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灰
仇人上门恶意讨债,她发誓要把赚到的钱一张张甩他脸上。可再见面的时候,她却只能跪坐在他身旁,谄媚地回答,陪你洗鸳鸯浴? 好啊!
第一章
今儿个是黎光五年来最开心的一天,辛苦研发出了一款新型药物,不仅能让病人有生的希望,也让她的家庭有了新的希望。黎光实在是太高兴了,下班后她破天荒没有加班,跟所长说要回家一趟。所长自然爽快地放人。
可惜黎光的愉悦心情,只维持到进门的那一刻。
两房一厅的出租屋内一片狼藉,坐在轮椅上的哥哥按着自己的腿,恨恨地盯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男人穿着高贵的深色西服,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往后搭在沙发靠背上。他长得十分英俊,看着贵气逼人,衬托得她家的二手破沙发逼格都高了好几个档次。他看她哥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垃圾。
是汤乘!
这个黎家曾经的常客,爸爸精心培养过的后辈,在她爸死后,恶意并购了她家公司,害得她和妈妈、哥哥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
黎光摔下自己的包包,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试管走到汤乘面前,阴恻恻地问:“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
汤乘身体前倾,双手在膝盖处交握,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黎光冷着脸说:“是硫酸。”
汤乘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站起身,微微低下头,倾身靠近黎光。黎光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下,有些喘不过气来,索性梗着脖子抬起头,正要问他想干吗,——汤乘便侧过脸去,显现出他那性感帅气的下颌曲线:“喏,往这边泼。我早就厌烦我这张脸了,太招女人喜欢,啧啧,烦人。””
黎光气得肺都在疼,捏着试管的指腹都泛了白。
“你以为我不敢?!”黎光举起试管,作势要泼。
汤乘一动不动,反倒是哥哥黎渊喊了一声:“黎光!”
黎光死命地盯着汤乘。
“不敢?”汤乘好笑地问。
黎光抖着手,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不敢,是为你这种人坐牢,我不乐意。”
汤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须臾,他对黎光笑道:“不敢就别随意威胁嘛,多丢脸啊。”
“你!”
汤乘转身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黎渊,下个月你再不给钱,我会提起诉讼,让法院强制执行。到时候你别被限制消费,连的士都坐不了……”
黎渊颓唐地低下了头,双手放在他那双废了的腿上,握紧了拳头。
哥哥成了残疾,要是不能坐的士,去康复都要坐巴士的话,哥哥的安全……黎光难过得很,奔了出去,嚷嚷道:“别狗眼看人低!明天我就能得到一大笔奖金,到时候我一张张甩到你脸上!”
汤乘好笑地勾起黎光的下巴,低头说:“那我等着。”
黎光总觉得汤乘话里有话,像是调戏,又像是居高临下的嘲讽。
黎光顾不得想那么多,回到家中,一边捡起被打落的东西,一边问黎渊:“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里?妈妈呢?”
黎渊沮丧地说:“她去找工作了……我真是没用,没法护着你們。”
黎光听得心里一阵难过,在黎渊面前蹲下,说:“哥哥,你别担心。我明天就能得到研究所里发的绩效奖金,一个月后投资人将药物投入生产,我就有源源不断的分成了。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你就可以东山再起,把我们的公司从汤乘手里抢回来!”
黎渊听了,眼中闪现了一抹光芒。
黎光暗暗想着,为了哥哥,她要更努力工作才行。
第二章
第二天,黎光拿到绩效奖金后,找到所长,要求见一见五年来投资她这项研究的投资人,她急切地想要让这款药物投入生产,好让哥哥早日振作起来。
正偷偷摸摸看着偶像剧的所长这才给投资人打了一通电话,电话结束后,他同黎光说:“投资人很忙,不过还是答应见你了,就在游泳馆,还问你介不介意。”
只要投资人愿意见她,在哪里都是一样,黎光干脆地答应了。
等到了游泳馆,见到穿着白色浴袍,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汤乘时,黎光才知道,游泳馆根本是汤乘刻意挑选出来的会面场地,因为她小时候落过水,从此就很怕水了。
黎光离水池远远的,捏紧手里装着厚厚钞票的信封,警惕地看着汤乘靠近。
所长高兴地同黎光说:“这就是这五年来投资你这个项目的汤乘,汤先生。”
黎光嘴角抽搐起来。
汤乘背手而立,睥睨着黎光,话却是跟所长说的:“所长,你的研究员怎么一副很不乐意见到我的样子?”
所长正要说些什么,汤乘开口说道:“我是受不了气的。这药虽然研究出来了,不过我暂时不打算投产了,等高兴了再说。”
黎光震惊地看着汤乘。
汤乘双手环胸,目光冷冷的,一副被黎光气到了的样子。
所长急了,不停地朝黎光使眼色:“还不快给汤先生道歉。”
黎光眼一闭,道歉的话就说出了口。
汤乘说:“所长,你先走吧,这件事就让黎小姐来解决,毕竟问题出在她身上。”
所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还一个劲儿地给黎光使眼色,示意她以大局为重。
所长走后,汤乘的真面目立即显露出来。他逼近黎光,恶劣地歪头问:“你的绩效奖金呢?说好要一张张甩到我脸上的。”
黎光差点儿没哭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汤先生,我那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用钱甩你呢?”
汤乘朝一旁白色桌子上的酒杯抬了抬下巴,黎光咬了咬牙,帮汤乘拿起了酒杯。但汤乘并不接,只瞥了一眼黎光垂在身侧的手。
“对无私赞助你五年科研经费的投资人,你是这样的态度?”
黎光另一只手也捧住了酒杯,双手举着递到汤乘面前,陪笑着说:“汤先生,请喝口酒,润一润喉吧。”
汤乘这才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坐在白色沙滩椅上,心情畅快得眉眼都带着笑。
黎光的傲气被汤乘磨成粉,她心一狠,膝盖一弯……就蹲到了汤乘身旁,谄媚地笑道:“汤先生,您顺气了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商议药物投入生产的事了?”
汤乘恬不知耻地说:“还不行。或者,你陪我洗个鸳鸯浴吧。”
黎光看着那荡漾着波浪的游泳池,心里一阵阵发紧。汤乘哪里是想跟她洗鸳鸯浴啊,根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把她家压制得永世无法翻身!
她偏不如他愿!
“好啊,我这就去买泳衣。”
第三章
黎光换完泳衣出来,汤乘已经像海里的大鱼,在水里畅游。划手前行时,他身上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性感得连恨他恨得入骨的黎光都咽了一口唾沫,看直了眼。
汤乘破水而出,将湿发尽数捋到脑后,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笑脸:“快下来呀。”
黎光笑着走过去,越靠近游泳池,腿就越软,最后颤颤巍巍地站在汤乘面前,那样子就跟要上断头台一样。
汤乘皱着眉说:“你怎么这么怕水?早知道,我就不约你来游泳池了。”
听听这话,谁信呢?!他分明在背后调查过!不过她不能得罪汤乘,对汤乘的问话,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说:“小时候跟我哥哥一起去游泳,不小心溺水了。”
汤乘挑眉道:“那是他没用,他没护住你。”
说着,汤乘展开双臂,朝黎光说:“别怕,跳下来,有我护着你呢。”
黎光听见汤乘贬低她哥哥,心里直冒火。她想着,为了钱,早晚都得跳,还不如瞄准汤乘,跳过去一脚把他踹到水底。
这么想着,黎光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朝汤乘跳去。可向来没什么运动细胞的她估错了距离,不仅没踹到汤乘,反而掉进汤乘的怀抱里。
身体被水包围的那种恐惧,让黎光手足无措,四处扑棱。汤乘一把抱住她的细腰往上举高,让她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水面。劫后余生的黎光睁开眼睛,满眼都是帅气的汤乘。
“我是不是人很好?”汤乘说,“被你三番两次地威胁,还心心念念要护着你。”
黎光气得牙痒痒。是谁将她逼到这个境地的!还要不要脸了!
黎光顿时横眉冷对地看着他,汤乘一挑眉,作势要松开手,黎光什么都顾不得了,双手抱住汤乘的脖颈,贴得十分紧,怎么都不肯下去。
汤乘再开口,声音就变得莫名沙哑起来:“黎光,别这样,我受不了……”
黎光没细想,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受不了就趕紧结束这场酷刑啊!
一场游泳下来,她累得筋疲力尽,汤乘似乎也很难受,将她抱上泳池,头也不回地去了更衣室,好久都没有回来。
黎光摆脱困境后去了女更衣室,换回衣服,坐在最安全的地点——远离泳池的大堂里等汤乘。
汤乘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出来,帅得前台小姐姐都不住地偷看他。
汤乘苦恼地看了黎光一眼,黎光怀疑这厮在炫耀。
黎光走上前说:“汤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工作的事了?”
汤乘单手扣着袖口的扣子,心不在焉地说:“还不行呢。”
黎光瞠目结舌:“你刚才明明——”
黎光回想起来,汤乘刚才并没有把话说死……这只老狐狸!耍了她一次又一次!黎光怒了,双手揪住汤乘的衣襟,迫得汤乘弯腰朝她靠近,她恶狠狠地问:“姓汤的,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投产!”
汤乘说:“我想约会。”
黎光生气地揪着汤乘的衣襟:“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汤乘好脾气地任黎光为所欲为,低头笑着说:“好好好,只要你跟我约会一次,我就让我们公司的项目经理和你们研究所对接工作。”
汤乘低头抬眸时的宠溺神情叫黎光不由得心跳加速了。好一会儿后,黎光尴尬地放下汤乘的衣襟,说:“你又在搞什么鬼?你又有什么阴谋?”
汤乘拢了拢衣襟说:“我喜欢你啊,要不然当初怎么会到你家提亲?”
第4章
是的。黎光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汤乘曾经登门造访,说要和她结婚。
那时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毕竟汤乘一直跟在她爸身边学做生意,他们还曾经一起出去露营过,遇到过危险,又一同逃难归来。那时候除了汤乘,没有人相信她能凭借夜空中的星辰,把大家带回家。汤乘长得帅,黎光又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汤乘自然也有过一些遐想。
不过,汤乘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她记得那一天他来她家提亲,她从妈妈嘴里听到这件事时,正羞涩地想去偷听,却看到汤乘把因车祸受伤的她哥打趴在地上。汤乘眼神狠戾,拳拳到肉,她哥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得鼻青脸肿。
被她发现后,汤乘也不道歉,黎光实在是生气极了,听从了哥哥的话,同父亲说自己不喜欢汤乘,坚决不同意和汤乘订婚。
现在汤乘说要跟她约会?想必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想报当初被她拒绝的仇吧!
黎光心里很不情愿,但为了能让哥哥振作起来,黎光不得不赴约。
第一次约会地点,黎光敷衍地定在了实验室。
第二天汤乘果真来接她,一同去实验室上班。实验室的人见汤乘殷勤地围在她身边转,偷偷问她是怎么回事。黎光说不上来,所长却自有主张,避开汤乘,对同事们说:“这叫流星花园,我们识趣点儿,给他们一点儿独处的空间吧……”
那些糙汉子们心想,所里的所花嫁给投资人,那研究所以后的研究经费还用发愁吗?不用了!
于是,大家自动自发地给黎光和汤乘制造独处空间。
黎光拦都拦不住:“不是!我们没有!等等……”
汤乘似乎一无所觉,兴致勃勃地想碰黎光的试管,随手用夹子夹了一块固体物质,就往试管里投去,把试管打碎了,试剂还溅到了黎光的手上。
黎光生气了:“一横二放三慢竖,这种初中就学过的实验室常识你都不知道吗?这么不小心,很容易出实验事故的!有些实验事故可是会出人命的!”
汤乘低下头来,低眉顺眼地跟在黎光后面,看她给他收拾烂摊子,说:“对不起啊,我初中都没毕业,要不然你教教我……”
黎光想起来,汤乘的父母在他读初二的时候就过世了,那之后他就没再上学。她不由得愧疚起来,对汤乘的态度好了很多。
黎光教了他几次,但汤乘好像因为刚才的事情,很是畏手畏脚,不仅让她手把手地教怎么清洗试管壁,还要她亲手给他戴口罩。
当瞥见窗外偷偷看他们互动的同事们脸上洋溢着的暧昧笑容,黎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推了汤乘一把,说:“你不懂就别学了,反正你是总裁,会看报表就够了,学这个有什么用?”
汤乘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的人搞科研,我当然要学点儿常识啊,不然哪里有共同话题嘛!”
“哦——”门外的同事们起哄道。
黎光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第五章
汤乘这一回没有反悔,隔天就有项目经理找上门和所长洽谈药物投入生产的事宜,黎光高兴得很,每时每刻心情在冒泡。
汤乘提出要送她回去,黎光想着,很快就能还完欠他的钱,两家的陈年纠葛,也终有解除的那一天,就答应让他送她回去。
到了出租屋楼下,黎光还没下车,就听见汤乘说:“喂,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黎光的心里先是漫出那种比喝快乐肥宅水还要畅快的滋味,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才不要嫁给你呢!你抢了我们家的公司!”
汤乘听了,眯了眯眼,说:“第一,公司不是我抢的,是你们家欠了我的钱,拿公司来抵债。抵债的时候,你们家的公司一直在亏损,你不会不知道吧?”
黎光从小就沉迷于探索世界,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对家中产业很少关注。对于汤乘所说的这些,她通通都不了解,不过……
“我回去就问我哥,要是假的,你就完了!”
汤乘听到黎光提起她哥,顿时有些不开心,说:“你哥不过是个养子,终究不是你们黎家人,我作为黎家的女婿,管理黎家的公司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黎光生气地说道:“不许你这样说我哥!虽然我们没血缘关系,但他就是我亲哥!”
明明是维护哥哥的话,汤乘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捧着她的脸,猝不及防地亲了她一下,说:“你这话我爱听。”
黎光被惊得蒙了一瞬,又羞又怒:“你……你怎么可以亲我?!”
汤乘说:“我们鸳鸯浴都洗了,親一口有什么打紧的?要是你觉得亏了,那今晚我不走了,让你睡回来怎么样?”
汤乘没脸没皮,黎光实在受不了,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噔噔噔地走上楼梯,注意到台阶破旧,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坐电梯,走楼梯是被气疯了。她从一、二楼转角处的窗户往外看,看到汤乘还在楼下等着,似乎要等她上楼了才会离开。
黎光想了想,咬牙往下走。
汤乘很高兴地从车里出来,拉住她的手说:“你决定带我走了?”
黎光没好气地甩开汤乘的手,问:“为什么想娶我?”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黎光冷得哆嗦了一下,汤乘解开西装扣子,用衣襟将梨光裹入怀中。那温暖又危险的雄性气息充盈在黎光的鼻息间,黎光浑身只觉出一阵无法明说的酥麻,她听见汤乘说:“小时候你非要我对你负责的,不是吗?”
黎光先是一蒙,而后才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汤乘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你这名字起得不好。”黎光就问为什么,汤乘胡诌了一句顺口溜:“黎光黎光身上脱光光,难听死了。”
后来不知怎的,这句话就传了出去,黎光被大家嘲笑了很久,便哭着找大人帮忙,扬言要汤乘负责。
但她说的负责,是解决谣言问题,而不是这种终身大事啊!
黎光再次恼羞成怒,往汤乘胸口捶了几下,气哼哼地上楼了。
黎光上了楼,才发现哥哥推着轮椅,站在电梯口等她,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很好。
黎光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哥。”
黎渊应了一声说:“可以吃饭了,快点儿吧。”
吃饭的时候,妈妈旁敲侧击,问她和汤乘的事,黎光不敢表态。黎渊却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同意黎光和汤乘在一起!”
妈妈放下碗筷,跟黎光说:“我想吃蛋糕,你去买吧。”
黎光只好去买了蛋糕回来,临进家门前,她听见了妈妈和哥哥的争吵声。
妈妈说:“我瞧见过几回,她和小汤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我老了,我就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幸福!”
哥哥说:“汤乘并非良配!他手段阴狠,对人、对事毫不留情!我这两条腿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黎光骇然,手里的蛋糕掉落,砸得稀烂,声响惊动了屋内争吵的人,也惊醒了她自己。
第六章
妈妈赶紧过来开门:“黎光啊,你……”
黎光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妈妈,哥哥的腿真是……”
妈妈着急地说:“那是你哥哥和汤乘的私人恩怨,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好好地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够了。”
黎光觉得荒谬极了,从来将哥哥视如己出的妈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半开的房门后,黎渊低着头,摸着他那再也动弹不得的双腿,黎光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
等黎光清醒过来,她已经在霜寒露重的黑夜里,徒步走到汤乘的家门口。
此时天已蒙蒙亮起。
汤乘很惊讶,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要将黎光抱住。黎光往后退去,僵着声音问:“我哥的腿是你弄成那样的?”
汤乘顿住,看向黎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而后冷冰冰地审视着她:“你是来质问我的?”
“对。”黎光含着眼泪说,“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黎光抬起头,这才发现汤乘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前些日子的那些宠溺。他冷血无情地承认:“他的腿跟我确实有关系。”
黎光如遭雷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汤乘冷笑一声,说:“原来你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就先来质问我了,真是一个好妹妹啊。”
黎光受够了,上前揪住汤乘的衣襟说:“你毁了我哥哥!”
汤乘垂眸看着黎光,轻而易举地拨开黎光的双手,倾身靠近她,低声说:“如果我说,我仅仅只是讨厌他呢?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就恨不得剜了他的双眼!你瞧,我就是這样手段阴狠、不顾他人的冷血动物。你满意这样的答案吗?”
黎光怔怔地看着汤乘,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泪如雨下。
汤乘嚣张得很,承认了自己的暴行,而后将黎光推入电梯中,不顾她的反抗,一路将她押到车库,然后开车将她送到她家楼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光坐在路牙子上痛哭。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无法照亮她昏暗的未来。
事到如今,她和汤乘绝无可能,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汤乘了。
这个发现让她憎恨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哥哥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黎光,你别哭了。”
黎光做不到。
哥哥和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对她就特别特别好。
别人说,家产要分给没有血缘的哥哥一半,忒亏了。可黎光不会这样想,他就是她哥哥,就该得到这一切,她愿意把它分给她哥哥。
现在哥哥的腿断了,成了需要她照顾的人。她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为哥哥报仇,而是去追问汤乘,生怕自己误会了汤乘,她……她实在是太自私了。
黎光抹干了眼泪,站起身。
黎渊说:“只要你不再和汤乘在一起,这些我都能承受的。”
黎光摇摇头,说:“你受了委屈,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第七章
黎光不顾哥哥的阻拦,执意到派出所报了案,还要求警察立刻让汤乘接受调查。她没想到这桩案子竟然被调查过,只是当初报案的人不是黎家的人,反而是汤乘。
黎光愣住了。
汤乘到了之后,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双腿交叠,看都没看黎光一眼。
警察道:“这年头奇了,竟然还有加害者公然要告被害者的!”
黎光说:“是啊,竟然还有这种人!警察先生,你一定要为黎渊做主!”
警察没好气地指着黎光说:“我说你呀!当初你哥哥想恶意侵占汤先生家的家产,被汤先生解决后,你哥就制造了那场车祸,幸好汤先生车技惊人,才顺利躲过。你哥哥自作自受,撞断了自己两条腿!”
黎光愣在当场。
警察又对汤乘说:“汤先生,对不住了。我们刚开始没调出案件详情,所以才让你来协助调查。浪费了你的时间,不好意思。”
汤乘站起身,好脾气地说:“辅助警察办案本来就是公民的义务,您不必这样想。”
说罢,汤乘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黎光一眼。
黎光从警察的话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汤乘从小由她爸爸培养长大,汤家企业,黎家自然有所接触,哥哥贪心不足蛇吞象,在爸爸过世后,欺负汤乘年少,想侵占汤乘的家产。除了车祸,那次让他们在荒郊野外迷失方向的露营,也是她哥哥设计的……汤乘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卫,却被她这样指责……
黎光羞愧难当。
警察将黎光训斥了一顿,又说:“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
“怎么这样问?”
“当初汤先生选择庭外和解,就是因为黎渊的妹妹是他的心上人,他不想把事情闹僵。他好像说……只要李渊的妹妹嫁给他,他就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后来有没有结婚,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心上人……就不能是我吗?”
“我看他正眼也不给你一个,你肯定不是他喜欢的人……”
黎光低下头,陷入长久的沉默,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警察说得对,汤乘再也不喜欢她了。
黎光从派出所回到家,哥哥闭门不出。黎光找了把钥匙开门进去,将从警察那里听到的事情一一道出,问哥哥:“是不是真的?”
哥哥干脆地承认:“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哥哥深深地看了黎光一眼。
有些事情是他的腿断了之后,再无法对黎光倾诉出口的。更何况,他谋夺汤乘的家产也是因为……
“黎光,你知道他们家的公司有多庞大吗?如果我得到了他们家的财产,我们黎家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还是我哥哥吗?”
黎光失望地离开了。
黎渊低下头,喃喃自语:“我从来就不想当你的哥哥……”
在那之后黎光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妈妈还不知道她报警的事,来找她,说:“这事真的不怪汤乘。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脸见他。如果你和他的姻缘还能延续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黎光不知该如何告诉妈妈,汤乘已经不喜欢她了。
第八章
一个月后,所长私下找了黎光聊天,欲言又止地问:“小黎呀,你和汤乘走到哪一步了?”
“您别瞎想什么偶像剧情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所长这才放心下来,叹息道:“今天看到汤乘和隔壁研究所的美女约会,我就知道自己不该看那么多偶像剧了。”
黎光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追问:“隔壁研究所的美女?”
“是啊,陈露露,你认识的吧?”
黎光是认得陈露露的,小时候她就曾经听哥哥说起,陈露露和汤乘定过娃娃亲,不过那会儿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所长说:“幸好你和汤乘没恋爱,要不然这会儿要难过了。”
黎光的心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疼,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说:“所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所长乐呵呵地说:“去吧去吧。”
往常走惯的熟悉走廊,此时此刻好像没有尽头。那平日里叫她痴狂的工作,这时也显得无聊而琐碎。黎光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手一抖,试管被摔破,浓烟四起……
“啊!黎光小心!”
黎光再醒来时,睁眼便看到白茫茫的天花板,她喃喃自语:“我这是上了天堂吗?”
一个薄凉的男声响起:“你污蔑好人,还想上天堂?做梦吧。”
黎光朝声源处看去,汤乘坐在那儿,明亮的日光打在他身上,就像是给他加了一道滤镜似的,让他帅气得不像话,像画册里的俊美男模。
黎光眨了眨眼睛说:“对,我就是做梦了。”
竟然梦见汤乘来看她,真是恬不知耻。
汤乘闻言,低头看着黎光的病例,说:“医生没说这事故会伤脑袋啊,不就是吓晕了吗?”
说着凑近了去看黎光。
黎光怔怔地看着汤乘,觉得好不容易做梦梦见他了,要看个够本才行。
汤乘却一把捏住她的脸,恶劣地用力扯着。
“啊,好疼!好疼!”黎光大叫,吃惊地问,“怎么回事?怎么会疼?”
汤乘没好气地说:“疼就对了!你不是在做梦!”
黎光愕然,知道这不是梦境后,反倒没脸看汤乘。
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汤乘冷着脸说:“我等了好些天,等你来向我道歉,向我求饶,可你都没来。我还特意去拜访陈露露,向她请教,你们这些搞科研的,道歉的方式又哪些,怎么我看不出来。陈露露还笑话我了,我觉得很丢脸。”
原来……黎光心中燃起希望,偷偷看了一眼汤乘。
汤乘说:“后来我决定了,我要命令你,你必须向我道歉。”
黎光小声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汤乘瞪了黎光一眼:“一句道歉就想敷衍我?我像是这么愚蠢的善良人士吗?”
黎光软着声音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只要您能消气,我怎样都可以……”
汤乘恶声恶气地说:“那就罚你嫁给我!一辈子任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