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得水》——当代喜剧电影的“中国式”创新

2020-05-19 08:40杨洋子
卫星电视与宽带多媒体 2020年3期
关键词:喜剧电影中国式喜剧

“开心麻花”将其情景戏剧代表作《驴得水》搬上了大荧幕后,在收获大量票房外,也引发了一场不小的争论。有人赞誉有加,有人则相反,显然《驴得水》戳中了部分观影者的兴奋点。例如,如何划分喜剧与悲剧的讨论、丑化知识分子形象的问题、甚至是女性主义的探讨。当今国产喜剧电影创作者们为了迎合受众来获得票房成绩,“光怪陆离”的喜剧元素、“天马行空”的场景和不合理夸张的肢体动作打破了传统喜剧风格,其幽默夸张的程度似乎超过了一个界限。电影《驴得水》在真实的人物和环境背景中表达其现实主义特点,无论对该片的情感表达和价值观是否接受,观众能清晰地从中看到国产喜剧电影的大胆尝试、创新以及中国式喜剧符号的回归迹象。

1. 创作主体的“中国式”创新。

话剧制作成本低,周期较短,不需要拍摄与剪辑,也不需要讲求镜头的搭配,它主要依靠演员夸张的语言和极富表现力的肢体动作与观众沟通。在一定程度上,话剧需要打破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感,相较于电影更具感染力。然而,话剧票价高,并受视觉和场地限制,观众群体较为狭窄。相比起话剧的小众化,当前中国电影市场繁荣,跨界改编电影更是活跃。由网络小说,网络游戏改编而成的电影更是票房大卖。但是由话剧改编成电影的作品确是少之又少,这与话剧本身表演空间的局限性有关。在这种氛围之下,话剧搬上荧幕就让观众更加期待。而话剧《驴得水》在取得不错的成就之后,导演将其改编为电影,与话剧采用的夸张的语言和肢体动作来表现剧情不同,电影能通过快速转换机位以及后期的剪辑,让剧情更加的丰满,真实而自然。

《驴得水》在整体结构上继承了话剧的结构,前半段荒诞的反讽与后半段的沉重隐喻,整个故事发展被情节化,使人耳目一新。在内容方面,与大部分国产喜剧不同,电影驴得水没有局限于追求表面“显性”的喜剧效果,而是从悲剧性的故事进一步挖掘人性和道德的底线。故事的背景看似定格“農村教育题材”,这种主题本就并不少见,但是大部分关于农村教育题材的电影都非常的小众,内容不够宏大且具有高度的写实性,很难达到商业的需要的感染力和冲击力,更难实现创新。《驴得水》却打破了这一限制,围绕着一个骗局而引发的一系列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冲突而展开,并将时间定在1942年,使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发生和存在都具有合理与合法性。

在人物塑造上,《驴得水》没有简单的去塑造一个符合大众心理感受的正面人物形象,导演编剧尝试着将人性和道德赤裸裸展示在观众的面前。女主角张一曼,一位善良知识女性角色,但导演却赋予了其超前的价值观和放荡自由的性格特点。她勾引铜匠,说话无所忌讳,这不是一个传统老师的形象,也不是中国女性的代表,更不是多数观众能够欣赏的角色。但是放荡与纯洁并存的矛盾性格下,凸显了人物的立体面,她提倡的自由平等与人性解放,这种大胆的新尝试带给了观众强烈的冲击感,但在这样的行为在当代社会的背景下被视为道德沦丧,是不能被接受的。除了一曼,里面的人物都是两面性十分凸显,当周铁男为一曼出头时,大家渴望正义得到纾解,可是人物在权威下的低头让人大失所望。这种失望正是导演要向观众传递的人性悲剧——个人命运和社会生活的不可对抗。当代许多喜剧为了满足大众审美的需要,会让观众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例如周星驰《美人鱼》中的男主角,最终由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变成为环境保护做出贡献的慈善家,这种转变在《驴得水》中恰恰相反。《驴得水》以几位角色的悲剧为结局,不断揭露主题并提出发人深省的问题,让每个观者的心灵得到考验的同时产生对于戏剧主题的深入思考与探讨,这是电影《驴得水》之所以能引人深思的关键,希冀为以后的话剧改编电影提供创作经验与启示。

2. 电影符号的中国式表达

《驴得水》的主角是一头“驴”,这头极具有中国农村特色的“驴”贯穿着电影的始终,作为推动电影的重要符号,为电影打上了深深的中国烙印。在中国西北偏远山村的一所学校里,加上校长也只有四位老师,为了获得更多的经济补助,这头用来打水的驴,就被化身成了“第五位”老师。拟人化的形象充满了讽刺。为了使人相信认可“驴老师”,校长将“驴老师”塑造成了一位留过学,拥有崇高的教学理想,懂得英文,热爱帮助困难学生,从来不计报酬的形象,这也引发了后面一系列为了圆谎的搞笑情节。驴被当作了牲口,它愚昧无知,但却朴实。它为肩负跳水的重任,甚至为众人多争取了一份报酬,可在利益面前它只能迎来被杀害的命运。驴的形象充满的象征意味,就像女主角一曼的命运一样,她一心为学校,关爱每一个人,渴望活出自我。但是最终她成为特派员杀鸡儆猴的对象,悲惨的命运就像这头驴一样。而铜匠的形象就像驴的拟人化的还原,他目不识丁,但是却朴实醇厚,来到学校修铜铃,却被动的卷入到了这场纷争中。这样的人就像那头默默无闻的驴,本来只是挑水的工具,为了人类的利益被动的成为了驴得水老师。当铜匠代替驴成为了“吕得水”老师后,失去价值的驴也被杀了,而铜匠也是如此,当最终特派员发现一切谎言被揭穿,铜匠失去了驴得水老师这个身份,最终也被打回的原型。

如果说驴的命运是人物命运的链接,那么头发就是影片情感的象征。在古代,“结发夫妻”就是用头发来寄托情感,而女人的头发也是象征了纯洁,代表着女性的命运。驴得水三次出现头发这一符号,剧中两个女性人物的命运都是用头发来交代的。驴棚失火,孙佳佳为了救火一头长发被烧毁,不得不减去长发。就像孙佳佳永远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一样,她是最关心驴子的人,但是当驴子被杀,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为了讨好铜匠,让她嫁给铜匠,她心里喜欢的是周铁男,但是也只能乖乖听话。她是里面最富有正义感的角色,纯真善良。可是确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大家把她看成孩子,她的话也总是被人忽视。但是却是这荒诞闹剧中最理性的代表。一曼给了铜匠一缕头发,这头发如同她真挚热烈的情感,后来铜匠因为一曼的话受到打击将这一缕头发扔掉时,不仅宣告了两人关系的破裂,也象征了铜匠内心纯真情感的破灭,以及一曼再次被世俗禁锢了她想要的自由。而一曼最终发疯也是从剪头发开始,她激化了铜匠的恶念,得罪了特派员,铜匠要求剪去她的头发,一直帮助她的校长成了持刀手。她失去了渴望的自由,这个追求自我,热情奔放的姑娘最终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隐喻是电影常见的表现手法,电影让所摄之物成为隐喻或象征而存在的,而剧本要表达的意义与影像的符码系统共同构成。除去《驴得水》中驴和头发等意象,那件被穿来穿去的貂皮大衣成了大家对于追求金钱利益的象征,而颜色鲜艳的彩球作为周铁男与孙佳逗乐的道具,也隐喻着理想追求的象征符号。《驴得水》这部电影本身的结构是简单明了的,但是由于有了这些隐藏在电影里面的符号,使得这部电影更加深刻和生动。而这些熟悉的“中国式”符号又比目前上映的喜劇类型电影中的世界符号更让观众有了认同感。例如《疯狂外星人》中的场景符号,形象符号虽然也具备中国特色,但是《驴得水》更具备隐喻性与民族性。当然两部电影并不属于同一种类型,《驴得水》明显是一部悲情喜剧,它的隐喻是为了引人深思,《疯狂外星人》的隐喻是为引出更多的喜料。

3. 国产喜剧电影的中国式回归

近年,国产喜剧电影呈现大热趋势,不仅在春节贺岁档,每年的票房大热门中喜剧电影也占据了重要位置。“荒诞”和“夸张”是当代国产喜剧电影必不可少的元素,许多国产喜剧也脑洞大开,加入了3D动画技术或者破案悬疑等多种元素,负责搞笑卖萌的不仅仅是人类,可能有“外星人”和“妖怪”。其原因正在于有些影片过度的传奇化荒诞化,没有了现实的心理逻辑依据和令人在笑过之后留下的思考余地。而《驴得水》作为一部国产严肃喜剧的回归作品,摒弃掉过分夸张的台词和过分浮夸的表演,围绕着一系列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冲突而展开,其角色的悲剧结局和故事真实的“代入感”让受众们喜中带泪。

上一分钟还是灵堂,下一分钟就敲锣打鼓操办婚礼。这种极具对比与讽刺意味的笑料是国产喜剧惯有手法。《驴得水》大胆承袭了这些传统的笑点,在大家为文盲铜匠假扮“驴”老师讲英语穿帮而担心,不料考察的特派员却是实打实的文盲,被轻易糊弄过去。这样的笑点在特殊的民国时期和农村教育的大背景下,既显得荒诞又真实。喜剧电影离不开对现实社会的体察与呈现,然而其呈现方式却应该加以变化。严肃主题的喜剧往往揭露了现实的丑恶,用荒诞来讽刺现实。创作者大胆的借用民国这个背景,在《驴得水》中揭露的一些当今社会关注的重要问题,最终的结局,一曼的自杀的枪响结束了这些讽刺,而佳佳离开的身影代表着明天的希望还没有结束。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局,结束过去与希望未来也是中国式电影一贯选用的表现方式。《驴得水》是一种讽刺性的悲喜剧,在其“皆大欢喜”的结尾下隐藏着更多悲剧调性的无奈和袖手旁观。

当然《驴得水》依然存在了很多的不足之处,场景声画的单一让电影看上去就像是把话剧直接搬上了荧幕,并没有将大荧幕的优势充分展现出来。过分的依靠演员本身的表演也使得影片过分单薄。但是这并不破坏《驴得水》在观众心中的影响,不仅仅是因为影片大胆的揭露了现实,更多是对当今不断创新中的国产喜剧电影的一种回归。也许能逗笑观众的不仅仅是猎奇,还有传统。

参考文献:

[1]杨慢慢.黑色幽默电影中的现实主义悲剧——以电影《驴得水》为例.西部广播电视,2018年第7期.

[2]韩涛.立足文本,突出核心——喜剧《驴得水》导演手记.当代戏剧,2018年第11期.

[3]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236.

作者简介:杨洋子,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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