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琤
精神悬空,是故事的开端。
一个月前,疫情出世,它突然叫停了一切嘈沸之亢。相较于往日无限追求速度和强度的生活,这些天的经历赋予人们全新的感受——慢与静:街道上除了晃动的树影,几乎没有什么是在运动的。小山静立,风向西趋,自然以她的姿态继续。人呢?封城、封村、封户;行动的医护人员、忙碌的社区服务、喧嚣的舆论氛围……与安宁的自然相对的,是喧闹的人。
隔绝生活中,对简单闲适生活的向往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实现着,但只要我们打开社交平台,那些飙血夺命的剑戟便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脆弱的呼唤、绝望的呐喊、悲恸的呼告……一时间,人们的悲欢好像都集中在那个跃动的确诊数字里,以及那张颜色逐渐加深的中国地图上。
在主流认知中,疫情的源头是一只蝙蝠;但在我看来,疫情的源头不是兽,而是兽性。有些人把一只蝙蝠的故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些人将它拆解成庸俗逗乐的段子,但这样的抖机灵,不该用无意义的逗笑和娱乐化的外衣消解热点事件之下触及人性的深刻探讨。野生动物的保护?肆无忌惮的捉捕?市场管理的疏忽?人性贪婪的暴露?这些内容,才应当在一片插科打诨与无病呻吟中脱颖而出。然而令我失望的是,在茫茫评论中,鲜有人提及并检举这种变态消费的受众人群、交易活动的沟通渠道、不良风气的笼罩范围。该发声的人一旦犹豫,就默许了下一场“狂欢”。
再回到蝙蝠的问题上来看,第一个感染病毒的人,让人想起那个从猩猩身上感染HIV病毒的非洲男人,他们就像是吃下禁果的亚当——既然违背规则,必然遭到惩罚。疫情的背后,可以洞见消费者“不计后果”的后果——一部分消费主义的愉悦感,建立在对国家政策的装聋作哑和对自然旨意的集体遗忘之上。韩少功在《遥远的自然》中提到:“任何世俗的得失在自然的面前都微不足道。”我们任何的富贵感、优越感和强盛感,都会“在大山大水面前轻而易举地瓦解和消散”。恶性事件的频发如浪花般裹挟着自然对人性善恶的终极质问,浩浩汤汤地冲毁信任,这已是她对人类的严重警告,而我们付出的,是血泪的代价。我想,当我们的伙伴在这场集体训诫中走散,急诊手术台应接不暇,亲属的眼泪流淌打转,那些早逝的敬畏、没落的勇敢一定能重新点燃,人心齐聚,共克时艰。
前仆,后不诫,相似的戏码会重演。希望随着新型冠状病毒一起被杀死的,还有那原始而野蛮的兽性;与治愈病例一同新生的,是被重新召唤回的对和平的珍惜与对自然的敬意。
“是的,我们必须仰望点什么。”
我們在等待,那蓬勃的黎明,杀死夜的幽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