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手的油灯妈妈

沐沐

一朵顽皮的小火焰，欢快地跳跃着，跳跃着。

“妈妈，看，快看，我的影子，映在墙上的影子又长高啦！”小火焰兴奋地指着自己上蹿下跳的影子，自豪地对油灯妈妈喊着。

“哦，哦，看到了，又长高啦！”油灯妈妈惊喜地说着，暗暗加把劲，吸了口油，向小火焰的身体里送去。

一双瘦瘦的小手放在了小火焰的旁边，是个小女孩的手。那灵活的手指不停地变换着各种花样，交织在一起：墙上跑来了一条嘴巴一张一合的小狗;小狗跑着跑着，变成了翱翔的老鹰;不一会儿，老鹰不见了，一只蹦跳着的小兔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小女孩脸上泛起了笑容，这笑容慢慢地覆盖了刚才因思念而显出的淡淡忧伤。这是小女孩最喜欢玩的游戏，从前妈妈经常和她一起玩。可是自从妈妈病逝后，就再也没有人陪她玩了。每当小女孩想妈妈时，她就会自己玩这个游戏。

妈妈的手指可神奇了，可以变出各种可爱的小动物，那些小动物还会随着妈妈嘴里讲的故事摇摇头、摆摆尾、伸伸懒腰。

“真是神奇呀！妈妈妈妈，我也要玩。”小女孩叫嚷着，她的小手便会被妈妈暖暖的大手包裹住，妈妈手把手地教她变换各种动作。

“哈哈，妈妈，快看，这是我变出来的呢！”小女孩指着墙上的影子得意地对妈妈说。

“是呀，真是不错，我的妞妞最棒了！”妈妈亲吻着小女孩的脸颊，欢喜地表扬她。

想着这些，小女孩的眼睛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变得锃亮锃亮。

小火焰在小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跳跃的身影，他蹦跶得更高、更欢了，还情不自禁地扭动身体跳起舞来。

坏脾气的风孩子在小巷子里呼啸着乱窜。他“噼噼啪啪”地拍打着玻璃，掀起地上的灰尘，撞翻挡着他的小物件……人们都不喜欢坏脾气的风孩子，把门窗关得紧紧的。

“没意思，一个人玩真没意思！”风孩子不高兴了，他叫嚷着从窗子的缝隙挤进屋里，拉着小火焰和他一起出去疯闹。

小火焰高兴极了，他挣扎着要和风孩子一起飞出去。

油灯妈妈死死地拽住小火焰，任凭他怎么闹腾、耍赖，就是不松手。

风孩子可不是个有耐心的孩子，他看着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从妈妈手心挣脱的小火焰，不耐烦地嘟囔着：“没意思，真没意思。”说话间，便窜得不见了踪影。

看着风孩子丢下他离开，小火焰更加不高兴了，他气急败坏地踢打着、拉扯着妈妈。可油灯妈妈仍死死地拽着小火焰，还不停地安抚着他。

小女孩看着摇摆得厉害，好像马上就要熄灭的小火焰，连忙把两只小手拢上前罩住小火焰。

小火焰慢慢平静下来，虽然他心里还是抱怨着，不过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继续欢快地跳跃着、玩耍着。

小女孩盯着小火焰柔和的橘黄色的光，这熟悉的光亮让她感到温暖极了。在这样的光亮里，闪着好多关于妈妈的记忆。

有天，油灯妈妈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看着发出一道道漂亮光圈的小火焰，她不由得悲伤起来。

“小火焰。”油灯妈妈轻轻地唤了声自己的孩子。

小火焰蹦跶得正欢，他没有听见妈妈微弱的呼唤。

“小火焰，我的孩子。”油灯妈妈着急地大声呼唤起来，可小火焰玩得投入，还是没能听见妈妈的喊声。

“小火焰！”油灯妈妈的身体发出“嘶嘶”声，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不行了，不由得大喊。

“怎么了？”小火焰从来没听过妈妈用这么大的声音叫他，吓了一跳。

“孩子，妈妈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小火焰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他怔住了，停止了跳跃。

“孩子，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妈妈。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你应该出去走走。”说着，油灯妈妈慢慢地松开了一直死死地拽着小火焰的手。

“真的吗？”小火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媽妈总说外面非常危险，从来都不肯放手让他出去。小火焰曾用尽各种办法，想从妈妈的双手中挣脱出来，但都没能成功。

“嗯嗯，孩子。妈妈会一直都在！”油灯妈妈已经非常虚弱了，她喘了好几口气，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出去喽，出去喽！”小火焰高兴极了，他“嗖”的一下从妈妈怀里飞了出去。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他迫不及待地飞向憧憬了很久的外面的世界。

就在小火焰飞出去的刹那，油灯妈妈发出一声很轻的“噗”的响声。伴随着这响声，一股黑烟腾起，弥散在小火焰的身后。

那盏古老的青铜灯盏就像干枯了的河床，完完全全地显现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可在外面转悠了一大圈的小火焰还是觉得缺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当小火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油灯妈妈已经没了踪影。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那盏已经没有一丁点灯油的青铜灯盏，悲哀地想：“油灯也像妈妈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着想着，小女孩的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眶涌了出来。

“妈妈，妈妈。”小火焰急得在房间里乱窜找妈妈。

就在小火焰觉得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冷，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妈妈急切的声音：“孩子，快，快钻到小主人的心里去。”

听了妈妈的话，小火焰连忙一头撞进了小主人“咚咚咚”响着的心里。

“虽然妈妈不在了，可妈妈曾经给我的爱始终都在呀。那漂亮温暖的小火焰不是已经在我心里面了吗？”抚摸着青铜灯盏的小女孩突然间明白了。

刹那间，小火焰和小女孩都感到了温暖。一直弥散在房间里的那股黑烟，也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