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性建筑物的新时期探索

2020-05-26 09:46罗珂段禹农
产城 2020年6期
关键词:纪念性构筑物纪念碑

罗珂 段禹农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红军长征历史记忆的还原与建构:长征沿线红色主题公共艺术创作的方法论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7YJA760012)

四川省作为红军三大主力经过地域最广、行程最远和时间最久的省区,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土地革命战略重心由南向北转移过程中最为关键的地区。同时,四川也是为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提供人力、物力最多的省份。因此,四川省境内留下了数量众多的红色遗迹或纪念物为叙事原型的艺术创作。据课题组统计,全国红军长征纪念碑数量共计358处,而仅在四川境内的就高达121处。

时值2016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之际,在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段禹农教授的组织带领下,课题组成员主要针对于四川境内的32处红色主题纪念园开展纪念碑及主题雕塑创作以及红色主题公共艺术设计的实地调研。据悉,四川境内有32处红色主题纪念园,这些主题雕塑的创作者不乏叶毓山、赵树同、朱成、谭云、许宝忠、高彪、段禹农、隆泰成、郭选昌、巫成金等雕塑名家和美术大师,他们作品的艺术性也代表了国内纪念雕塑创作的时代高峰,具有很高的艺术研究价值。并且这些遍布于长征沿线的纪念物不仅成功地还原了恢弘长征路径的艰苦卓绝史实,也建构出了史无前例长征壮举在空间中的结构线索。回顾过去这些憾动人心的主题在地性公共艺术作品,总结分析其创作方法的经验,以及众多纪念地在空间类型和空间结构上的特征,有助于我们从更宏观的角度去反思和发现红色主题公共艺术创作的思路空间拓展与时代创新方向及可能性。

除了考察文物资源的分布情况、保护现状以及设计创作方法以外,聚焦于长征沿线红色主题景区作为旅游目的地的开发潜力与吸引力也至关重要。在大力发展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如何将红色主题纪念地的革命遗存、遗址、遗物与未来文化旅游、乡村旅游结合起来,协同发展,形成“新长征之路”的中国特色旅游目的地环线;尤其是如何与时下流行的“网红”现象结合起来,如何形成四川省长征沿线革命老区红色主题旅游目的地的整体梳理、系列化打造和乡村振兴文旅时代IP印象,更成为当下的重要探索。

纪念地空间形态更趋多元化和体验性

四川境内承载红军长征壮举的红色主题纪念地有很多是全国知名的,例如叶毓山、隆泰成于1983年创作的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碑(泸定)、赵树同于1986年创作的彝海结盟纪念碑(西昌)以及叶毓山、程允贤组织集体创作的松潘红军长征胜利纪念碑(松潘)等。从形式上讲,这些雕塑和纪念碑的形式创作不仅体现了苏联构成主义运动的影响,也结合了当地历史文化和民族符号语言的特征,展现出强大的力量感和视觉冲击力。从题材上讲,这些纪念碑和主题雕塑都很好地结合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叙事特征,将历史事实和感情融入到了表现形式中去,体现了很高的艺术表现能力和归纳提炼能力。

虽然这些雕塑和纪念碑的形式各有创作思路和表现形式,已经成为空间与时间记忆的标志符号而深入人心。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城市的扩张,即便是这些纪念性构筑物以及空间环境已经逐步进入了城市生活活跃的地区,或者成为风景名胜旅游区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这些纪念性构筑物所在的纪念地明显逐渐地失去了对市民和游客的吸引力,不再能够持续成为游客心目中向往的,适应新世纪需求的旅游观光目的地。其纪念性以及教育意义也会因此逐渐势微弱化。

其实,纪念碑和主题雕塑之类纪念性构筑物并不能离开主体所依赖的人文与自然环境而独立叙事,它们不仅是一个物化的空间视觉构成形式的完整统一体,同时空间结构和景观元素的叙事路径设计也是纪念碑雕塑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从环境艺术和公共艺术的角度,用红色主题纪念地景观空间类型来总结四川32处红色主题雕塑以及公共艺术装置设计的策略和方法就不难发现,所有的纪念碑和主题雕塑对于空间场地的关系基本只有一种类型,即无论是碑体还是人物雕塑形式的纪念性构筑物,几乎均以平面点状的形态矗立于叙事纪念场地中心,如果从空间特征的要素角度简单来讲就是一种“单一中心”和“自然边界”的二元关系。

而如果我们横向对比国外同时期同类型的纪念构筑物或纪念公园就会发现,其空间类型的多样性会更加丰富,如果把这些案例作为现代公共艺术景观创新设计的对比研究,将不无裨益。例如位于德国柏林的欧洲被害犹太人纪念碑。这个纪念物是由美国建筑师艾森曼设计2003年建成。纪念碑的主体部分是一个2万平米左右的露天广场,在广场中耸立着2711块大小高矮不等的石块。远远看去仿佛一片起伏的海面,而当人置身其中时又像步入一个巨大的迷宫。整个纪念物广场没有明显的符号和文字,仅仅运用石块围合挤压出来的狭窄通道和石块沉重的质量体验向人传递出绝望和窒息的感受。并且纪念碑并沒有以垂直构筑物的形式矗立于场地中心,而是在“质量”和“数量”两个直观的体验中表现了水平展开的行走体验路径和沉浸式的空间感受。

可以认为,当今西方的纪念雕塑和在地场域的设计理念,已经从官方意识形态教化和宏大叙事推送,转向引导公众集体记忆和个体沉浸思考转变。传统的单一垂直纪念构筑物和具象实体符号不再是唯一能表达现当代文化思潮和艺术观念下愈加细腻的情感寄托的形式实体。人们对纪念行为的理解也更趋抽象和多元化。首先,在形式上不再单纯追求纪念性构筑物本身的肃穆风格和高大体量,不再追求纪念性构筑的崇高感和永恒感意境的表达方式。其次,纪念物越来越多地以城市公共艺术景观的观念方式自然匹配融入到日常生活主题公园景区中,通过吸引本地民众和域外游客自愿参与的方式来实现纪念这一行为。

在纪念物的体验中,叙事线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叙事线索的丰富多样直接导致了体验的丰富和印象深刻。它可以帮助体验者在空间的移动中逐步去把握故事的内容。在这样从局部到整体的认知过程中,具象符号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通过空间尺度、材料以及光线等综合因素构成的抽象感受。它们改变了说教式的信息传递方式,而是让体验者主动去获取信息,建立起自己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个人理解。同时,场景化的纪念性公共艺术创作也可以融入到城市景观中去,成为城市生活或者景观风貌的一个部分,从单一的纪念职能转变为复合的多功能城市景观空间。

纪念地旅游文化需整体性、融合性规划

如果说解决长征沿线区域红色主题纪念性构筑物的空间形态多样性和体验的丰富性是一个设计层面的问题,那么站在全域旅游的整体视角来看,首先,四川境内红军长征沿线红色主题纪念地的整体建设风貌的同质化倾向是客观存在的。与此同时,时间、地域、人物、事件的主题特征也缺乏串联与导向。而这些问题则是一个旅游规划、城乡旅游景区规划、红色主题记忆修复等层面的跨行政区域的整体规划问题。

本次所考察的四川现有的32处红色主题纪念园遍及长征沿线的众多城市,如: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途经的会理、西昌、冕宁、石棉、泸定、天全、名山、宝兴、小金、松潘、若尔盖,和红四方面军途经的宣汉、平昌、通江、巴中、阆中、苍溪、剑阁、广元等地区。这些分属各地自行建造的纪念园区相互之间空间间隔距离远,造型叙事与形象记忆空间跨度大,各自所处的地区和城市旅游资源分布不平衡;同时在“川域红军长征”旅游路线视觉导向系统的识别度上几乎没有共同特征,缺乏统一调度设计安排;加上各个纪念园区分属所在地的相关不同系统部门独立管理和运营;也没有统一发布的旅游导引材料可以提供指导,更不用说在统一框架下进行红军长征宣传推广及游线规划组织。因此,从视觉识别性的角度来看,各个红色文化纪念园之间联系相当松散,不能让游客在单一纪念地形成对整个四川境内红色主题纪念地的全域体验的吸引力,也很难建立游客对四川境内红军长征史实的整体印象及完整了解。

总的来说,四川境内的红军长征纪念园以及历史遗迹应该纳入到完整的旅游规划中整体设计,通过统一的VI识别系统、导视系统和统一的游览手册以及整体的推广宣传将散落在四川各地的纪念园和历史遗迹串联起来。在管理和运营上,应该由一个党委宣传主管部门牵头负责,例如可由省级党委宣传部中央党校、党史馆等单位作为主管部门牵头全域规划,下属地方文旅、建设主管部门具体组织设计、承建纪念园区的公共艺术景观和纪念性构筑物,并承接日常管理运营工作。

在世界范围内,可以借鉴的类似历史遗迹纪念地或纪念馆群的旅游规划组织案例非常多,例如1985年被正式确定为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的圣地亚哥朝圣之路。这条路从法国城市德波特出发步行800公里最后到达西班牙城市圣地亚哥,是为了纪念基督教徒当年朝圣的路径。传说在中世纪,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接待了一批前来朝拜的虔诚基督教徒。这些基督教徒途经5个自治区的166座市(镇、村)。沿途各城镇及乡村都修建了多处教堂,以便更好地接待和照料这些朝圣者。因此这些沿途散落的教堂等历史遗迹就成为了这条世界著名游线上的重要纪念地。

而西班牙朝圣者之路友好协会(Asociaciónde Amigosdel Camino)以及其它官方机构则是在西班牙旅游局统一管理下具体负责运营的这条著名游线的管理运营机构,他们除了将沿途供旅行者休息的旅社统一为朝圣者旅社以外,还在沿途的历史遗迹为游客提供朝圣者证书的盖章服务。除此之外,步行者在沿途都能看到贝壳图案的导视路标以便步行游客不会迷失方向。朝圣者之路旅游运营机构运用一系列办法,以各种攻略手册、导游指南和媒体宣传手段将这条朝圣之路沿途的自然风貌和人文历史背景渲染得无比令人向往。可以说是用了最小的成本代价将朝圣之路上的众多城镇和历史遗迹景点联系成为一个整体,并给这条著名旅游线路的旅客营造了丰富、溫暖而又神秘的朝圣体验。

美国建筑学家批评家弗兰姆普敦在《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一书中指出:“纪念物是人类最高文化需求的表现,它们必须能满足人把自己的集合力量转化为象征的永久需要。具有可持续生命力的纪念物是那些最能表现这种集合力量——人民的感受与思想的作品。”当代的纪念物设计涉及到艺术、景观、建筑、规划、媒体、管理运营等各个层面,是一个复杂而多元的综合工程,从规划之初就应该充分考虑纪念物与社会的融合,与民众纪念心理的契合,还应考虑建成使用后对人们行为和心理的影响。

以全域旅游规划的视角重新审视四川省内的红色主题纪念园现存问题,关注景观规划和纪念性构筑物的升级、改造、拓展、活化与更新,有助于民众对红军长征史实的完整了解,也有助于这些散布于红军长征沿线的珍贵公共艺术品焕发出新的活力,成为四川特色旅游路线一个重要的线型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可以配合乡村振兴战略,深入整合四川文旅资源,建设好革命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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