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刺杀引发的世界大战,背后隐藏着什么

2020-05-28 13:48蒲实
新传奇 2020年10期
关键词:帝国战争欧洲

蒲实

1914年夏天,一场政治刺杀事件毫无预期地点燃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除了西班牙、斯堪的纳维亚、荷兰和瑞士外,所有欧洲国家最终都卷入其中。这场战争为何如此不可预知?战争爆发的背后又有哪些因素值得深思?

和平的错觉

1914年6月28日,一场荒谬的刺杀将欧洲毫无意识地拖入第一次世界大战。年轻的塞尔维亚刺客刺杀了奥匈帝国的继承人——斐迪南大公。没有人预料到,这场意外竟会将整个欧洲拖入希腊悲剧式的命运深渊。

“一战”序幕唯一的征兆就是缓缓飘来的音乐演奏因一封急电戛然中断了一会儿而已。人们议论着作为政治谋杀牺牲品的斐迪南大公,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戏谑的调侃。两小时后,人们又恢复了谈天欢笑,餐馆重又奏起了音乐。

在此后一周里,没有任何因这一事件将要对塞尔维亚采取政治行动的暗示。对皇室来说,斐迪南的死首先引起的完全是另一种麻烦,即丧葬的礼仪问题。多年后,国际问题专家亨利·基辛格曾带着叹息假设道:“当时要是各国国王聚集一堂,有机会交换意见,或许就不至于在数天后轻言宣战。毕竟,引起战端的仅是一桩恐怖分子的阴谋而已。”

甚至到了1914年7月底,奥地利向塞尔维亚宣战后,国际社会主义领袖聚集一堂,虽深深感到困扰,却仍然相信一场全面战争不可能爆发。奥地利社会民主党领袖阿德勒就说道:“我个人并不相信会发生全面战争。”由于几十年的持续和平,1914年,整个欧洲都沉浸在和平的幻象里。

“一战”前的欧洲是一个历经了40年和平、普遍繁荣的时代。一位欧洲人所回忆和眷恋的昨日欧洲充满了自信:“也许像今天这一代人描述我们当时的那种乐观主义是困难的。我们欧洲所有国家,几乎普遍感觉到的繁荣业已开始。城市一年比一年华美,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人们从各种事物中都能感觉到财富在增长、在扩大,整个世界处处呈现出一派无忧无虑的美好景象……欧洲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强大、富足和美丽过,人们从没有像当时那样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信心过。”

帝国的自负与焦虑

虽然,整个欧洲都沉浸在和平的幻象里,但却掩盖不了战争爆发前帝国的自负与焦虑。19世纪上半叶,根植于主要贸易城市的独立生意人形成了真正的跨国资产阶级,构成了世界的贸易和金融网络。他们所富有自由主义、改革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意识形态超越了国籍。这部分表现在不同国籍的个人和家庭的结合,家族成员常常遍布欧洲甚至跨越大西洋,他们所构建的金融网络模糊了国籍的身份。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这个秩序才被其内生的矛盾与悖论所颠覆。

金融业以强大的融资能力,强有力地推动了帝国主义的殖民扩张。正是金融界强悍的融资能力,催生了帝国膨胀的热情。人们却意识不到,这种帝国的膨胀正是战争孕育的动力。

经济增长也就是经济斗争,这种斗争将强者和弱者分开,打消某些人的志气而使另一些人坚强,牺牲古老的国家而鼓励新兴、饥饿的国家。原本深信未来将不断进步的乐观心理,渐被不确定的剧痛感所取代。凡此种种都强化了竞争,又为日益尖锐的竞争所加强。

当时经济的宇宙已不像19世纪中叶那样,是一个环绕着英国这颗恒星运行的太阳系。英国显然不再是“世界工厂”,也不再是各国主要的进口市场。相反,它的相对式微已经很明显。好几个相互竞争的国家工业经济彼此对峙,经济竞争与各国政治乃至军事行动,已经紧密交织,无法分割。德国令人惊愕的工业增长,赋予它强大的国际分量,这是当年的普鲁士比不上的。

既定秩序的挑战者德国给自负的旧帝国所带来的焦虑,主要发生在帝国的海外疆域。在殖民地,经济和政治、军事势力有一种危险的高度认同。这种认同,不仅是因为相互敌对的国家在世界各地竞逐市场和原料,也因为欧洲帝国对近东和中东这类经济战略要地的控制权往往是重叠的。

正是新的世界模式,使传统的世界政治结构日趋不稳定。无论欧洲各国如何致力于维持欧洲的均势和稳定,但一出欧洲,即使是最爱好和平的强国,也会毫不犹豫地向弱国挑战。它们并未有意提供大战的导火线,却无疑促成了国际好战集团的形成。

1905年后,国际危机越来越通过诉诸战争威胁来解决,各国政府一头栽进军备竞赛中。这场军备竞赛开始于19世纪80年代末,到20世纪逐渐加速,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几年达到高潮。1914年前5年,由于军备积聚已达到可怕的程度,这种外表自负的军事强力,集结的正是帝国内心的焦虑,并在脆弱点上迸发出来。

战争给人们带来了解放和释然的感觉

与帝国的焦虑相比,当时的人们对战争显示出极大的激情。从1914年留下的记录看来,“当时人们普遍认为战争很快便会结束,世界将再度回复到1913年的常态。爱国和好斗的年轻人,像投入一种新的自然力量般投入战争”。就连各国政府也未曾料到,他们的人民竟会以这般热忱投入冲突。

在这场冲突中,伤亡人数至少有2000万,还不包括数以百万计的应生婴儿和死于饥饿疾病的平民。法国官方原先估计会有5%至12%的海陆逃兵,但事实上,1914年时只有1.5%的人逃避征募。英国人的政治反战性格最强,可是在战争最初的8周,志愿从军者共有75万人,接下来的8个月又增加了100万人。德国人正如所预料的,根本不曾萌生违抗命令的想法。在预计会有100万逃兵的俄国,在总数1500万的征募者中,也只有几千人抗命。

群众追随着国家旗帜而遗弃了反战领袖。1914年时,“曾有一段很短的时间,欧洲各民族是以愉快的心情去屠杀他人,也为他人所屠杀”。

从某种意义上说,战争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一种解放和释然的感覺,尤其是对中产阶级年轻人而言。就像人们期待暴风雨能打破厚密云层,洗净空气,战争意味着肤浅妄动的资产阶级社会即将终止,令人生厌的19世纪渐进主义即将终止……它就像在大礼堂等待了很久之后,一出伟大而令人兴奋的历史剧终于开幕,在这出戏中,观众便是演员,战争意味着决定。

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在英德开战那一晚,注视着伦敦白厅的灯光逐渐熄灭,就曾这样叹道:“全欧的灯光都要灭去了。我们这一辈子是看不到它再亮起来了。”

(《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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