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皓
不知是何来由,在异乡的冬,却想起了故乡的秋、故乡的云。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了,而且还是暴雪呢。小时候曾固执地以为,雪是云的碎片,是谁将她的裙摆撕下,从暗沉的天空,陨落人间?窗外的天,无一缕可见的孤云,无一片雪花,想必是西风未载得我故乡秋日的云,如今,那好雪片片,已落别处……
故乡的秋是用云的语言书就的。没有四野,只有高楼,何处见树?只有高楼,只有冷硬如刀削斧劈的邊缘,划出的最后一块被秋风秋水染过涤净的天。
放学后,在天台上点数着一缕缕云的褶皱,云是夕阳与风的翅膀;云是秋天里白菊的细蕊;云是足下碎软的梧桐落叶;云是惆怅淡淡的影子;云是……云有时候甚至是天空中的一朵朵挽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这样的秋日里看云了?都市中,似乎只有在日渐澄明的天和日渐丰起的云上浮着些许秋的色彩,秋是难见的。
可偏偏是异乡的云,令我想起我故乡的秋了。
那日风很大,我所注视的那一丛云,松松散散的,正一朵又一朵以某种不知名的顺序通过高楼上空,不知为什么,跟在最后的那一朵,忽地打了个旋儿,完全脱离了航向,越离越远,向着不知名的所在。
——或是远处泛紫的暮色里奔去了……
可为何它独不肯顺风飘去呢?顺风的云是一道流浪的歌曲,迷路的云则仿佛是升得太高抑或降得太低的音符,把整首优雅美丽的乐曲,带进一种深深孤独的错误节奏里。
夜色泛起波澜,如茧,涌上,那朵云被吞噬了,我心里猛地腾起一团秋意——似我故乡的秋,目送着那朵云消失,痴望那一片紫意却有几抹残照的暮天,那是西边;于是寄一片秋心于秋云,托它载回我故乡的秋。
回过神来,再四处望下,但见一轮苍白如骨的月亮,突兀地嵌在墨黑的夜空,那么的不真实,月光刺得我想要落泪了……
雪,还未落呢。云啊,你怎还未到呢?到那我故乡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