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解

2020-05-10 08:07:08松山智一TomokazuMatsuyama
当代美术家 2020年6期
关键词:美术馆雕塑亚洲

松山智一 Tomokazu Matsuyama

松山智一:自然可解

2020年11月12日—2021年1月24日

地址:龙美术馆(西岸馆)第二展厅,上海徐汇区龙腾大道3398号

1“松山智一:自然可解”展览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2020摄影:洪晓乐

《当代美术家》(以下简称“当”):您大学时的专业是商业管理,研究生学习绘画与设计,是什么原因促使您转向绘画的?

松山智一(以下简称“松”):对,我本科是学商业管理的。25年前,亚洲艺术家的数量确实很少,对年轻一代具有影响力的艺术家可以说几乎没有,所以我没有参照的榜样,也不认为艺术家是一种职业选择。我在亚洲长大,即使现在,也还是会有些保守。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好好学习,上一所好的学校。然而,当我十几岁的时候,我想做创意方面的工作,因此,在完成我的学士学位后,我不想在公司成为上班族,或是进入某个组织,那些都不是我感兴趣的事。我学的是经济和管理,但我又想追求关于创意的东西,所以我会现实一点。视觉传达设计就是平面设计,你看到的每一本书、杂志、杯子,你周围的任何东西都是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在我看来,设计是很了不起的,所以我也希望可以从事创意类的工作,并且把它作为一份职业。2002年,我在25岁的时候来到了纽约,学习平面设计。那是我第一次去纽约,看到了和我同一代的艺术家们。虽然这些艺术家不是很成功,也不富有,甚至可以说相当贫穷,但他们很开心。他们有很老、很大的工作室,比如工厂厂房。这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我感受到了文化差异所带来的巨大冲击,让我十分震惊。这在我们的同龄人中是没有的,但这些艺术家们很诚实,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纽约的所见触动了我,就好像临门一锤,让我想要成为一名艺术家。所以,我生平第一次去艺术商店买了一张画布,决定开始画画。这听起来很有趣对吧?当时我已经25岁了,是一个从零开始、迟到的初学者,因为通常很多艺术家从高中时期就开始学画画,25岁已经是研究生毕业的年纪了。

当:当您开始学习艺术时,是否遇到了一些困难或挑战?

2松山智一桌面上的乌托邦布面丙烯和综合材料261.6cm x 190.5 cm2020

松:我并没有学艺术,没有人教我,我是自学成才的。就像我说的,当你25岁时,没有充足的时间,也没有钱去上学,因为纽约的教育费用很昂贵。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自己是一个迟到的初学者。我大学上了一所不错的学校,很多同学都在金融公司、投资公司工作。我在纽约的时候,我的朋友们都在美林证券或高盛集团这样的公司上班,并拥有相当不错的收入。对我来说,这一切并不容易,我面对的都是挑战,十分艰难。直到今天,我都一直在为生存而努力。这并不是闪耀的、类似超级新秀的故事。最初并没有人会看我的作品,因为成为一名设计师和成为优秀的艺术家是完全不同的,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付出了极大的努力。首先,我必须找到展示自己的平台,但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从敲门试探开始,然后开始在咖啡馆和小精品店类型的商店展示作品。从那里出发,我的作品最终在画廊、美术馆展出。19年后,我在美术馆举办展览,这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故事。

当:经济学与艺术大相径庭,您的学习背景或经历是否给您的创作带来了一些灵感或是不同?

松:经济学没有给我太多的不同,因为我没有成为银行家,我与之完全不同。然而,25岁才起步,我并没有去艺术学校学习艺术,也没有接受成为职业艺术家的专业训练。当我决定把这样的背景作为自己的优势,我决定做的第一件事是,不采用写实的风格,因为它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如果你去读艺术学校,会学习应用不同的技术,如油画、水彩技术。而我决定不这样做,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决定专注于我是谁。我接受过专业训练,成为了一名平面设计师;我是日本人,并且受到都市文化的影响,我在创作中运用了不同的文化元素,基于这些,我再来看自己的创作可以走向何方。所以直到今天,我对学习写实绘画都不太感兴趣,我也不知道如何画得写实。没有专业的工具、缺少专业的绘画培训,反而成为了我的优势。但经过10到15年这样的创作,不知道如何绘画反而让我拥有了自己独特的视觉词汇。

3“松山智一:自然可解”展览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2020摄影:洪晓乐

当:您创作雕塑和绘画,这两者之间有联系或区别吗?

松:我并没有想把我的绘画做成雕塑,虽然很多画家都这样做。但我是一个概念艺术家,所以我不喜欢这样做。如你所见,我创作的概念都是一样的,它们连接不同的文化、时间、地区和社会环境,这就是我感兴趣的二元性,就像传统与当代生活方式相遇一样,观念性与装饰性碰到了一起,我想把这一切都包含在我的作品中。因此,在这个层面来说,这与我开始进行创作的方式是完全一样的,我只是换了不同的材料,同样,我也会创作色彩丰富的雕塑。特别是在亚洲,人们会对颜色产生反应,所以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配色师。但我不是,我是一个画家,我不想让观者对我产生误解——我不只关注颜色,也专注于运用多种不同的材料。我在展示作品的时候,也会考虑空间的关系,这就不只是墙上美丽的彩色画了。

当:龙美术馆空间的空高很高,体量很大。这是否给您的创作或作品展示带来了挑战?

松:是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但是我创作的作品也很大。我非常在意我的作品与空间的关系,虽然这其实并不困难。要将所有的作品放在展览空间中,因此我需要很多空间,当我放置艺术品时,我特别在意每件作品之间的距离,以及我的创作概念如何从入口贯穿到最后的7间展厅。并且我用了一件非常大的作品来结束,我希望它们在概念上是相互连接的,这样观众可以更好地参与进来。总之,我非常在意展览的空间。有时我会用壁纸,有时我会给墙面涂上颜色,有时我会把作品挂在天花板上,这样就可以有不同的体验方式,与参观者、文化和当地社区建立一种关系。所以对我来说,处理空间关系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龙美术馆有非常大的空间,对此我感到非常幸运,我一直想要在这样大空间的美术馆举办展览。没有多少美术馆可以让艺术家使用那么多的空间,所以我非常兴奋。

当:在您看来,当前的艺术表达和展示方法与传统的方式有何不同?

松:规则不同了。传统的艺术作品的角色更多的是在地区性之后,而当今世界的信息技术确实改变了我们的世界结构。当我们谈论全球时,一定会提到本土;谈论中国时,就会从全世界的视角来看中国。但传统艺术与其他国家就没有如此紧密的关系。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你只能通过回顾历史,才能谈论新的东西。然而,现在对全球的定义就是无法定义,因为它只是各种地方性的混合。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的作品的二元性或不同美学的并置主题是有意义的,因为今天真的无法定义我们是谁,而这也正是我在做的。我的作品不是回答“这是我们吗”的问题,而是质疑我们是谁,因为我们正处于一个非常有趣的时代。我们如何找到自己的文化归属?如何定义自己,是中国人、亚洲人,或者是一个世界公民?这其实真的没什么太大区别。现在,我以全球意识和你交谈,虽然只交谈了10分钟,但我看到你的视野很宽广,这就是让我感兴趣之处。我们不再由居住的地方被定义,但是居住的地方也对我们产生了影响。因此,“我们是谁”和“我们想要成为谁”,“我们住在哪里”或“我们属于哪里”之间的关系变得毫无意义。这就是我对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寻求自我身份感兴趣的原因所在。

当:生活在日本和美国的多元文化经历是否对您的艺术创作产生了影响?您的作品融合了不同文化的元素,请您谈谈您的创作理念。

松:这么说吧,美国只有近250年的历史,它只有3个世纪,甚至不可以追溯到中国的清朝时期。但是中国有多久的历史呢?几千年。所以当你往回看时,美国没有太多可回溯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向前看。他们看重未来,因为他们想建立未来。这也是为什么当代艺术已经结构化,因为它只能向前看。然而在中国,当你回首往事时,历史有着不同的层次,当王朝改变,所有的审美、文化、政治和社会都会发生变化。所以说,当你拥有不同的历史,你会回头看。当然,关注当下或是展望未来都是有趣的,当它们混合在一起时,我很期待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地理和历史的重组,也正是我想做的事。我的作品不是关于作为日本人的我遇见美国人,而是将亚洲一些不同的方面和美国、欧洲的一些方面融合在一起,然后来看我们的过去和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当:作品《桌面上的乌托邦》中有室内场景和自然元素,及各种中西方文化元素。您是如何平衡画面中各个不同元素的?

松:我的画从内到外都是关于文化的。在这件作品中,室内正在下雪,你没有见过室内下雪的场景,然而,你也能同时看到画面中窗户外灰色的天空和五彩斑斓的自然景象,还有室内墙上的花纹。所以对内部或是外部的定义就像是将内在文化带出去的理念。亚洲历史和艺术史的主要内容是描绘自然,我们描绘大自然的四季、讨论生与死,这是一种“我们是谁”的哲学,是一种非常传统的亚洲哲学。我们通过描绘四季和动物,感悟自己的生与死。然而,西方的历史语境更多的是讨论宗教或权威这样的问题,它更像一种宣传,并且结构是完全不同的。因此,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描绘室内场景,它会自然而然地看起来更像一幅法国或意大利的画作;无论身处何方,当你描绘室外场景时,它看起来更像是亚洲的作品。所以我想模糊它们的区别,将它们放置在一起。但我不使用传统的西式室内场景,我会选用一种非常现代的城市生活方式,从建筑杂志或互联网上寻找一些素材,然后把这些形象放置在一定的位置,让它们看起来更传统。

当:《热带天堂》《双重危机》《命运之轮》这几件作品是用不锈钢材质制作而成,没有对作品进行镀色。请介绍一下这几件作品的创作理念。

松:基本上,我的创作就是尝试将二元性囊括其中。我的兴趣点是在社会中捕捉二元性。这可能关于传统和当代消费主义,也可能是装饰要素需要概念设计、概念理论,还有东方或西方——我认为这是必须要有的。例如,通过混合二元性,我的作品不会更像是西方或东方的,不是这二者其中之一,而是将二者都包含其中。至于这几件雕塑作品,我没给它们上色,是因为它们在其中包含了那些二元性,《双重危机》和《命运之轮》都是与轮子连在一起的鹿角,鹿角的一端连接命运之轮,也就是美式风格的轮子。这些作品都不是肤浅的表象。人们总是会问为什么没有颜色?那是因为我不是一个装饰型的艺术家或设计师,我在使用材料时会考虑概念的因素。这些材料本身并不是自发的,并不是因为这次我使用了,就朝着那个方向走,我不是这种选择容易类型的画家。我选择这种材料是因为它具有反射性,通过作品,观众可以看到他们自己,从而参与在作品之中。在当今亚洲文化中,镜子是具有神性的。在历史上,镜子通常与宗教、寺庙联系在一起,是很神圣、珍贵的,在很久以前,只有帝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才能使用。我想把镜子的反射性和反映自我的审美性带入作品中。

我的艺术在讨论“我们是谁”的问题,同时参观者也可以成为作品的一部分。对我来说,这让作品变得有意义。因此,这并不是在实验具有挑战性的新材料,使用这种材料是有原因的,它与亚洲文化的精神性有关。镜子以精神性反映、连接历史,因为它可以反射出观众,而我使用了这个概念。所以我不并不是因为主观原因在使用某种材料,你也可以理解为每件事情背后都是有原因的,这是一种概念艺术。我的画色彩丰富,但在很大程度上它们也是基于一个概念。

当:作品《就是这感觉》中的人物,看起来有一种轻松和随意的感觉,请您介绍一下这作品。

松:我这样做有一个概念上的原因。这是一个坐姿的人像,相对来说,与意大利或希腊的雕塑相比,许多亚洲雕塑更多呈现出的是静态,而在意大利、希腊雕塑中常常可以看到人物发达的肌肉,在运动中展现出动态与活力的一面。但对于这件雕塑,我并不想指涉亚洲的传统,一名女子坐在椅子上,这很像模特坐在纽约的报摊上的画面。我想把这件作品和亚洲历史上制作雕塑的方法论联系起来。你说这件雕塑看起来比较“温和”,这就是原因所在。作品中人物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可以在美国时尚图像中看到,而作品的细节以及制作方法却是传统的东方风格。所以它有西式的风格,但也是一件东方的雕塑,融合了不同的文化。

当:你有更多的中国读者分享的内容吗?

松:去年我就来过上海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去年到上海的时候,我看到这里拥有一切:美术馆、对艺术感兴趣的人、不同时代的历史,并且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我很想在这里的美术馆举办展览,因为我认为上海是亚洲的未来。上海龙美术馆是我所见的最好的美术馆之一,不仅在亚洲,在世界范围内也称得上一流。在这里举办展览我深感荣幸,我也想继续在亚洲发展我的职业道路,我认为这是绝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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