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
鸵鸟是陈松的外号,因为他终日穿着灰色的衬衫,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离线的QQ头像一样灰暗,走路时一直低着头,就像是一只沉默的鸵鸟。
和鸵鸟成为同桌的第一天,他就把所有的书都堆在了书桌正中间,用眼光示意我,左边是他的地盘,右边是我的。没想到一个大男生这样斤斤计较,我默默地鄙视了他一番。
那天体育课,我踢了整整一节课的足球,口渴得要命,看到陈松的桌上正好有水,我拿起来就往嘴里灌。水还没喝到,就听到一声厉喝:“谁让你喝的!”陈松一把夺过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一股怒气顿时涌上心头,我喊道:“不就是一口水吗?你凶什么凶?”
陈松嘴角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周六下午我踢完足球后,教室里已空无一人。我在书堆里翻找要用的课本,不小心碰掉了陈松的一个牛皮笔记本。里面夹着很多画,白纸素笔,线条流畅,画中的少年都有着俊朗的容颜和明亮的笑容。
突然,白色的画纸中飘出了一张诊疗单,上面字迹潦草,却依稀可辨:陈松,男,15岁,乙肝。
陈松是乙肝携带者?我心中五味杂陈,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把书垒起来和我保持距离,为什么小气到不让我喝他的水。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张稿费单,是一家漫画社寄过来的。我把稿费单递给陈松,上面写着:第11期稿费,60元,陈松。
陈松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背也一下子挺直了,好像迎风挺立的小松树。看来,我偷偷把他的漫画寄给杂志社的决定是正确的。
后来,陈松的画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漫画杂志上,稿费单上的数字也芝麻开花节节高。再后来,陈松要请我吃饭,用他的稿费。
我端起饮料,大大咧咧地说:“鸵鸟,祝贺你!”
其实,我在心里说的是:鸵鸟先生,请坐直身子,抬起头,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那樣微笑吧。不必慌张,更不要逃避,你只需要等一等,等待更多的宽容和理解,积聚更多的力量和勇气。就好像鸵鸟一样,把头深埋在沙漠中,不是沉坠,而是等待,等待奔赴绿洲的那一天。
林冬冬摘自《故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