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孙悟空的孩子

高敏婧

6岁的儿子每天闹闹腾腾，是个小皮猴。听完《西游记》之后，就成天踢踢打打，嘴里还呼喝有声，而且迷上了孙悟空面具、金箍棒。一次，我接他放学回家的路上，说：“要不，你当孙悟空吧。”没想到，他一皱眉，一撇嘴，不屑地说：“我才不当孙悟空呢。”

我感到很意外，于是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当孙悟空？孙悟空很厉害啊。”儿子不耐烦地说：“反正我不当孙悟空。”我好奇地追问：“那你想当谁？观音菩萨？”儿子说：“我也不当观音。”

我较上了劲：“那如来？玉帝？嫦娥？牛魔王？八戒、红孩儿……”儿子大声说：“我谁都不当，我就要做我的芝麻。”——芝麻是儿子的小名。我禁不住有些得意——儿子竟然就要当他自己，我马上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儿子认真点点头。

我还是对于他不当悟空觉得很好奇，又绕回原来的话题，问：“那你对当悟空有什么不满？”儿子说：“悟空头上被弄了个紧箍咒，时时被人管着，有什么好的？而且，他还得去取经，不能跟妈妈在一起……”

我不甘心：“那观音呢？没有紧箍咒，又厉害，又没人管，还老管别人？”儿子一脸不屑：“观音每天都坐在那动也不动，有什么意思？太无聊了。”

“那红孩儿呢？又厉害，又自己有地盘，想干嘛就干嘛。”“他是妖怪，还不跟爸爸妈妈一起住，我不当。” “那沙僧呢？”“沙僧啥也不会，而且我也不当唐僧。”“唐僧怎么了？唐僧帅，肉还香。”

儿子马上接口：“唐僧是孤儿。”好吧，你是对的，孤儿太可怜了。我又问：“那八戒呢？八戒有妈，还好吃好喝的。”“八戒哪有妈？”“母猪，他投在了猪胎里。”儿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要妈妈变成猪。”

这下玩大发了，我赶紧搂过他劝慰：“好了好了，乖儿子，你就当芝麻，别哭别哭。”我一边劝慰，一边认真地问他：“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是吗？虽然每天得上学写作业，有时候还要被妈妈批评？”他抽抽搭搭地从我怀里抬起头来说：“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最好，我才不要当西游记里的人。”

我的心顿时像被棉被暖暖裹住一般。孩子用他的方式告诉了我：他最关注的不是超能力，不是自己的地盘，只是爸爸妈妈健康正常，以及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平凡的每一天。而作为父母，我们能够给孩子的最好的东西，不是超能力，而是热气腾腾的生活。

（田宇轩摘自《品讀》2020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