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丁
芦花都是被风,吹走的。
但我的母亲不是。她瘦小的身子,一直在
始丰溪堤岸上,缓缓移动。
像暮秋里一株芦苇。
披灰白的棉衣,着棉裤,沾满泥土的布鞋……
你肯定不会留意,如此忍让的一位母亲,
在風中,像被风吹干了的芦花。仍逆着风不停歇地走。
风穿过她的身体。
风把她,吹轻吹白。
(选自本刊2020年第二期“诗高原”栏目)
张永伟品读:
评论诗歌,本来多是多余的。评写亲人的诗尤其如此。和朋友们聊诗歌,常常有同感:无论一个诗人平时喜欢怎样的折腾与炫技,一旦写到父母,立马就会降落到人间,语言变得朴素亲近起来。“芦花都是被风,吹走的。/但我的母亲不是。”芦花的轻而易散,母亲瘦小却坚忍,言辞冷静,却对比强烈,冲击着读者的心:农村那些瘦小的老太太,就像我们的母亲,走到了眼前,亲切又令人心疼。“她瘦小的身子,一直在/始丰溪堤岸上,缓缓移动。”始丰溪堤岸,有名字的场景,让整首诗变得坚实,有了落脚的地方。如果去掉了,则让诗失去了很大的依托。美国作家托尼.莫里森说:地点,即情感。“披灰白的棉衣,着棉裤,沾满泥土的布鞋……”这里,丰富了对母亲的具体描写。“你肯定不会留意,如此忍让的一位母亲,/在风中,像被风吹干了的芦花。仍逆着风不停歇地走。”抄录诗歌,有时候会比点评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