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的诗 [组诗]

施展

师 说

如何让兔子吃肉

科学家说

从生理角度来说

兔子不可能吃肉

作家说

不管是谁

被压迫久了

都会奋起反抗

让它饿极了，就吃肉了

流浪汉说

只有你们这些

闲着没事干的人

才整天研究这种

虚假、无聊的事情

思想者

他点了一支烟

准备和我讲

属于他的事

晚间的云只看得见形

和月亮交织

将目光送至上端

抚那触手可及的朦胧

还有那盯久了

而看似有两个的

淡淡月亮

他嘴里迸出唾沫星子

我眼中射出我的灵魂

他在说他所想

我在忆我所念

这支烟烧完了

不是他抽的

是风吹的

泡 沫

她、我、灯

织成一条直线

她在中间

我看到的是

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此时的她

更像是琉璃盏

不带有一丝杂质

那么透彻

灯光恍惚了我的眼

我很想去触碰她

很想用指尖去探索那

光彩炫目却又晶莹剔透

可她似乎有什么苦衷

我一碰，她就碎了

只感受到一丝

若有若无的余潮

很多人都在寻找

生命中最灿烂的泡沫

哪怕只有一息一刻

也定然要抓住这

转瞬即逝的绚丽

画 皮

穿上老虎皮的猪

它极不适应地套上了

在某处偶然发现的一张虎皮

萎头缩颈地在森林走

此前蔑视它的动物

都心惊胆战

也都做出臣服的表现

于是它就像只雄虎般

心生傲气

昂首前行

它炫耀地走回

同类面前

但发现这群瘟猪

像见了鬼似的要逃

一些逃不掉的

出于自卫的本能

向它露出獠牙

也不知是这些天

滋生的傲气

还是这虎皮子上的

血腥气味的影响

它哪能忍受这些瘟猪的反抗？

于是

它第一次尝到了

猪血、猪肉的滋味

这森林里只剩下

不会反抗它的猪

它们一起吃得白白胖胖的

树上的猴子挠了挠腮

看着这树下的一群白猪

和一只红猪……

直到

这只虎皮猪碰到一只饥饿的

瞎老虎

只闻到它身上的猪臊味

仰看天空

有的人盯着路灯

有的人望在树顶

人们都盖着

跟自己眼光差不多高的屋子

也总有些异类

他们的头朝天上仰

把目光锁在

令人神往的

天

但他们会被嘲笑

蜷缩在已经搭建好的

屋内的影子们

透过模糊的窗户

不屑地讥笑他们

嘴里还嘟囔着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进化论

人们吃饭使用筷子

不是因为用手抓着吃

不卫生 不雅观

而是因为人的进化

当我们把原始欲望剥开

才有了手套

抓着大把动物的肉类

往嘴里送 吃得才香

我们总在掩饰一些本能

譬如放生

或者行善

或者放下手中的食物

去为朋友圈里的人点赞

我们的手指

不知是出自本性

還是伪装

可只要

真有诱惑力大的东西来时

比如数一沓钞票

加上另一只大拇指上的口水

相互交融

你就会发现

这种举止与高雅无关

断 桥

故土乡河处

佝偻的老者

站在断桥檐旁

不知是在看着

潺潺的流水

还是在念着

两岸之间

并不存在却又

藕断丝连的

一股残影

我路过此地多次

而他几乎每次都站在那儿

鸟掠过他

风卷过他

落叶拂过他

白雪颂过他

他就站在一个

好似属于他的地方

终于

在一次鼓足勇气后

我迈着步子上去

想询问他

可我并没有得到回答

混浊的眼睛

让我以为这个石墩

竟是一个老者

我暗暗嘲笑自己

也擦拭着自己的眼睛

才发现

这个老者并不是

守望断桥的人

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