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飞
时光行进到了新时代,阿Q和王胡经历轮回,重新来到人世间。与上辈子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窘况相比,他们是天翻地覆了,阿Q官阶正处,王胡则是一公学校长。
一天,王胡听说阿Q退休了,专程到府上拜访。寒暄,落座,看茶,叙旧。刚聊几句,阿Q的右手伸进左怀里,捏出来一个小母猪(胖虱子,俗称母猪),放进嘴里,“劈”的响了一声;然后左手伸进右怀里,又捏出来一个老母猪,放在茶几上,用指甲一碾,响声忒脆灵。
阿Q炫耀完,颠颠下巴,得意地嬉笑着,说:“上辈子,你我经常比赛捉虱子,嚼着听响。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里可是给我们记着的,有一次在太阳底下,我们俩脱下棉袄捉虱子,你一个又一个,两个又三个地捉,嚼在嘴里毕毕剥剥。我只捉到三四个,狠命咬也不及你的响。现在,再捉来比比如何……”
王胡看得恶心想吐,听得耳根发热,羞愧难耐,又囊鼻子,又撇嘴,连连摆手:“打住,快打住,丟人现眼!你这个县太爷是怎么当的,现在谁身上还会生虱子?”
阿Q亢奋起来了,傲里傲气地说:“独一无二,唯独你哥我的身上有虱子!”
“唉——不可思议,你堂堂的一个父母官,天天洗澡换衣服,虱子如何生得出来呢?”王胡长长地叹口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阿Q脱掉外衣,抖着贴身的灰布衫,说:“宝贝在这里。”
王胡拽起灰布衫的襟子,在鼻子上闻闻,臭气袭人,抖开一看,衣缝上粘着白花花的虮,有点动怒:“这哪是衣服,是虱子窝,赶快扔掉!不,要烧掉!”
阿Q连忙夺过布衫,眼睛眨巴不停,诡秘兮兮地做着鬼脸:“白天黑夜不离身,一年到头不下水。”
“虱子咬,你舒服?”
“舒服,舒服……”阿Q附和着走进卧室,回来后把一个U盘递给王胡,成就感满满地拍拍王胡的肩膀:“这里是我的著作《斗虱论》,20万字,正在联系出版。你拿去作启蒙教材,给学生补补课,决不能让虱子断代绝种……”
话不投机,无法持续。王胡一脸严肃,把U盘往茶几上“嘡”地一撂,站起来直往门外走,狠狠地抛下一串话:“无聊至极,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阿Q气得不行,指着王胡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喝斥:“忘本了,王胡你小子背叛了,妈妈的,背叛了!”
丰子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