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移民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2020-05-13 14:28戚煦乾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5期
关键词:严歌苓女性形象

戚煦乾

摘  要:移民是一种普遍而重要的国际现象。严歌苓的移民小说《少女小渔》,刻画了一位在异域环境下谋求生存的东方女性形象。本文将从这位女性出发来进一步探究移民环境下东方传统女性在异域环境中所折射出的善良、包容、顺从等形象特点,并且论证其普适价值。

关键词:女性形象;移民小说《少女小渔》;严歌苓

严歌苓作为一名美籍华人,受到过西方文化的滋养与熏陶,加上本身具有浓厚的东方文化积淀,使她在东西方文化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这种异域文化背景下,她创作出了大量移民小说佳作。其中,第一篇移民小说《少女小渔》讲述了华人少女小渔随男友江伟移居国外,为了拿绿卡和意大利老头假结婚的故事。这部作品笔墨集中刻画了中西方文化冲击的情景,围绕着异域生活中较为敏感和尖锐的身份认同和情感问题,展现出处于弱势文化地位上的海外华人女性是如何在异域背景下生存的,其所呈现给大众的形象又是怎样的,本文也将从这个角度对这部作品进行解读。

一、小渔的传统东方女性特质

中国文学史上的传统女性形象向来以温驯佳人居多,这与她们所受到的严苛的社会规训是分不开的。汉代传统女学奠基者班昭为妇女思想和行为制定一系列规则,提出知礼、妇德等观点,宋代以“程朱理学”为核心的封建礼教加强了对女子的约束。及至现代社会,这种传统礼教所造成的性格影响依然在部分女性身上体现。

少女小渔身上便保留了这种特质。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家无条件牺牲,一边在男友的授意下和意大利老头假结婚拿绿卡,一边忍受男友时不时的醋意与讽刺。她会为自己的“丈夫”意大利老头和他的情人瑞塔彼此欣赏而感动,甚至惭愧起自己的介入,“他们每一天都过得像末日,却在琴和歌里多情。他俩多该结婚啊,谁也不嫌谁,即使自相残杀,也可以互舔伤口。”[1]13面对瑞塔的戒备和轻蔑,“她轻手轻脚走到厨房,先把垃圾袋扔了出去。她总是偷偷干这些事,不然瑞塔会觉得她侵犯她的主权,争夺主妇位置。”[1]13当老头卖艺赚的钱不小心被风吹散的时候,小渔冒着大雨一张张追逐他辛苦换来的钞票;在她准备搬走的时候,她执意打扫好“清爽些、人味些”的房间给老头,她认为“世上没有理应被糟蹋掉的东西……”在文本平淡且绵长的叙述中,小渔的善良、纯洁、顺从的美好形象展露无遗,她总是这么隐忍与包容,体现了“有容乃大”的美好品德。她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也恰好符合儒家传统道德理念,儒家思想里“温良恭俭让”放在小渔身上恰到好处。而在西方的异域环境下,这种传统东方女性品质则显得格外突出,引人注目。

在西方讲求个性自主的环境下,来自东方的底层女性小渔具有天然的不可融合性。然而小渔却不仅使自己成功留下,同时也感化了与她相处的异域环境中的本土人,真正被环境所接纳。

朱熹曾在《四书章句集注》中提到:“儒家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信是以‘学为动力不断提高生命层次的,而‘学则是以‘止于至善为终点的。”至善的境界即圣人的境界,突破了人性一切束缚,是介于人与神之间的完美十足的人,具有神性审美倾向。《少女小渔》中的小渔形象在传统价值序列中熏陶而成,却在异域环境中大放异彩。以人性本善突破了东西方文化鸿沟,达成一种和谐状态,其本人也从本土中被束缚的弱势角色转化为了异域环境下具有“神性审美”的角色。这些移民到异域的“小渔”们也成为了一个特殊的文化符号,代表着异域环境下的东方女性的传统美德,为我们探索与异域环境的良性沟通提供一条路径。

二、少女“小渔”们的异域生存价值

中国在早期深受欧洲殖民主义的迫害,在资本至上的西方环境下,东方移民是“契约劳工”与廉价劳动力,东西、南北、后工业与农业文明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相互交织,华人所受到的苦难和不公正待遇也是罄竹难书的。新移民作为跨文化者,不仅要面对一个陌生的背景和语境,还要忍受和接纳自己尴尬、独特的文化身份。在西方的排斥和压迫下,华人坚守着本国民族传统,在夹缝中隐忍。东方语境文化中,女性一般是弱者,但小说在西方视域中极力呈现出了作为东方女性的善良与美好,在弱势中呈现出一种生存的伟力。

在小渔与意大利老头的相处过程中,她始终以自身的美德待人,使得老头从一开始的卑劣到被感化、说服。“他是一个多么正常的老人,那种与世界、人间处出了正当感情的老人。”[1]21这是小渔对老头的评价。文本的最后,“老头向里一片头,蓄满在他深凹的眼眶里的泪终于流出来。”[1]22代表的是老头彻底被感化,两人也实现了内心的互通。这一情节俨然表明带着东方女性优秀品质的小渔的使命完成,跨越国际的亲情被实现。

严歌苓把作品名为“少女”,表达了对于少女般纯洁美好的向往[2],通过小渔与江伟尤其是意大利老头的故事,展示对人性的着力挖掘并给予冷静关照,追寻人性光辉。同样出自严歌苓之手的《小姨多鹤》中的少女竹内多鹤也是异域环境中的女性形象的典型。多鹤是一个在战争纷飞年代被卖到中国当“媳妇”的日本女性,她虽然近乎失语状态,但是她的堅韧、整洁、宽容、善良使她成为了家庭不可缺失的一份子,以胜似亲人的身份在家庭中传承血脉,影响着异域环境中的一家人。多鹤和小渔一样,都在异域环境中保持着自己独特的优秀品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其中的道德伦理价值莫过于超越肉体的灵魂在熠熠生辉,无时无刻不在安抚着处于巨大文化落差的人们:唯有至臻至纯的爱才可以消灭隔阂,让人们实现理想境界上的沟通。

移民一直以来都是普遍而重要的国际现象,而在移民这个大环境中明确异域女性的地位也是值得商榷的。文学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异域女性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关于世界、民族、文化等的嬗变。汉学家蓝诗玲认为,在国家是全球事务行为主体的前提下,民族身份与文学联系密不可分。哈佛大学比较文学副教授唐丽园在《反思世界文学中的世界:中国大陆、台湾、东亚及文学接触星云》一文中也明确提出了要破除西方世界的文学话语中的欧洲中心主义思想[3],亚洲、拉丁美洲之类的文学长期处于尴尬的边缘地位,力图建构更多元化的文学。严歌苓虽然是美籍,但她的作品依然以中国为背景,加入了中国传统文化成分,践行世界文学理想,各种元素整合而成了新的世界文学。在世界话语氛围中,中国可以独特的言说方式,指向本民族生存的体验和思考,构建中国主导式的话语语境。每个民族都有世界性参与的资格,对于一个民族而言,任何异域文化的渗透都会带来强烈的文化效应,只有坚定自持,不轻易随波逐流,才有可能保持良好的文化和民族风貌,孕育出民族文学走向世界的内驱力。

像小渔一样身处异域挣扎的女性数不胜数,然而处于弱势文化中的女性所释放出的雌性力量是无可比拟的,足以净化男权社会中的阴暗与暴戾。异域中的女性不再陷入充满困境的泥淖,她们不会一味退缩,而是勇敢的,用被赋予的战斗力,还有女性特有的母性光辉,包容与感化被破坏的世界,宛如一汪清水,滋润了无数龟裂的文化沟壑。

三、结语

严歌苓用细腻的笔触真实地描绘了在“出国热”这个大环境背景下新移民群体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女性的异域形象。注重表现女性身上存在的生命意识和精神力量,将女性个体际遇升华到民族和国家层面,诉求平等的文化身份认同,坚守家国情怀[4],异质文化从冲突走向融合。

小渔的塑造,凸显和建构了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独特身份特征,面对卑微的自我身份并没有轻易向强势文化低头示弱,以自我的纯洁、善良宽容反抗了男权束缚,荡涤了在弱势文化边边角角里肆意生长的屈辱与龌龊。东方女性身上凝聚的强大力量表明了女性在异域文化背景下依然可以得到平等的终极关怀,充当着作为跨越种族和文化桥梁的角色。

严歌苓独自去异乡求学的经历,将母体文化影响与海外生活经历相结合,杂糅了中国文化与异质文化,揭示出了移民过程中生活习惯、道德价值观念等等的重新洗牌[5],以独特的女性想象和话语方式拓展了中国文化的输出途径,企图在强势与弱势的对立层面下,努力找寻跨越民族与文化历史鸿沟的出路。

参考文献:

[1]严歌苓.少女小渔[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3-22.013,021,022

[2]李影,宋凤娟.中西文化碰撞下的弱势群体的生存思考——以《少女小渔》中主人公小渔为例[J].产业与科技论坛,2016,15(23):209-210.

[3]刘洪涛.世界文学观念的嬗变及其在中国的意义[J].中国比较文学,2012(04):9-21.

[4]马德生.从异质文化冲突到融合的中国想象探源——以新移民女作家严歌苓、张翎、虹影为例[J].文艺评论,2018(05):46-54.

[5]张强宏,张素娣.异质文化语境中的身份认同与救赎——以严歌苓华人移民小说《少女小渔》为例[J].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2013,31(02):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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