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一位外贸老板的心声

文 |本刊记者 陈 君

海外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发展，对中国外贸行业的影响正在显现。众多海外客户取消了原本的订单。“挺过去，让企业活下来”，是戴春源当下最美好的愿望。

4月，虽已是暖春时节，但对从事外贸生意20多年的戴春源来说，冬天似乎仍未过去。由于海外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发展，众多海外客户取消了原本的订单。“挺过去，让企业活下来”，是戴春源当下最美好的愿望。

上海维希亚服饰有限公司董事长 戴春源

日子有点不好过

42岁的戴春源是上海维希亚服饰有限公司董事长，80多人的团队在他的带领下，年销售额可达1.5亿元人民币。其公司生产的服装辅料主要出口英国、法国、西班牙、美国、意大利等国家以及东南亚地区。戴春源说，往年的3—7月份是公司的旺季，有时公司的产能甚至满足不了海外订单的需求，他还需要找外协工厂来帮忙。而如今，受海外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公司的订单和往年相比骤减70%。

从3月初至今，戴春源每天都在关注着海外疫情的最新发展，作为公司重要的客户来源地，他尤其关注西班牙的疫情情况。截至目前，西班牙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超过20万例，是全球第二大疫情国家。为应对疫情，西班牙将国家紧急状态延长至4月26日零时。这对戴春源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此前，来自西班牙的知名服装品牌ZARA已经取消了90%的订单，直接导致减少营业额500多万。“保守估计，目前公司营业额已经减少3000多万元。”戴春源直言，受疫情影响，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事实上，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流行加速传播，已有120多个国家采取了对人流、物流的限制措施，多国进入了紧急状态“封国封城”，对世界经济和贸易的自由流动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一时间，世界经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当地时间4月8日，世界贸易组织发布的年度贸易统计和展望报告预测，由于新冠肺炎大流行破坏世界各地的正常经济活动和生活，预计2020年世界贸易将下降13%-32%。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阿泽维多表示，疫情不可避免地导致全球贸易和产出下降，并给企业带来痛苦后果。

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4月14日发布的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报告》预计，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3%，为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糟经济衰退。报告还预计，尽管全球经济在2021年会出现部分反弹，但是存在“极端的不确定性”，具体取决于新冠疫情大流行的状况。

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刘元春则指出，各个国家采取严格的举措来进行疫情的控制，这将直接让全球生产体系发生短期休克，从而导致生产链、供应链出现断裂。“目前对疫情的认识，一定要认识到它不是周期性的冲击，既也不是内生性的冲击，也不是外部扰动的冲击，而是系统出现停摆的冲击。”刘元春说。

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外贸企业的影响正在显现。根据海关总署统计，2020年一季度，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6.57万亿元，比去年同期下降 6.4%。其中，出口3.33万亿元，下降11.4%；进口3.24万亿元，下降0.7%。而商务部近期的调研情况显示，外贸企业普遍面临在手订单取消或延期、新订单签约困难、物流运输不畅等诸多问题。

2020年2月10日，上海维希亚服饰有限公司在做足防疫安排的同时，开始复工

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戴春源的公司复工较早，2月10日就已经开始恢复生产。彼时正是中国新冠肺炎防控的关键阶段，众多海外客户对中国的疫情表示了关心，并担心订单是否会延期。戴春源介绍，为了按时交货，公司在严格执行防疫措施的同时，开足了马力投入生产，到了3月中旬，公司的产能基本完全恢复。“目前，公司的订单基本上是按时交货。”戴春源说。

如今，海外疫情仍未得到有效控制，面对海外客户的订单取消，戴春源很无奈地表示，“毕竟没有消费，就没有市场，那就谈不上有订单了。”而另一方面，在海外急缺防疫物资的情况下，戴春源费心帮助海外客户联系对接国内生产防疫物资的厂家，已经成功帮助十几家海外客户采购到防疫物资。“只有一起努力战胜疫情，生产生活才能早日恢复。”戴春源说。

复工至今，戴春源庆幸公司还有在手订单可以生产，不过他并不乐观。“现在的订单都是疫情前的，疫情发生后除了样品的订单外，大批量的订单几乎没有接到。”戴春源略显焦急地说：“如果到了5月份仍是这种状态的话，公司首先将不得不裁员30%来应对，之后则可能陷入停滞状态。”

经历过2003年的非典，也感受过中美贸易战的影响，戴春源坦言，这些都没有如今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来得猛烈。“很多依靠出口的外贸企业订单全部取消，没有订单支撑，企业只能暂时停业。”戴春源说，“身边已经有多位朋友关闭了公司，对于我们外贸企业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对于目前外贸企业面临的困境，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产业部副主任卞永祖表示：“疫情对全球外贸的冲击非常大，甚至短期内难以复苏。对于传统的外贸行业来说，大多数将面临更多困难，因此要有提前准备。”

卞永祖建议，企业首先要对疫情冲击的长期化有心理准备，及时采取措施降低外贸风险。在出口过程中要更加谨慎，通过提高订单的预付款比例、签订有利于己方的交付方式等降低交易风险。其次，要积极探索新的商业模式。虽然疫情对国际贸易造成了巨大冲击，但是市场的真实需求并没有消失，在当前形势下，作为世界工厂，中国的商品竞争力在提升，出口企业可以通过在境外建立销售公司、打造物流仓库等方式，不仅可以降低部分风险，也可以提高公司的品牌。另外，要更加重视利用各种金融工具对冲风险，包括外汇期货、进出口保险等。

带领员工撑过去

尽管公司员工只有80多人，但在戴春源眼中，这80多位员工直接关系到80多个家庭的生计。因此，“不论再困难，也要带领员工撑过去”。转产和自救成为戴春源当下最为紧迫的工作。

戴春源介绍，一方面，公司通过员工轮岗，压缩开支来减少成本支出，另一方面，则是利用公司的优势，以及市场对防护服的巨大需求，及时转产防护服。“目前，已经生产防护服100多万套，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公司因订单减少带来的经营压力，但是杯水车薪。”戴春源说。

现阶段，戴春源急需解决筹措资金，“公司面临着设备升级和技术更新，然而订单的大幅减少，让公司的资金流捉襟见肘。”从事外贸行业20多年来，戴春源不得不考虑首次向银行贷款。

事实上，在疫情影响之下，不止外贸企业，广大中小微企业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资金周转问题。为此，中国人民银行在今年已经实施了包括全面降准、普惠金融定向降准、中小银行定向降准在内的三次降准，释放长期稳定资金分别达到8000亿、5500亿、4000亿。并时隔12年首次下调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以帮助企业解决融资难问题。

卞永祖认为，中小银行的服务对象大部分是中小微企业，存款准备金率下调后，中小银行的可贷资金进一步增加，有利于在当前的情况下精准纾困。而下调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目的是推动银行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增强银行的贷款意愿，使银行能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特别是中小微企业。

关键时刻，国家接连出台利好政策助力企业复工复产。自疫情发生以来，国家已经出台了4批减税降费优惠政策支持疫情防控和助力复工复产。其中阶段性减免社保费政策受到了广大中小企业的称赞。“这是对我们实实在在、真金白银的支持，对冲了我们前期增加的支出。”戴春源说。

近期，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再次推出增设跨境电商综试区，支持加工贸易发展，举办网上广交会等一系列稳外贸的政策。戴春源正梳理相关政策，期望能找到度过难关的新途径。

戴春源相信，外贸的“冬天”也终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