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近60年前蕾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对“春天之声的沉寂”的场景寓言不同,在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的春天里,反倒是我们人类仓皇逃窜到每一处假象的安全屋里,惶恐地看着外面荒草疯长、鸟儿欢蹦乱跳。“在很大程度上,地球上植物和动物的自然形态和习性都是由环境造成的”(蕾切尔·卡森《寂静的春天》),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今天?我们该怎么看这样一个遗弃和被遗弃的人造“荒原”?是时候端详我们曾经自由穿行的世界了——况且,除了端详和思考,在“四月”,“最残忍的一个月”里,也没什么其他可做的了。
在和《画刊》主编孟尧沟通后,我们制订了一个看似逻辑严密的计划,假借艾略特(T. S. Eliot)的大名“诱骗”了六位意中人——海杰、康书雅(Sophia Kidd)、黄立言、丁成、许毅博、胡佳林,依次出场。他们六位从事的专业各不相同,即使偶有认识也不会到可分享个人经验的地步,“公”“私”两面都避免了方向近似的风险,完全一样的树叶就不是树叶了。我与他们也多是一面之缘,有的还只是“微友”。他们都或近或远地过着不安分的“游擊生活”,不是书面的、抽象的对现代性、资本主义的精神游移或波西米亚式的自我流放,且因为具体的危险促使他们在这种生活里,长出了对周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敏感的职业神经。于我心有戚戚焉,可引为同类。神经质不是文艺工作者的问题,只不过他们将不安通过书写、创作表现了出来,更多的人或拙于表达或钝于发现世界加诸自身的问题,如是而已。
在不断出走的路上,作者向我们展示了摇摆不定的世界、蹚不过去的河流、被沾染颜色又难以逃离的土地以及图文漫漶的残碑……这些都是病,有病就得治,要准备药房、开药方,或遁入阴影深处,或大兴土木只为了瞬间的都市愉悦……,万象乱象收入眼底。但我想特别向读者说明的是,作者没有做任何虚饰处理,所有这些有些奇异的见闻都来自他们的经历,以及他们从持续变化的实践立场出发对各种既有文艺观念的反思——最后这句是我自己的读后感,以上内容也无关剧透。因为我们只有紧跟作者的视角,才不会错过场景、道具和故事中人的任何一个转场。
虽然我们希望能够形成一个前后相连的非虚构专题,但实际上每个叙述之间的转场是不存在的。同一话题,六种表述,读者可随时跳入任何一个场景中。至于文本和文本之间的空白,留给读者自行填补。(王晓松,本期特稿策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