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富贤
截至5月24日,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5343502例,死亡339787例。疫情对生命的损失不只在死亡,还在于减少出生。生死之间存在一种神秘的对称:历史上导致死亡人数大幅增加的事件,也往往导致9个月后的出生数下降。
1918年流感造成美国死亡67.5万人,也使得生育率从1917年的3.33降至1919年的3.07。第一次世界大战,法国的生育率从1913年的2.47下降到1917年的1.34。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的生育率从1941年的4.6降至1943年的1.68。
由于封城、停工,新冠疫情对世界经济的打击,将介于1929年“大萧条”与2008年金融危机之间。经济衰退导致收入减少,失业率攀升,养育能力下降,结婚率下降,婚育年龄推迟,从而导致生育率下降。
“大萧条”期间,美国的生育率从1928年的2.66降至1933年的2.17。“大萧条”和历史上的饥荒、瘟疫、战争一样,对生育率的影响是短暂的,因为当时结婚率高,单身比例低,婚育年龄早,避孕条件落后,甚至是非法婚育。但是现在社会结构已经发生了巨变,结婚率下降,婚育年龄推迟,单身、丁克人群比例增加,避孕合法且便利,因此生育率一旦下降将很难回升。
比如,第一次石油危机导致日本经济衰退,结婚率从1973年的9.9‰直线下降到1990年的5.9‰,同期妇女初婚年龄从24岁推迟到26岁,生育率从2.14跌到1.54。1991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负增长,生育率从1990年的1.89跌到1999年的1.16。2008年金融危机对美国经济的影响远不如“大萧条”,并且在两年后就开始复苏,但却将生育率踢下悬崖,从2007年的2.12跌到2018年的1.73。
如果这次疫情导致2021年世界、中国和美国的生育率下降0.1,那么将分别少生595万、88万、22.3万孩子。疫情可能会永久性地改变人们的一些习惯和社会经济结构,因此生育率恐怕很难回升。
“病死者”寿命短,“少生者”寿命长。以美国为例,出生时预期寿命为78.6岁。如果疫情不幸导致15万至20万人死亡,被病毒直接“剥夺”的人口还是少于生育率下降0.1所损失的人口。并且新生人口是可以再延续下一代的,而97%的病死者超过49岁,大多已失去了生育能力。
东亚文化圈最珍惜生命,预期寿命最长、婴儿死亡率最低。在这次抗疫中也较好地控制了“死”,但对“生”的关注不够。生死相依,随着婴儿死亡率下降、预期寿命提高,生育率直线下降,地区生育率全球最低。
“病死”影响当下,“少生”影响今后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因此,“生命至上”不光要盯着“死”,也要聚焦于“生”。政策需要精细的平衡,既尽最大可能控制疫情,减少“死”,也要避免经济衰退,保证孩子的生存机会。▲
(作者是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