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香真能增强记忆吗

吴嘉欣

玫瑰花香自古就备受称颂，南宋诗人杨万里写道“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近代则有辛亥女杰秋瑾写下“却疑桃李夸三色，得占春光第一香”。玫瑰花香不仅在诗人们笔下流芳，还因其“神奇功效”成为科学家的研究对象。

最近，德国吕贝克大学的研究者在研究报告中称，玫瑰花香能够帮助我们在睡眠中巩固记忆。玫瑰花香真能起到这么神奇的作用吗？如果这是真的，它又是怎样发挥作用的呢？

玫瑰花香与记忆的联系

提起玫瑰花香，你可能会想到以玫瑰花为原料的香水、熏香，这其中的香气能让我们的皮肤馥郁芬芳，但是它又是怎样“联系”上人类的大脑，从而帮助我们增强记忆的呢？

美国西北大学的研究者泽拉诺和以色列魏茨曼研究所的索贝尔发现，在我们的大脑中，嗅觉的初级加工区域可以绕过感觉的最高级中枢—丘脑，直接到达我们大脑中更高阶的区域，其中就包括负责长时记忆存储的海马体。

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你正漫步在盛夏的花园中，突然嗅到一缕玫瑰花香，一瞬间，嗅觉系统将玫瑰花的香气转化为一种气味信号传达到大脑。这个信号可不简单，它能在大脑的初级加工区域获得“绿色通行证”，有了通行证的香味信号便顺利搭乘“直达电梯”到达掌管记忆的海马体。这时，玫瑰花香就可以作为一名“信使”，对海马体中长时记忆的存储过程进行调控。

因为气味信号的特殊性，研究者们时常会选择气味作为记忆的线索。美国耶鲁大学的研究者弗兰克曾研究过气味与记忆的关系，并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气味是一种有效的记忆提取线索；第二，这种线索的有效性与气味的性质无关。也就是说，不仅是玫瑰花香，其他气味也可以作为提取线索对记忆起到提示作用。比如你对玫瑰的气味不感兴趣，却十分喜爱巧克力的甜香，你也可以尝试用巧克力的香味帮助你进行记忆。

作为一个中国人，相比玫瑰花香，我们更熟悉茉莉花、桂花等香气，我国的研究者就采用桂花香气做过记忆实验。科学家邀请志愿者参加一个记忆词汇的测试，选择一组志愿者在学习词汇和测试记忆成绩的时候处于具有桂花香气的环境中；另一组志愿者则在没有香气的环境中学习同样的词汇并测验。结果发现，在香气环境下志愿者的记忆成绩比没有香气的那一组更好。

在这个实验里，桂花香气成为了检索记忆的“提示板”。志愿者在测试时闻到香气，这一香气信息传递到大脑里的海马体，海马体“感到”这一香味似曾相识，对存储的记忆进行搜索便会发觉“这个词语我是见过的”，而在这香气中学会的词语便一同被回忆起来了。

睡眠中的记忆过程

你已经明白了玫瑰花香（或者是其他好闻的气味）与记忆的关系，我们还面临着另一个疑问：睡眠和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会在睡眠中发生记忆过程吗？

我们知道，人的睡眠结构周期分为两个时段：非快速眼动睡眠期和快速眼动睡眠期。其中，非快速眼动睡眠又称慢波睡眠，这一阶段我们的大脑在脑电图中会呈现同步化的慢波。在快速眼动睡眠期我们会产生梦境；而在慢波睡眠期，我们看似沉睡的大脑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活动呢？

近年来，研究者们发现睡眠有助于我们巩固新获得的记忆，并使其进行长期存储。比如，你正在学习英语，背诵英语单词，在你刚刚背诵后的5分钟内，你当然记得这些单词，而睡眠则帮助你在第二天，甚至以后的英语测试中仍然记得它们。也就是说，睡眠可以巩固你的长期记忆。

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者威尔逊及其团队在对小白鼠的研究中发现，小白鼠白天学习走迷宫的空间记忆，会在睡眠过程中的慢波睡眠阶段得到激活。在随后对人类睡眠过程的观察中，研究者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并发现这些记忆的激活过程和海马体有关。

也就是说，当我们沉睡时，大脑中的海马体仍然兢兢业业地帮助我们巩固新近学习到的知識，并像制作罐头一样把它们长期存储起来，在以后需要用到的时候“开盖即食”。

如何利用花香巩固记忆

理解了上述基础知识，现在我们就可以对完整的过程穿针引线，来看看研究者们得出“玫瑰花香能够帮助我们在睡眠中巩固记忆”这一结论的实验，究竟是如何进行的。

根据《科学》杂志上的研究报告，研究者首先邀请志愿者在睡前一小时伴随玫瑰花香进行一个记忆任务，随后在志愿者的睡眠过程中，用核磁共振仪器监测志愿者的睡眠状态，当观察到志愿者进入慢波睡眠阶段时，在房间内放出玫瑰花香。同时，会有另一组完全没有经历玫瑰花香的志愿者作为对照，考察两组志愿者第二天的记忆情况。如研究者所料，处于香气环境的一组志愿者的记忆结果更好。

与先前提到的采用桂花香的实验类似，玫瑰花香在这里成为记忆的线索。但不同之处在于，桂花香的实验将桂花香作为记忆的提取线索，即好比在一个知识系统中检索关键词，找到与关键词有关的信息；而在这个实验中，玫瑰花香成为慢波睡眠阶段海马体记忆的激活线索，从众多短时记忆中选取需要的内容存储到长时记忆中。玫瑰花香的记忆实验就好像你在超市中购物，商品（需要记忆的内容）太多不能全部拿走，这时你得到了一张告诉你需要什么的便签条（玫瑰花香），你便顺从指示将其买走，这些商品就成为你的所有物，可以在之后真正需要的时候再被取出使用。

现在，我想你已经明白，玫瑰花香并不是机器猫动画中的“记忆面包”，吃下后就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首先，需要你自身的学习和记忆，然后玫瑰花香、桂花香等气味才能够成为巩固记忆的“小帮手”。同时，也不要忘了在你睡眠时仍然辛苦工作的大脑海马体，是它将你的记忆存储起来，让你在关键时刻不会“一问三不知”。自古“花香”留不住，唯有“记忆”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