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庆
这段时间沉浸在阅读《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山东教育出版社)中,跟着编著者的笔触去寻觅著名作家张炜在创作上跋涉的足迹。张炜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登上中国文坛,以执着的韧性,跋涉在文学的圣地上,写出了《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你在高原》《独药师》《艾约堡秘史》等作品,已经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面旗帜。
《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是一部全景式研究作家张炜的资料汇编,详尽编入了张炜的文学创作概况、众家评论的篇目和重要观点、读者对张炜作品阅读的反馈,是从事张炜研究的重要工具书,具有资料性,也有可读性,为喜爱张炜的读者提供了走近张炜文学世界的门径,让一个个文学现场再现。
《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的编著体例独到,采用了一种非常有趣的编写方式。把张炜的创作过程、读者对张炜作品的接受过程合二为一,来全面系统地解读张炜创作的心路历程。编著者按照纪传体方式,用编年体的条目格式,将张炜的年谱、创作自述、研究文章、文学活动有机结合,使之成为线索明朗的“文学史专著”。这使该书既具有年谱的属性、自传的品性,又具有研究资料专集的特性。
对此书的创作特点,已有多篇文章论述。我想从另一个角度写一写这部书,那就是我在阅读这部书时怦然心动的地方,即这部书字里行间涌动着的人文精神和人文情怀。
编著者亓凤珍、张期鹏,搜集作家张炜六十多年的生平经历、文学活动、文学创作及作品的发表、选载及入选选本、出版情况,还有各类媒体、刊物、专著对张炜及其创作的介绍、宣传、评论情况,可想而知工作量巨大。还要进行梳理,通读这些材料,选出具有典型性的观点,才能客观公正地展示张炜创作的全貌。有文章说亓凤珍、张期鹏为编好这本书,成天泡在省档案馆的“名人档案库”,在张炜捐赠和寄存的上万份资料中寻宝。从那些保留完整的手稿、评论、会议代表证、发言稿中,触摸一个大作家的精神之路,他们甚至忘记了寒暑饥渴。他们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午饭也是随便凑合,只要能节约时间就行。我曾经和亓凤珍、张期鹏夫妇搬运过十多纸箱张炜的书籍资料,把这些资料读完,得需要多少时间啊!他们编撰此书的艰辛可想而知。
亓凤珍在《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新书发布会上的致辞也许能为我们解惑,她深情地说:“在搜集、阅读、整理和编写资料的过程中,我们更全面、更深入地走进了张炜的文学世界和精神世界,如此切近和真实地跟一个伟大作家进行对话交流,那字里行间渗透出来的深刻思想、高贵精神和人格魅力,深深地震撼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得到了一次空前的精神洗礼,我们无比幸运地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正是作家这种人格魅力和高贵精神的感召,才使亓凤珍、张期鹏无怨无悔地在漫长的三十年中为之付出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幸运,是值得的。
说到张炜的人格魅力,我们不妨看看《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中的有关条目:1990年10月16日,在龙口完成《文友自牧——〈百味集〉序》,后发表于《文学评论家》1991年第3期;2004年5月,随笔《<暗示>阅读笔记》在《当代作家评论》2004年第3期发表……这样的条目很多,张炜在自己紧张的创作过程中,也不忘文友和作家们的创作,为这些作家写序写评,表现出了大家风范。如在《感动与欣悦》中,评述了赵德发的《缱绻与决绝》和陈占敏的《沉钟》,对两部长篇小说作了充分的肯定:“读过后令人产生深长的感动与欣悦。”也谈了两部小说之所以成功,在于“一个作家没有短篇的缜密和凝练,就难得有长篇的坚实和厚重。”再如《回忆的芬芳——<丁圣光散文集>序》,张炜谈了他心目中的散文:“自由、真性、淳朴,这是散文最好的品质。”他用自己的写作经验激励作者:“我盼望读到作家更多的回忆。我希望作家一直使用这支质朴之笔记录下去。”而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指手画脚,展示出张煒淳朴善良的品性。
张炜为作家们的作品写评作序,评论家们对张炜作品的评论,同样表现出文人的艺术情怀。评论家雷达从张炜的早期创作就开始关注,如他在1984年第10期《青年文学》上发表了《独特性:葡萄园里的“哈姆雷特”——关于农村题材创作的一封信》,评论张炜的小说《秋天的思索》。在肯定这部作品的同时,也分析了不足:“试想,如果你不但从道德上揭露王三江的阴险,而且有说服力地饱含着生活血肉地揭示出他站在农村商品生产的对立面上的话,这部小说的艺术感染力,就要增加好多,它的深度也将大大加强。”评论家宋遂良在分析张炜前期小说时也说:“他在思想、主题的独特性方面,还显得不足——虽然思想和艺术是不可分的,我觉得张炜作品的社会内容、现实矛盾、正面斗争,还显得单薄一些。”两位评论家实际上谈的是一个问题,异曲同工,那时的评论家多好。这正是张炜所期待的批判——“因为他是诚实的。他所指出的问题,有许多是作家遭遇到的困难。”
张炜每有重要的作品问世,雷达、宋遂良、何启治等评论家的评论文字都会跟进,他们对作品都有独到的见解,一步步陪伴张炜向文学的高峰迈进。正是有了这些评论家的介入,才使当代文学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作家和评论家用博大的人文胸怀,来拥抱文学的未来,展现人文精神,彰显人文情怀。
写到此,我想起了张炜曾说:“作家如果心怀热爱和使命,那么他只有沉浸于自己的劳作,一直坚持下去,不必急于追求回报。”正是这种热爱和坚持,张炜走上了创作的高原。亓凤珍、张期鹏夫妇也是这样做的,才有了《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的出版。
在该书的《后记》中有这样一段话:“最后还有一个如果实在不能忘记,那就是读者。诚然,一个作家的写作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能去刻意迎合读者的口味。但任何一个伟大的作家,他的心灵都是与时代同频共振的,他的作品无一不是与这个时代对话,并且留下了这个时代难以消逝的声音。因此,这些作品总能直击时代本质,触及读者灵魂。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没有那么多读者给予张炜先生那么多纯粹而深刻的心灵回应,与他一起在文学的长河里跋涉,或许他有时会感到疲惫。所有伟大的文学创作,都不能忘记那些不凡读者的参与之功。”这是编著者的心声,也是创作该书的渊源,他们用智慧和勤劳谱写的华章,自然会蕴含着丰厚的艺术底蕴,不同的读者能读出不同的兴味。
(篇名书法:武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