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浪漫的女人十五破镜难以重圆

2020-06-08 10:44杨锡尧
当代作家 2020年5期
关键词:丁克前妻佳佳

杨锡尧

林春艳回到已不属于她的家。她侧身蜷曲在睡了七年之久的夫妻大床上。

在前夫丁克明面前,她本不想全盘托出,用灰色浪漫之比,洋洋洒洒,大书特书地不光彩章节,但却办不到。不这样她那颗沉甸甸的心就无法解脱。她心头好似塞满了棉花团,快要憋闷死了。况且感情回归,她的感觉是又回到往日的温馨小家,又回到可信赖可依靠的老公身边,心里有话不对他讲又能是谁?她敞开心扉一吐为快。她诉说,为买轿车“玩浪漫”发财梦升级为贵妇梦,到头来美梦破灭。她诉说,和又一大款“玩浪漫”,遭其“小蜜”毒打被驱逐出门的可悲结局。

她边哭边诉,泪水打湿了枕了七年的戏水鸳鸯花枕头。

丁克明和前妻面对面,伸展双腿抱双肩,仰坐床前仰椅上。心情不佳,他在一支接一支的抽闷烟。自打林春艳闹离婚,困苦中学会吸烟,他便有了这一不良嗜好。透过烟雾,他将沉重的目光抛向窗外云天,在专神聆听前妻的倾诉,像听一个个悲剧性的故事。听着听着没了声音,丁克明这才从窗外收回目光。他看到前妻似乎是说累啦,在闭眸打蔫哩。端详前妻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丁克明心头挺不好受。他神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唉,怎么说呢,毕竟是七年夫妻呀,并且七年当中恩爱有佳,情意绵长。更何况他已弄明白,大街之上前妻不认亲生女的内在缘由。尽管那理由站不住脚,但那一刻,泪辘辘的前妻,亲亲的抚摸佳佳,想认而又不敢认的矛盾心里,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对前妻有了几分谅解。丁克明,本是个宽宏大量,不爱记仇的男人。有了这份谅解,更有那难忘的七年夫妻情,再加上怜悯同情,他对前妻就再也恨不起来。

林春艳一动不动蜷曲在床上,像似睡着了。室内很静很静,静得,墙上电子钟的走动声,二人的喘息声,都显得格外的响亮。烟雾太浓吧,林春艳突然咳漱起来……出于关心,丁克明赶忙起身开窗放烟。他又恐开窗前妻受凉,拉过棉被轻轻盖在她身上。一股暖流立刻传遍林春艳全身。她睁大眼睛,热热的含泪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丁克明,在强烈的期待着什么。

这时,丁克明坐回椅子上,一声无奈的叹息,开口说话了,露头他就埋怨前妻:“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个人呀,天生一颗玩心,整天玩,把“玩浪漫”挂在嘴边上,在男人堆里,玩得随心所欲,玩得狂热痴迷。殊不知事态险恶,人心莫测,你玩人家,人家也在玩你呀!玩得越火,你也就玩命运了,也就该着倒霉了。这杯苦酒是你亲手所酿成的,怨不得旁人,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他的怨言,林春艳听来好生刺耳反感,内心免不了万分委屈。她忽地从床上坐起,争辩:“佳佳她爸,我爱‘玩浪漫是不假。可我并不只图一个人在外边快活,更是为了这个家呦。咱是上班族,单靠那点死工资能致富吗?别说你又下了岗。不拓展财路,日子还有法过吗?更谈不上买轿车了。一切为了这个家,难道我错了吗?又错在哪里?你说说。”

“当然要说。”丁克明一针见血指出,“你错就错在路子走偏了。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咱应该凭真本事,光明正大去抓钱。可你呢,却是为发财广交异性朋友,已成了变相的卖淫!这就大错特错了。不假,你是为了这个家。可到头来却毁了这个家!想想看,教训还不够深刻吗?还不值得认真反思吗?”

林春艳听了越发的不服气,还来了气哩。她双腿耷拉下床,瞪大了眼珠子,吵上啦:“丁克明!你算人吗?走到今天这步天地,一股脑儿把错全推我身上,你自己倒成正人君子了。你摸摸心口想想,这公平吗?难道你忘啦,这些年,我一次次往家拎好酒好菜,可都是喂你这只谗猫哩。你可是喝得东倒西歪,又笑又唱,夸我是好老婆哩。我一次次往家划拉东西,你可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哩。没有你的认同,你的支持。我能这么做吗?你咋不反悔呢?正人先正己,你好好寻思去吧!”林春艳伶牙利齿倒打一耙。这一耙好厉害,丁克明羞得面红耳赤好难堪,但他又不能不承认,前妻说的在理,他勇于承担,他虚心的接受:“对对对,你批评的没错。可你怎知道,自打在家里发现吴万全那时起,我就已在深刻反思,骂了我自己无数次了。打那,你拎回的酒菜,我一点没动全扔掉了。唉!就因为我嘴谗,我爱贪便宜,才大大咧咧放纵了你,才在不知不觉中戴上了绿帽子,才夹着尾巴做人,才遭吴万全、姓潘的暗算。在这个世界上,我堂堂男子汉,活的窝囊,活的晦气,活的不光彩,活的没有价值。我成了靠老婆养活,吃软饭的男人。我没有支撑这个家,好好保護这个家。所以说,这个家的破裂,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苦酒,我已饮了好几大坛了。”

丁克明的深刻反思,对林春艳触动很大。她再无牢骚可发。也平下心来陷入了反思。片刻过后,她抬起眼儿,定定地瞅着神态凝重的丁克明,服服贴贴表明态度:“佳佳她爸,是我错了。人各有志,我不该强迫你当‘家庭妇男。你不愿在老婆身边吃‘软饭,那就走向社会,创造你的价值去吧。”

“我已在于倩的天威公司上班啦。”

“好呀。”林春艳想开啦,“你有选择的权力。你再想给她当小车司机,我也不阻拦啦。”

丁克明关切地问:“那么你呢?今后还热衷‘玩浪漫吗?”

“我……”林春艳一脸迷茫,她还没有认真去想这个问题。

丁克明有些失望:“看来,你还想继续玩下去了。”

“这……”林春艳含糊其词,“吃一堑长一智,我当然要接受教训,变得聪明起来。”

丁克明身受其害,不想让前妻再这样玩下去了。在以往的反思中,他已把“玩浪漫”的危害性剖析得透透彻彻。这时便来规劝前妻:“我认为呀,‘玩浪漫是漂亮女人的悲哀,是漂亮女人耻辱的人生游戏。‘玩浪漫的女人,满足的是对肮脏的金钱物欲的追求,而丢掉的却是做人的起码准则,丢掉了高尚的自尊,自重,自爱。这种玩法与卖淫女郎实在没什么两样,你说是吧?”

林春艳羞于表态,红着脸,垂下了头。

“我还以为,为金钱物欲‘玩浪漫,是可怕的‘精神毒品!也可以说,‘玩浪漫的女人,也是‘吸毒者!”丁克明这一说法新鲜有创意,但林春艳却想不明白,不禁问道:“是毒品?是吸毒者?哪跟哪呀?‘玩浪漫和毒品挨得上边吗?当今社会,女人‘玩浪漫已成风气,何止千万。虽说不光彩,却是创造财富的一种捷径。可吸毒呢,却是毁灭身体,毁灭财富的魔方。‘玩浪漫的女人怎能和吸毒者相提并论呢?牵强附会,不伦不类。”

“你在听我讲吗,”丁克明像一个心理学专家,更深入地剖析:“‘玩浪漫,吞噬着一个青春女子的肉体,吞噬着一个青春女子的灵魂!女人一旦玩上瘾,贪欲就会恶性膨胀,就会丧失良知,就会丧心病狂,就会六亲不认,就会对深爱着的老公、女儿,下狠心,下毒手!最终毁了家,毁了自己,毁了一切!实际上,玩浪漫的女人,已经在走向犯罪了!玩浪漫的毒害比毒品小吗?不!玩浪漫是可怕的精神鸦片!”

丁克明有的放矢,恰中林春艳要害。她眨动愧疚的眼睛,低声道:“佳佳她爸,你是在说我哩。”

“对号入座。你自己不就是个典型例子么。”

“哎——”林春艳哀哀地叹息,又在认真反思

丁克明目光火热,充满了期待:“你呀,该大彻大悟了。我劝你,坚决戒毒吧!坚决告别玩浪漫吧,别再贪玩,别在玩火啦!”

“‘玩浪漫是精神毒品!”

“玩浪漫的女人,玩火自焚!”

有着切肤之痛的林春艳,此时,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触及到了灵魂,她猛然惊醒,心悦诚服:“恩,佳佳她爸,得亏你指点迷津,我脑子转过弯了。不错,‘玩浪漫就是‘精神鸦片!是它毒害了我的灵与肉!是它使我丧失了理智和人性!是它害得我夫离子散,家破情断!我追悔莫及呀!”说着,她又黯然泪下。

前妻能被说服,丁克明觉得自己特伟大,特有口才。他吁了口气,一张严肃的脸,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夸道:“这就对了嘛。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这时,林春艳含情的目光,盯牢丁克明那张笑脸。探身抓住他的手,深有感触地说:“有家的感觉真好。有个好老公真幸福。佳佳她爸,往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我一定遵循你的教诲,洗心革面,改掉恶习,从此,再也不搞性交易,再也不拿感情和肉体换取他人钱财。好啦,就让‘玩浪漫见鬼去吧。一切从头开始。回到咱这个家,我一定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咱的好日子。”

“好好。”丁克明隨声附和,但一寻思又觉不对劲儿,“唉唉,你说什么?”

林春艳更抓紧他的手,媚笑着,慢言慢语地重复着:“回到这个家,安下心,踏踏实实过咱的好日子呗。”

听此言,丁克明像蝎子蛰了屁股,蹭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板起冷面孔,大声提醒前妻:“唉唉,别忘了,你我已经离婚啦,从前那个家已经不存在啦。”

“嗨,那有啥呀,大不了再跑趟法院,办个复婚手续,不就得啦。”林春艳说的非常轻松,好象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这时,丁克明才揣摸透,前妻此番返回的动机。他陡然警觉起来,严正地指出:“离婚不是儿戏,复婚更不那么简单。你别头脑发热,想入非非了。”

林春艳笑颜飞逝,又眼泪汪汪:“佳佳她爸,复婚,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佳佳她姥姥也劝我复婚。我决心破镜重圆,重建被我亲手毁掉的这个家。并且,还要把这个家营造得更加美好,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丁克明摇摇头,低声道:“重建已是不可能了。”“怎么不可能?” 丁克明加重了语气:“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林春艳眨巴着泪眼,忽地想到:“唔,你还为那瓶酒记恨我,是不?可那酒......”

丁克明打断她:“别再往我伤口撒盐啦。事儿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

可林春艳执意要说:“佳佳她爸,那酒没毒,真的是没毒,我不骗你,实际上......”

丁克明极不耐烦:“甭解释,我实在不想听!”

是呀,解释是没用的。林春艳眼珠飞转,改为认罪。她离开大床,又跪在丁克明面前:“佳佳她爸,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的心。这不,我负荆请罪来啦。看在七年夫妻情分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如果你还怨恨我,那就狠狠地打我一顿出出怨气。佳佳她爸,快打呀。你打了,我心里才好受。”

丁克明不打,也不再发火,身心似乎都已麻木。他伸出手,将跪地的前妻一把拉起。

“老公!”她亲昵地唤道。她舒展双臂,急着亲吻。

而丁克明,嘴巴噘上了天,双手一用力,将前妻推回大床,惶然地制止:“你千万别胡来!万一她开门进来……”

林春艳敏感地问:“她?她是谁?”

“对门于倩。她有这房门钥匙。”

“咱俩复婚,亲嘴,干嘛扯上于婆子?”林春艳凭女人直觉,厉声考问:“咱家的房门钥匙,你干嘛交给她?说!你现在和于婆子发生了什么?”

丁克明已不再畏惧前妻淫威,坦然相告:“我俩已成夫妻,组成四口之家了。”

“开啥玩笑,那于婆子可是有夫之妇呀。”

“于倩和吴万全离啦。”

“他俩真的离啦?”林春艳先是惊讶,撇着两片薄唇,嘲笑说:“即便是他俩离啦,你也不可能和她配对呀,除非你性饥渴。那于婆子四五十啦,给你当妈还凑合,成夫妻,瞎扯。”

丁克明受到羞辱,一挺涨红的脖子,道:“你呀,咸吃罗卜淡操心。她八十,我乐意。我就是爱上于倩了,你管得着吗?”

硬邦邦的言语,噎得林春艳直翻白眼。是呀,已经离婚啦。她是无权干预了,更不敢发号施令了。但她,对于倩仍心存妒忌,这时又平添十分的醋意,把于倩看成趁火打劫的情敌。她心中发狠:不能让你于婆子得逞,要给你搅黄,要夺回我的老公。她设法阻拦:“这个家,不光自己。还有佳佳哩。你想娶于倩,佳佳知道吗?乐意吗?”

“佳佳知道呀,乐意呀,叫妈,叫得可甜哩。”

“于婆子还有个芳芳哩,芳芳乐意吗?还有,你俩结婚了么?”

丁克明故意气她:“洞房都入啦。”

林春艳环视卧室,又撇嘴说:“咱家还是我走时的老样子,连个喜字都没贴,哪像个洞房哩。咳,才分别这几天,你这个诚实的老公,也学会撒谎啦。”

丁克明发誓:“撒谎是龟孙子!”

林春艳仍不肯相信,继续盘问:“你和她领结婚证了吗?”

丁克明怔了怔,实说:“还没有。”

“这不得了吗。”林春艳终于抓住把柄,“我说呢,哪能进展得这么快。没领结婚证,属于非法同居,谈不上是夫妻,她于婆子还是远点吧!佳佳她爸,快拿着离婚证,咱这就去法院,办理复婚手续。”

林春艳下床,硬拉丁克明去法院,却被丁克明一甩胳膊给推开,她看着他那坚定的神态,哭道:“佳佳她爸,我已悔过自新,我已告别玩浪漫,亡羊补牢,重修旧好,理所当然,你没有理由拒绝复婚,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丁克明不屑一顾地说:“你早干啥来?晚啦。”

“不晚,我没嫁,你没娶,晚啥?”

“可我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不能背叛于倩,你我都看过《马前泼水》的戏,想想那出戏的结局,你就死了复婚的心吧。”

马前泼水难收回,林春艳张大嘴巴傻眼了。破镜重圆成了一厢情愿,她已是昨日黄花。但她已决心复婚,怎肯轻易放弃。她想:丁克明也是冲着于倩的钱才傍上她的,这好办。她打开挎包,将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大床上,神气地说:“别看那于婆子有俩钱,除辆破车,有啥了不起?你睁大眼睛仔细瞧,我这万宝囊里装了些啥?”他举到丁克明眼前炫耀,“这是80万的存折,这是6万多的现金,还有这白金大手镯。”她又提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你再看看,这是南非红宝石钻戒,这是全金雷达表,这两件少说也值100万,咋样?咱这个家,已经有200万啦。有了这些,买辆宝马还成问题吗?另外还有高档西装、新款手机都送你了。”

林春艳满以为丁克明见了这些东西会喜笑颜开,但是丁克明只瞟了一眼,便扭转脸冷冷道:“我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就别在我面前显示了,快快收起来吧。”

林春艳讨了个没趣,好不扫兴,但仍辩解:“我承认这些钱财来的不光彩,可是不要白不要,已经到手总不能扔大街上吧?不管怎么说,发财梦、宝马梦都已实现,为营造咱这个家,为过上好日子,我拼死拼活,尽心尽责了。”

丁克明怒道:“你就知道你的贪欲美梦?这个家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我知道,不就是我们离婚了吗?我这不主动上门复婚了吗?伤了你的心,我这不也认打认罚赔罪了吗?”

“不,还有我们的佳佳!”

“我知道也伤了她的心,我也向她道歉,她在哪儿呀?”

“医院。”

“女儿住院了?咋不早说?得的啥病?”

“佳佳腿残了。”

“咋残的?”

丁克明沉重道出佳佳遭遇车祸的经过……这一噩耗,对于风雨飘摇中的林春艳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又一个致命的打击,她是罪魁祸首,她恨自己,骂自己,打自己嘴巴,怕见到女儿,又急于见到女儿,她提出去医院看女儿。

丁克明说:“你不能去医院,佳佳见到你,情绪会波动,会影响伤腿恢复。”可林春艳顾不那么多了,一味哀求,丁克明只好答应。临走,林春艳说:“我已无家可归,这两包衣物先放这吧?”

“无家可归你就回来住吧,房子还有你的一半。”

林春艳听了,又酸楚又感动又后悔。

已是下午1点,由于于倩公司有应酬抽不开身,临床的家属奶奶拿出八宝粥哄佳佳喝下半碗,然后佳佳玩着绒毛兔,眼巴巴盯着门口,等待爸爸送糖醋鱼来。总算等来了,她撒娇道:“爸爸咋才来?我肚子该饿瘪了。”

紧随丁克明身后的林春艳,听到女儿的声音,抢上前来:“佳佳,妈妈来了。”

佳佳瞪大眼睛,愣愣发起呆来,瞬间便认出是妈妈,但孩子既没有意外的惊喜,更没有让妈妈爱抚的表示,两手捂住眼睛,把脸转向另一边,这表露的是冷淡,显然是在躲避。

林春艳有思想准备,含泪劝道:“佳佳,别……这样。别捂眼睛,讓妈妈好好看看你,妈妈好想佳佳呀。”

佳佳把眼睛捂得更紧了,嘴绷得紧紧的。受到冷落的林春艳呆立在女儿病床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佳佳抽泣起来,一股泪水从十指缝间溢出,滑到嘴角。她虽小,却很坚强,不哭出声音来。林春艳的泪水也下来了,她弯腰想抱抱女儿,双手刚触到女儿肩膀,就被女儿的手捣开:“别碰我,离远点。”

林春艳只好缩回手:“佳佳,我的好孩子啊!”丁克明心疼女儿,小声制止:“别哭了,你哪是来看女儿的?真不该让你来。孩子还饿着肚子,经不起折腾,你干啥呀?”

林春艳闭紧双唇,嗓子一哽一哽的,强忍住了哭声。丁克明给女儿擦眼泪,哄着女儿,佳佳的抽泣总算减缓了。林春艳轻轻掀开盖在女儿身上的被单,打着石膏的两条残腿赫然呈现在眼前。她心如刀绞,后悔不迭,如果不是自己在街上演戏,不认女儿,哪会有车祸发生?她把脸贴在女儿的腿上,流下悔恨的泪水。

佳佳虽然没看到妈妈,但是能感觉到,嚷道:“你躲开,别碰佳佳的腿。”林春艳只好把被单盖好,直起腰,向女儿道歉:“佳佳,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住佳佳,妈妈向佳佳认错来了。”

佳佳嚷道:“你不是我妈,是大灰狼,跑来干啥呀?你不说你不是佳佳的亲妈吗?还来干啥?快走!”

林春艳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但还想为自己开脱:“佳佳,别生气,那天妈妈是中邪了,一糊涂就认不出佳佳了,还打了佳佳,那不是妈妈的本意呀。妈妈没有变坏,一直心疼女儿,牵挂着女儿。若不是妈妈中邪……”

佳佳打断她的话:“中啥邪呀,吃人的大灰狼,骗人的,以为佳佳不知道呀?”

林春艳为了取得女儿的原谅,拿出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插上6支蜡烛,一一点燃,放在女儿床头:“佳佳,妈妈给你补过6岁生日来了,快看看生日蛋糕,快吹生日蜡烛呀。”可佳佳却张开小嘴说:”谁稀罕你买的蛋糕?佳佳6岁生日,早有好妈妈,好姐姐给补过了。”

“佳佳,也让妈妈给你补过一次吧,好孩子,快吹蜡烛,妈妈给你唱生日歌哩,快吹呀!“她把蛋糕捧到女儿嘴前。没想到佳佳用胳膊一挡,正巧捣在蛋糕座上,蛋糕掉落床前,蜡烛顿时熄灭。林春艳见此,还不死心,又一一拿出漂亮的裙子、小红皮鞋、香蕉、荔枝、电动飞机、电动猫来哄女儿,可女儿就是不要。后来,她拿出钻戒、金表老哄女儿,可佳佳还是不要。好话说尽,林春艳真是黔驴技穷,一屁股坐在床边,放声大哭,佳佳听到哭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病房的患者、家属、护士这时才明白佳佳受伤的实情,才知道一直陪护的于倩不是孩子的亲妈。大家不知该怎么帮忙,只发出一片爱莫能助的叹息。

丁克明急得脖子上的血管鼓起来,赶紧往外推林春艳,可林春艳双手抓住病床不放,她疯了似地推开丁克明,扑向女儿,哀求说:“好孩子,妈妈求你了,挪开小手,让妈妈看看,亲亲。”

“不嘛。”佳佳依然使劲摇头,哭道,“你快走,佳佳不想看你。”

乞求无用,林春艳就用手硬搬女儿的小手,四目相对,林春艳看到的是一双冰冷刺骨的、充满怨恨的眼神,似一道坚墙正把她和女儿牢牢隔开,远远隔开,虽近在咫尺,但女儿的心却已离她千里之遥。林春艳已失去老公,不想再失去女儿,她不顾一切,想冲破这道感情的坚墙。她硬把女儿搂在怀中,哆嗦着在女儿的额头、脸蛋上亲着……

“别亲佳佳,亲佳佳干啥?不稀罕你。”佳佳嚷着,反抗着。林春艳得寸进尺,催促说:“佳佳,快叫妈妈,乖女儿,叫妈妈呀。”

佳佳喊叫无效,就用手使劲抓妈妈的脸,但是林春艳仍不肯罢休,哀求道:“好孩子,快叫呀,只叫一声,行不?”佳佳被逼急了,喊道:“你是个坏妈妈,大灰狼妈妈,黑心狼妈妈,我恨你,你赔我腿,赔!”林春艳两眼发直,无力地松开搂抱女儿的双臂。为求得女儿的宽恕,她可以做一切,可难以给女儿换回两条好腿,女儿因此要恨她一辈子,她彻底绝望了,再没脸呆在病房,她哭着跑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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