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自由”的向度与边界

2020-05-12 20:00马文惠
海外文摘·学术 2020年20期
关键词:自由

马文惠

摘要:“自由”是哲学研究的核心概念之一。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自由”概念有其独特内涵。本文通过对人格自由、市场自由和思想自由的分析,指出“三种自由”的向度和边界:人格自由是对个体人格塑造的作用,说明个体需要自由的主要原因及我国依靠法治保障个人自由的必要性;市场自由是明确自由的界限并保障市场运行以激发市场活力;思想自由是思想领域的自由如何界定与保护。“三种自由”的向度及其边界关切着个体在三种不同的生存维度中的处境与选择。

关键词:自由;人格自由;市场自由;思想自由

中图分类号:B2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0)20-0037-03

“自由”思想在我国的提出,最早可追溯到庄子《逍遥游》中:“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呼待哉!”[1]在庄子看来,自由是不依靠任何条件,不受任何限制,在无穷的天地之间自由行动。在经历了几千年制度变幻的今天再提起自由,其内涵已截然不同。中国语境中的自由拥有自身的现代性,主要是指在马克思主义指导和社会主义制度保障条件下的自由。诚然,绝对的自由目前还不存在,但在排除社会消极影响的条件下,相对的自由是不应继续被分割的。本文现就“三种自由”的向度与边界作一探讨。

1人格自由

人格主要依托于个体,个体可分为身体与精神两方面,但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都不能脱离现实的人。马克思认为“人格脱离了人,自然就是一个抽象”[2],人格必须依靠主体的人才得以具体呈现。抛开任何人格权意义上的法律意义,单纯从主体角度,人格更贴近于我们日常所说的“人”。对个体——人而言,自由指的是其对自我生存空间的争取、希望与要求,同时也指其实现个人意志的空间。关于自由的现代性表述,当代马克思主义者研究颇多,冯契在《中国近代哲学的革命进程》中指出:“从正面讲,即从人类追求的目标来说,自由就是要建立理想的‘自由王国和养成理想的自由人格,达到合乎人性的真、善、美统一境界[3]。”并将人的自由问题分为三方面进行论述,分别是“社会理想”“人生理想”及“人性理论与价值学说”。在人格自由方面,冯契所论述的这三个角度也符合如今人格自由的向度。

首先,中国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因此,我国目前的社会共同理想仍然是《共产党宣言》中言明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原则:“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4]。”为实现该目标,我国制定了诸多法律条文来保障人权:如1982年宪法中全面系统规定了全体人民享有广泛的人身人格权利、财产权利、政治权利和经济、社会、文化权利。此后,由于改革开放的发展与需要,中国五次修改宪法加强人权的地位;2004年,确立“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原则;2017年,明确提出“加强人权法治保障,保证人民依法享有广泛权利和自由”[5],从战略层面巩固了人权事业的重要地位。此外,我國宪法确认了公民人格权。党的十九大再次强调保护人民人身权、财产权、人格权,从法律上保护公民的人格尊严。在自由保护方面,宪法明确规定了中国公民具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宗教信仰自由,人身自由,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受法律保护等自由权利。这与冯契对中国社会的政治设想不谋而合:持续推进政治民主化,加强法治建设,率先在法治角度达成自由人格实现的基础条件。可以说,从制度确立与法律保障角度讲,我们正在追求与保障人格自由的道路上前进。

其次,在人生理想方面,冯契对鲁迅描绘的自由人格理想状态表示了向往,这一状态的首要目标就是将知识平民化。实现这一目标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理想人格及自由人格平民化的第一步,是将高达80%的文盲率降下来。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新中国成立初期,祁建华创造的“速成识字法”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在当时的解放军文化大练兵中被毛泽东主席称为“名副其实的识字专家”。1956年至1958年,汉字逐步简化与普通话的推广并行,汉语拼音方案发布,使中国的知识平民化得以初步实现。1964年,我国15岁以上文盲人口降至总人口的52%,终于初步完成了早在1945年毛泽东主席在《论联合政府》中提出的新中国重要工作——从80%的人口中扫除文盲。1994年,在全国范围内普及的九年义务教育,开始逐步改善办学条件,并将实行正规教育与非正规教育相结合。2006年,我国明确了义务教育费用由国家财政保障,使人民初等教育全面转向了政府教育。经过这一系列改革,道德自觉在更多人的身上得以体现,自由人格平民化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另外,在人性理论和价值方面,冯契认为自由是理想化为现实。但人的自由价值理论的探索是尚未被总结的,并且将人的自由问题归结到人的本质或人性的理论是有偏差的。在新中国成立初期,马克思主义者将人的自由具体化、领域化、对象化为社会实践。实然,这在当时已经是超越的人性及自由观念了,但发展到今天,平面化的自由显然已经不能满足大众的需要,自由需要更多个性化的定义,这也是人作为精神主体的新要求。

2市场自由

市场是商品交换顺利进行的条件,是商品流通领域一切商品交换活动的总和。市场的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石,经济发展也是自由的现实保障。市场自由主要指在价格竞争中,市场本身包括其所有交换者在内所拥有的自主权程度。在某种程度上讲,市场一词内置着自由的含义,市场自由一词是对市场自主性概念的进一步加深。在社会经济发展状态下,市场自由以自由市场的能动建构为主要体现方式。

市场自由包含着两层意蕴:第一,它是社会分工和商品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商品能够自由生产、自由交换,受价值规律自然调节,此时货币根据个人意志流通。这包含着目前大多数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市场经济,原则为“少政府多市场”。第二,从伦理角度讲,市场自由主要指人与人的交互合作,自觉建构公平正义的社会秩序与商业道德准则。在这个领域中,既有孟德斯鸠的商业美德观点,也有马克思对市场自由的批判阐发。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引用托·约·登宁的话指出:“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4]。尽管马克思认为市场自由样态下形成的秩序、准则与利润挂钩,但西方历史上印第安人种族灭绝与黑奴买卖、高利润下形成的道德沦丧,并不是市场自由的正常表现,而是市场自由的异化。

“市场自由”一词本身对于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中国来说,是一个创造性的存在。将视角切近于当下,中国人在市场中建构规则的能动创造,使市场自由拥有了明确界限和切实可行的实践方案。随着社会的发展与进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具体运用也在逐步发展完善。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肆虐中国,人们又再次思考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强大生命力。此次中国对于疫情的非凡应对又为人们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增添了信心。例如在此次疫情中,作为制定我国市场自由界限的组织机构,市场监管总局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市场价格监督方面,它及时开展口罩及价格专项检查等,快速有效地稳定了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对防疫用品、民生用品等监管力度明显增强,取得了预期的成效。诚然,重大灾害下的管控与调节有利于市场的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市场自由的缺乏,中国的广阔市场依靠市场监督享有充分的市场自由,从而成为世界最大的“蛋糕”。

如果说目前中国仍然拥有可观的市场自由红利,那么最具代表性的是线上电商平台。线上平台是中国新兴的公共社会购买平台,是市场经济繁荣的进一步发展。互联网将中国的市场分为“线上”与“线下”,目前国家已经通过立法管控线上市场,以保障用户可以在商品交换过程中体验自由。市场是人口、 购买力及购买欲望的总和,这一点在电商平台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在实体市场中,消费者往往会对商品进行对比参考,会“三思而后行”。但是电商平台能扩大用户的接触面,人们将视野从生活小商场投向拥有商品服务、金融、劳务、技术、信息、房地产、文化、旅游等方面的大市场体系,这在无形中刺激了人们的购买欲望,同时提升购买力。并且,在这一市场中,人们无须现实砍价,也不会“强买强卖”,从而形成你情我愿、货比三家的良性购买市场,可以说,电商市场更接近于市场自由的样态。目前,中国政府从多方面出台政策鼓励电商发展,促进了城乡市场一体化,也有利于加强乡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当然,目前电商发展的繁荣也让人肯定,市场自由是目前发展环境下不能放弃的重要环节。

3思想自由

思想自由是每个自然人都拥有的自身权利。古往今来的哲学家们都曾试图定义自由的概念、寻求自由的确定表现方式,这些都需要一个“思想自由”的前提。人天性拥有思想的能力,在思维领域,人具有完全的自由选择权。从人类整体性角度来讲,思想自由会受到外界信息影响:信息的深度、广度、真实性、传播方式、内容、途径等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对人的思想自由产生积极或消极的影响。尽管如此,无论文艺作品还是思想创造,都不应受到过多限制与规定。否则很难生产出震撼人心的文化思想作品,甚至可能阻碍社会探索的进步。例如汉代训诂考据发达而思想缺少进步,今文经学着重附会经典来迎合政治需要,反而辖制了自身的发展,致使此后的训诂学一脉主要继承自古文经学。

在传统社会领域,对思想自由产生消极影响的原因主要为传统政治权力的影响与信息传播技术的限制。传统社会的政治权力多为自上而下的控制体系,权力主体相对集中于社会上层。对于思想自由的控制远大于对思想自由的提倡和鼓励。在很多情况下,人们并没有发觉自身自由权利被侵犯,但事实上思想自由一直处于严密的钳制之下。这与上层统治者的政策有很大关系。在传统社会中,无论中西,权利主体都为自身权力制造合法性。对合法性的鼓吹,作用于社会群体大多包含两种途径:一是制造绝对权威的精神寄托实体,如上帝、天等;二是向下“愚民”,以严酷法令禁锢民众的理性反思和追问的思想自由。这两种途径能够达成目标,很大程度上与信息的传播困难有关系。传统社会信息遭到上层统治者的垄断,传播周期长,人们生活状态闭塞单一导致信息接收困难,地域、经济的差异也很大程度上阻碍信息传播。因此,在传统社会中,思想自由受到的局限性较大。

在现代社会,由于政治体系与信息传播途径的变化,思想自由的程度和广度逐渐加深。首先,政治权力与治理体系逐渐向民主化转变,权力主体将自由的价值追求置于很高的位置。如民主政治在现代政治形态中占主体地位,近代民主国家模式产生后,个体参与政治的权利意识逐渐觉醒,对政治参与度的要求越来越高。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思想自由在政治秩序中的一种体现。其次,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也是思想自由的广度得以拓展的重要原因。互联网、大众媒体、自媒体等方便快捷的工具缩短了信息传播周期、拓宽了人们的思想视野与信息接收渠道。知识平民化为人们接收直观信息提供了便利,人们初步实现了信息共享、信息创造的思想自由。

虽然現代社会能借助政治秩序的转变与信息技术的提高,为思想自由的实现提供条件,但思想自由的具体表现情况不容乐观。思想自由是个体内在的、具有高度独立性的一种自由形态。具体到信息接受层面,当下社会,个体应该提高自身的道德善恶是非判断与分辨信息的能力。如即使是康德自由意志的实现,也需要其与善良意志相同一。在信息技术为信息自由提供方便之余,也带来了一些社会问题。这点在新闻、媒体的传播上表现相对明显。如自媒体由于准入门槛较低,导致碎片化信息和无用、误导信息较多,对民众的价值观和思想自由造成负面影响。部分新闻媒体也因此会进行一些博人眼球的、违反公序良俗的不道德信息操作来提升影响力或知名度,进而加速、扩展其传播广度和热度。在这一点上,为互联网信息自由确定边界就显得十分必要。回望人们接触互联网文化的点滴,曾经人们将互联网视为洪水猛兽,又进而到包罗万象,正是不断确认和修正思想自由的向度与边界的发展结果。事实上,在信息大面积碎片化的今天,社会大众正逐步走向“矮人观场”的困境,这一严肃局面应当引起关注思想自由的哲学工作者的重视。因此,在社会群体缺少分辨信息的能力时,上层政权机构的艺术把控与有效监管就显得极为迫切。尽管社会上也有言论认为这种管控在某种程度上也缩减了表现思想自由的渠道,但从社会整体出发,个体素质与道德自觉性的培养仍有待逐步落实。也就是说,对互联网进行科学管控是有利于遏制互联网乱象的,此即思想自由在互联网信息时代的题中应有之义。

4结语

人格自由在道德教育与知识普及中逐渐丰富;市场自由在保证活力下被适当监管;思想自由的边界也有类似的朝向。冯契说:“政治上的自由概念与哲学上的自由概念虽有差别,但两者又是密切相联系着的[3]。”理想的自由人格是我们毕生的追求,真善美是我们永恒的向往。尽管我们用大量的法律条文来维护社会理想,用教育来丰富人格,提升道德水平与政治能力等来保障自由。但是,自由的实现是一个不断演进的过程,我们在这条路上还要走很久。

参考文献

[1]郭庆藩.庄子集释第二版[M].北京:中华书局,2004:17.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227.

[3]冯契.中国近代哲学的革命进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579+583.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3+871.

[5]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白皮书)[N].光明日报,2018-12-13.

(责编:赵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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