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妈妈

沙伦·利德尔

泰瑞·威尔逊气哼哼地来回跺着脚。她是唯一一个还留在校园里的学生。天正下着雨，她等候了老长时间才终于看到妈妈的车开进了停车场。

“您迟到了！”泰瑞一边埋怨一边钻进了车内。

“对不起，我得先把雪球带到兽医那儿打针。”妈妈说，“我差点不来了。我以为你会走路回家，然后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你没穿雨衣。”

泰瑞听到这话一脸不高兴。六年级的孩子没人穿雨衣！

这时，她们的小白狗亲昵地用爪子挠着泰瑞的膝盖。“雪球！趴下！你这条坏狗狗，弄得我满身都是毛。”

“泰瑞，它只是见到你很开心而已。”

泰瑞叹了口气，轻抚着这只受到惊吓而渾身战栗的小动物。“对不起，小男孩，我不是故意冲你吼叫的。”

威尔逊太太把车停在车道上，泰瑞帮妈妈把所买的食物提进厨房。她嘴里嘟嘟囔囔，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盒牛奶、几罐苹果汁和一盒燕麦片。你说她的妈妈为什么不能像汉森太太那样，给她买巧克力牛奶、碳酸饮料和糖霜泡芙呢？

这时，泰瑞的两个哥哥并肩走进了厨房，“我们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威尔逊太太指了指水果碗，男孩们争先恐后地抓走了两个苹果，只将半打橘子剩在碗中。泰瑞气得牙根直痒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讨厌剥橘子皮，她打心眼里希望自己是像吉尔·麦克唐纳那样的独生女。想到这儿，她气呼呼地跺着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咦，录音机哪儿去了呢？泰瑞漫无目的地在地板上散落成堆的纸张、书籍和录音带中胡乱翻检着。她的妈妈拒绝为她打扫房间，还老是教育她说，十一岁的孩子应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泰瑞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同学苏珊·布朗都十二岁了，她的妈妈仍然天天开车接送她上学放学呢。

那天晚上，泰瑞把装满干净衣服的竹篮翻了个底朝天，她唯一能找到的是那套红色的法兰绒睡衣裤。她喜欢这种布料的柔软触感，但却讨厌过于明亮的鲜红，于是她朝楼下大声喊道：“妈妈，您今天洗衣服了吗？”

“洗了。”

“您洗过我那套蓝色睡衣裤了吗？”

“没有。我没有洗过你的任何一件衣服。你把衣服放进篮子里了吗？”

泰瑞气得咬牙切齿。她讨厌把自己的脏衣服抱到杂物间那个粗笨透顶的洗衣篮里。为什么她的妈妈就不能替她收集一下脏衣服呢？毕竟，妈妈一天至少要来来回回地从自己的房门外经过不下五十回呢。阿曼达·卡明斯的妈妈在这一点上就做得非常好，她总能确保自己的女儿穿上她最喜欢的那件衣服，而且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有一段时间，阿曼达每天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紫色七分裤来上学，穿了整整两个星期呢。阿曼达说，她妈妈每天晚上都帮她洗干净，好让她第二天又可以穿。

泰瑞勉强换上红色睡衣裤，依偎在她的泰迪熊巴斯特身旁。妈妈得帮它把可怜的胳膊再缝几针才行啊，她心中默默地惦记着胳膊耷拉下来的泰迪熊，渐渐地合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屋里响起一阵噪音，有人在用吸尘器清扫房间。她睁开一只眼睛探看究竟，然后连忙紧闭。好奇怪，居然是苏珊·布朗的妈妈在深更半夜打扫房间！

泰瑞在房间里四处张望，满腹狐疑。布朗太太不仅将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和玩具捡起来放回原处，还帮她把书籍和磁带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

“我可不缝补这个破烂玩意儿！”布朗太太尖叫着，提溜起巴斯特的一只耳朵，在泰瑞头上挥舞，“我们得立刻把它扔掉！”

“我不能扔掉巴斯特！它是我的好朋友，我六个月大的时候，它就陪在我身旁了。”

“那你跟它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够长了。没有了这个垃圾，你会睡得更香甜的。记住，雪球务必要待在它的狗窝里。如果我在你的床单上找到一根狗毛，它就得跟那个破烂熊一起被扫地出门。”布朗太太厌恶地抽了抽鼻子，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泰瑞，我要送你一件礼物。”阿曼达·卡明斯的妈妈出现了，手里提着一条名牌牛仔裤。泰瑞顿时高兴得大叫，她想给卡明斯太太送上一个热情的拥抱，可那个傲慢的女人立刻把她推开了，“小心点！你会把我的高档衬衫弄皱的！”

这条名牌牛仔裤倒是非常完美，可就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哦，卡明斯太太，这裤子太硬了。”

“啊，当然，这是最流行的款式嘛。”

“可我只喜欢柔软的衣服。在我开始穿它之前，您就不能像我妈妈那样，把它放在洗衣机里多洗几次吗？”

“当然不能。如果你想马上就毁了它，买最新的款式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一回家就换上家居服，这样就不会弄坏这条牛仔裤了。”

泰瑞可怜巴巴地点头顺从。她讨厌一放学就换衣服。这时，她听到吉尔·麦克唐纳的妈妈叫她去吃晚饭，提着牛仔裤的卡明斯太太立马从眼前消失了。

泰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厨房餐桌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盛放的荷叶土豆、西兰花配难吃的芝士酱，还有一片干巴巴的鸡肉。麦克唐纳太太问她怎么不吃呢。

“我和哥哥们不喜欢荷叶土豆，所以我妈妈从来不做这道菜;我们也不喜欢芝士酱，所以她只给我们吃水煮的西兰花。”

麦克唐纳太太立刻扬起一道眉毛，“对了，我丈夫和我喜欢吃荷叶土豆和芝士酱。我不会为了照顾一个孩子的口味而改变我们的日常饮食。如果你不想吃面前的食物，你可以离开餐桌。”

突然，汉森太太走进了厨房。她端出的早餐是糖霜泡芙和苏打水，它们尝起来味道真是棒极了。泰瑞吃了两个泡芙喝了三杯苏打水。可是，泰瑞在上体育课时根本没有体力跑完接力赛。她的腿摇摇晃晃，胃里直冒酸水。她痛苦得哼哼唧唧。

“泰瑞，亲爱的！快醒醒！”

泰瑞睁开了眼睛。雪球正趴在她的胸前，温柔地舔着她的脸，而巴斯特则躺在她的枕头上。

她的妈妈俯身关切地问：“我听到你在叫喊，你是在做梦吗？”

泰瑞不禁颤抖起来，“那更像是一场噩梦。”

“要我给你煮些热牛奶吗？”

泰瑞摇了摇头，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妈妈，“您能和我待一会儿吗？”

威尔逊太太微笑着坐了下来，伸出双臂环抱着女儿，“这太好了。最近呀，我一直在想，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不再想跟妈妈拥抱了呢。”

“哦，妈妈！没有您的拥抱，我永远不要长成大人。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发稿/庄眉舒

插图/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