凉血、活血散结[19]。杨玉峰等[20]在常规辨证论治基础上加入蒲公英治疗100例亚急性湿疹患者,疗效显著。李贵生[21]筛选了治疗痤疮的方剂218首,分析得到治疗痤疮的常用药物中黄芩排第二,黄芩出现92频次,蒲公英出现51频次。所以,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皮肤相关性疾病的药理机制可能与其抗菌、抗病毒作用相关。
综上,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皮肤病存在一定优势,皮肤科也在广泛使用,但根据说明书,属超适应证用药,存在着用药风险,并且容易引起医疗纠纷。遗憾的是,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皮肤相关性疾病的临床研究较少,尤其是对超说明书用药排第一的过敏性紫癜的治疗研究尚未见报道。从本研究的处方调查结果可以看出,其在皮肤科疾病,特别是一些免疫相关性疾病或病毒感染相关性疾病,如过敏性紫癜、皮炎、湿疹、带状疱疹等,临床应用比较常见,但仅仅是经验用药,按照《处方点评管理办法》评价,属于用药不合理。为充分发挥蒲地蓝消炎口服液的临床治疗价值,建议加强治疗皮肤相关性疾病的临床对照及药理研究,特别是开展真实世界研究,对其有效性和安全性进行再评价,不断完善说明书功能主治,为临床使用提供充分的证据,以保证其在临床的合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