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洁钰,任 敏,赵高峰,王晓燕
(1:首都师范大学资源环境与旅游学院,北京 100048) (2:水利部信息中心,北京100053)
氯苯甲醚类化合物(chloroanisoles,CAs)是由不同个数氯取代茴香醚苯环上的氢而形成的,共包含19种化合物,按氯取代个数可分为一氯苯甲醚(chloroanisole,CA)、二氯苯甲醚(dichloroanisole,DCA)、三氯苯甲醚(trichloroanisole,TCA)、四氯苯甲醚(tetrachloroanisole,TeCA)和五氯苯甲醚(pentachloroanisole,PCA)[1]. 例如葡萄酒和饮用水中普遍存在和亟待去除的嗅味物质(如2,4,6-TCA),以及具有远距离迁移属性的持久性有机物PCA. 环境中CAs主要来自于氯酚类化合物(chlorophenols,CPs)及其他与CAs结构相似的氯代烃(如六氯苯、林丹和五氯硝基苯等)[1]. 特别是五氯酚(PCP)曾被长期作为灭藻剂、杀虫剂、杀菌剂、除草剂和木材防腐剂等被施放到环境中[2-3].
目前,PCP与PCA已被斯德哥尔摩公约列为优先控制的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其具有持久性、难降解和可远距离迁移的特点. 实地条件下PCP会发生甲基化作用形成PCA,并且PCP和PCA都会渗入到沉积物中并累积[3-4];二者均有肝毒性、致癌性、免疫毒性、神经毒性和生殖毒性[3],易沿食物链富集,在脂肪等生物组织中积累[5],最终可能会对水生生态和人类健康造成危害[3,6]. 在地表水、沉积物、水生生物、松针、土壤、空气中均能检测到PCA[2,7-8],由于存在较大毒性,PCA环境风险较其他CAs更受到研究者的重视. 环境中的PCP会转化为氯化程度较低的CPs和CAs,如一氯苯酚、二氯苯酚、三氯苯酚、四氯苯酚、TeCA和PCA[9-10]. 由于缺乏已知的人为来源,通常认为PCP的微生物甲基化是环境中PCA的唯一来源[3,8]. 而在有氧环境下,真菌可以将CPs甲基化为CAs[10-11];另有研究表明,在厌氧条件下,PCA会经过脱甲基作用形成PCP[12]. 另外,饮用水消毒过程也会产生CAs. 2-CA、4-CA、2,4-DCA、2,6-DCA、2,3,6-TCA和2,3,4,6-TeCA等具有土霉味,是影响葡萄酒质量、引起饮用水嗅味事件和造成空气嗅味污染的物质. CAs研究主要集中于葡萄酒[13-15]、饮用水[16-18]和空气[5,19-20]中的污染,而对于水环境中的CAs研究较为欠缺.
湖泊是地表水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供水、调蓄、渔业、旅游和维持生态系统多样性及物质循环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同时湖泊还是许多有毒有害物质的重要蓄积库及二次污染源[5,19-20]. 洞庭湖处于湖南省北部长江中游荆江南岸,是我国第二大淡水湖[21],也曾是血吸虫重要的滋生繁殖地,历史上血吸虫病流行的重灾区[22]. 自1950s开始,我国大量使用PCP来遏制洞庭湖区血吸虫病传播,谭大等[23]报道2003年湖南是我国钉螺面积最大的省份,环洞庭湖区的岳阳、常德和益阳是全国四大PCP消费城市;益阳市血吸虫病流行村个数占湖南省的28%,PCP消费量占全国消费量的9.89%. 益阳市南县是历史上典型的血吸虫病疫区,洞庭湖支流澧水、藕池河和沱江流经南县汇入洞庭湖. 目前,该区域的PCP浓度接近我国《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 3838-2002)对PCP的标准限值,其潜在的污染风险不可忽视[10]. PCP的施放对水生环境与人类健康危害极大,现虽已停用但其影响仍在持续,目前已经受到了国内学者的关注[10,24-25],而对于其降解转化造成的CAs污染却鲜有研究.
本研究以南县澧水、藕池河、沱江和内河为研究区,运用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as chromatography-mass spectrometer,GC-MS)技术测定分析研究区表层水与沉积物CAs的赋存状况,讨论空间分布特征及区域CAs的污染风险,以期为保护当地居民用水安全、维护洞庭湖水域生态健康与安全提供科学依据.
湖南省益阳市南县是典型的血吸虫病湖沼型流行区,为湖南省6个血吸虫病重度流行县之一,茅草街镇处在湘、资、沅、澧、赤磊洪道、藕池西支和沱江这七大水系交汇处,澧水、藕池河和沱江是位于该区的主要洞庭湖支流. 该区属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区,年平均温度16~18℃,多年平均降水量1200~1600 mm[26]. 澧水发源于湖南省桑植县杉木界,流域内降水量年内变化大,暴雨径流量大,山高坡陡,河谷深切,广大中下游区植被稀少,荒山迹地,生态效益低下,是湖南省水土流失严重地区之一[26-27]. 藕池河由长江藕池口发源,分化为东中西三支,河道淤塞萎缩快,行洪能力差;断流时间长,两岸用水矛盾突出[28]. 沱江属季节性河流,每年只有6-8月涨水时才能通航,10月至翌年4月份基本断流,河泥沙淤积严重.
图1 采样点位置Fig.1 Location of sampling sites
样品采集于2016年11月(枯水期),在洞庭湖的3条支流和内河布设了45个采样点(图1),其中,澧水(LS)布设12个采样点,藕池河(OCH)11个采样点,沱江(TJ)19个采样点,内河(NH)3个采样点. 每个采样点取水面以下5 cm处水样400 mL,采集表层0~5 cm的沉积物400 g,每个采样点采集样品后均放入装有冰块的保温箱中快速运回实验室. 水样使用0.45 μm微孔滤膜过滤,除去藻类和细菌,使水样更稳定,放入4℃的冷藏室进行保存.
甲醇、正己烷、丙酮均为农残级(J.T.Baker公司,USA);氯化钠为分析纯(国药集团化学试剂有限公司),使用前置于400℃的马弗炉中2 h,然后放于干燥器中密闭保存、备用;无水硫酸钠为分析纯(国药集团化学试剂有限公司,使用前置于600℃的马弗炉中6 h,然后放于干燥器中密闭保存、备用);超纯水(经MILLIQ系统纯化,电阻率为18.2 MΩ·cm);12种CAs标准品(纯度≥98%,Dr.Ehrenstorfer公司,Germany);萃取头(85 μm羧乙基/聚二甲基硅氧烷,Supelco公司,USA);硅藻(Agilent公司,USA);活化硅胶(Merck,Darmstadt,Germany,使用前置于550℃的马弗炉中6 h,然后于干燥器中密闭保存、备用).
马弗炉(余姚市亚星仪器表有限公司);PC-420D-数字型磁力加热搅拌装置(Corning公司,USA);15 mL固相微萃取专用样品瓶(Supelco公司,USA);气相色谱-质谱仪(6890GC/5975MS,Agilent公司,USA);色谱柱DB-5MS(30 m×250 μm×0.25 μm,Agilent公司,USA),加速溶剂萃取仪(300,DIONEX,USA);旋转浓缩仪(LABOROTA 4000,Heidolph公司,Germany);冷冻干燥机(Alpha 2-4,Christ公司,Germany);氮吹仪(N-EVAP-12,Organomation 公司,USA).
取10 mL地表水样品,用磁力搅拌装置进行升温,转速为1150 r/min. 待水浴温度达到恒定80℃时,用顶空固相微萃取法进行萃取,萃取时间为40 min,设置搅拌速度1150 r/min. 萃取后立即转移至气相色谱-质谱仪检测.
每个沉积物称重0.3 kg,除去大的颗粒物和植物后,经冷冻干燥处理,研磨过200目筛备用. 准确称取10 g 过筛沉积物样品和足量硅藻到加速溶剂萃取仪进行萃取,萃取溶剂为正己烷和丙酮(1∶1,V/V). 萃取完成后,于旋转浓缩仪中旋转蒸发至3~5 mL,过活化硅胶小柱,用20 mL正己烷洗脱,洗脱液旋转蒸发至3~5 mL,用氮吹仪氮吹至近干,用甲醇清洗定容后待GC-MS检测.
气相色谱-质谱仪采取无分流进样方式,使用DB-5MS毛细管柱,载气为氦气;恒流1.5 mL/min;进样时间:2 min;进样口温度:300℃;检测器温度:280℃;程序升温:初始温度50℃,保持1 min,5℃/min升温至180℃,保持1 min,20℃/min升温至285℃. 采用SIM模式下无分流进样方式进行检测,电子轰击源(EI);电子能量为70 eV;离子源温度为230℃;传输杆温度为250℃;溶剂延迟:9 min;总离子扫描(TIC)质量数范围为:90~300 m/z;扫描时间为9.0~33.25 min.
排除背景干扰:玻璃器皿依次用洗漆剂、重铬酸钾洗液浸泡,用自来水、去离子水漂洗,再用供箱烘干,使用前分别用甲醇、丙酮、二氯甲烷润洗. 每10个样品添加一个溶剂空白和程序空白,避免背景污染.
标准曲线与检出限:运用外标法定量,水样标准曲线质量浓度梯度为1、5、10、20和50 ng/L,沉积物标准曲线含量梯度为5、10、62.5、125、250、500和1000 ng/g. 样品的最低检测限(LOD)以3倍信噪比(S/N)计算得到[29],水样方法检出限小于0.19 ng/L,沉积物样品方法检出限小于0.09 ng/g,线性复相关系数均满足r2>0.98(表1).
表1 12种CAs化合物的检出限与加标回收率
准确度和精密度:为保证方法的准确性与可靠性,实验过程中进行了加标回收率实验. 依据样品加标回收率原理,配置两种不同含量的CAs混合标准样(水样为10和50 ng/L,沉积物样品为50和500 ng/g)进行回收率实验,每个水平重复6次. 表层水的加标回收率实验中,回收率范围为95.5%~115.1%,相对标准偏差不大于14%;沉积物的实验中,回收率范围为87.7%~106.6%,相对标准偏差不大于17%(表1).
运用SPSS 22.0统计分析软件对45个采样点检测数据进行处理与分析,用Origin 9软件进行绘图分析.
为了便于分析,将CAs按氯原子取代数分为CA、DCA、TCA、TeCA和PCA. 表2中总结了各采样点表层水与沉积物中不同CAs的范围、平均值、标准差和检出率. 在澧水、藕池河、沱江河采样点的表层水和沉积物中均能检测出CAs. 本研究将各支流的五类CAs的平均浓度的加和视为该支流的总CAs浓度. 从整体上看,澧水、藕池河和沱江表层水中总CAs分别为18.94、8.83和4.14 ng/L,澧水表层水中总CAs高出藕池河两倍之多;3条河流沉积物中CAs分别为2.86、3.61和4.07 ng/g.
表2 洞庭湖各支流CAs
ND指在检出限以下.
通过Pearson相关分析(表3)可知,表层水中不同氯取代个数CAs两两之间均存在显著相关关系(P<0.05),沉积物中仅有部分CAs间(CA与DCA、DCA与PAC、TCA与TeCA、TCA与PCA和TeCA与PCA)存在显著相关关系(P<0.05). 这表明表层水中不同氯取代个数CAs间存在相互影响,而沉积物中高氯取代CAs(TCA、TeCA和PCA)之间的相互联系较强,而高氯与低氯取代(CA和DCA)之间的相互联系较弱.
通过ANOVA单因素方差分析以及最小显著性差异法(LSD)检验(表4)可知,3条河流表层水的CAs浓度之间存在显著性差异(P=0.00<0.05),而沉积物CAs之间不存在显著性差异(P=0.68>0.05). 这说明,3条河流的沉积物总CAs仍处于同一污染水平;而各支流表层水总CAs则体现出不同水平的污染程度,澧水表层水CAs浓度最高,其受污染最严重. 吴正勇等[10]对本区域酚类化合物的研究表明,澧水中PCP的浓度均为3条河流最高,考虑CAs与PCP的转化关系,本研究的结果与吴正勇等的研究结果一致.
为了解研究区CAs的总体分布,我们依据3条支流所有采样点表层水和沉积物的CAs,通过K平均值聚类分析将42个样点分为5类(图2,表5). 第1类仅包含1个样点(OCH9),其特点为表层水中的CAs浓度相对较低,主要为CA;沉积物中的CAs含量相对较高,以高氯取代的CAs为主,尤其是PCA. 研究区约50%的采样点聚集至第2类,表层水和沉积物中的CAs均相对较少,其中CA贡献较高,整体上CAs污染程度相对较低. 第3类分布在藕池河和澧水下游,其特点为:表层水CAs浓度相对处于中高水平,各CAs贡献较为平均;沉积物CAs含量相对较低,而以高氯取代的CAs为主. 而第4类主要分布在澧水上游,特点为表层水CAs浓度相对较高,以高氯取代的CAs为主;沉积物CAs含量相对较低,各类CAs贡献较为平均. 约43%的采样点聚集至第3、4类,其表层水CAs污染程度相对均较高而沉积物CAs污染较低. 第5类仅包含TJ9,其表层水CAs浓度相对处于中低水平,CA的贡献较高;沉积物CAs含量相对较高,主要为CA. 可见,表层水CAs浓度高的点位个数比沉积物的多,表明研究区CAs污染的主要表现为表层水污染,水体是污染物的主要赋存介质.
表3 不同氯取代个数CAs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
1)为P<0.01,2)为P<0.05.
表4 不同支流CAs间的LSD检验
1)平均值差异在0.05层级显著.
澧水表层水中不同CAs均能被检出,各个采样点的高氯取代CAs浓度较高,三者共占总CAs浓度的73.75%,其中TCA平均浓度最高. 沉积物中,仅TCA检出率达到100%;高氯取代CAs共占总量的68.89%,其中PCA平均含量最高. 澧水表层水和沉积物中的CAs污染物均以高氯取代CAs为主(图3). TCA是水中土霉味的主要来源,其嗅阈值小于4 ng/L[1],澧水表层水中的TCA浓度接近或超过该值,其造成的水体嗅味污染需要引起重视.
表5 所有采样点最终聚集中心
图2 采样点聚类分布Fig.2 Clustering results for all sampling sites
藕池河中不同CAs均能被检出,各个采样点表层水中CA浓度最高,占比为27.27%,DCA次之,占比为21.33%;高氯CAs共占总浓度的51.41%. 沉积物中除OCH8、OCH9样点之外,各CAs含量均<1 ng/g,CA、DCA检出率较低,高氯取代CAs检出率均为100%,三者含量较高,共占比高达93.38%. 可见,藕池河表层水中的CAs污染物以低氯取代CAs占比较高(图3),而沉积物中的CAs污染物以高氯取代CAs占比较高. 结合澧水采样点分析可知,随着氯原子数目的增加,由于CAs的蒸气压降低,沸点升高,辛醇-水分配系数增大,亲脂性随之升高且水溶性降低[5],化合物被分配到沉积物的趋势也随之增加[30].
沱江各个采样点表层水中检出率为100%的污染物为CA、DCA和PCA,其中CA占比最高,达28.26%,超出其他CAs浓度的30%~80%;高氯CAs占54.55%. 沉积物中CA占比最高,达56.18%;高氯CAs占24.44%. 可以看出CA是沱江表层水和沉积物中的主要污染物(图3). 在沱江表层水与沉积物中,CA均最高,其可能原因有二:(1)沱江PCP使用较少、浓度较低,高氯CAs已逐渐降解为低氯CAs;(2)沱江可能存在其他CA的污染源.
内河采样点较少,CAs检出率也较低. 内河表层水中仅NH1采样点检测到PCA的存在,浓度为0.31 ng/L. 内河沉积物中CA、DCA平均含量分别为1.58和0.75 ng/g,高氯取代CAs很少检测到,仅NH2采样点检测到2,3,6-TCA 0.05 ng/g,NH1采样点检测到PCA 0.35 ng/g. NH1~NH3采样点的CA和DCA含量都有上升,NH3采样点为内河排污口,可以推断该河流CAs污染来自排污口排放的污水. 研究表明,当饮用水中出现苯甲醚时,苯甲酸和氯发生反应生成CA、DCA、TCA[30]. 因此,内河CAs可能来自于PCP的降解以及居民用水中苯甲醚的转化.
图3 三条支流表层水(a)和沉积物(b)中CAs组成及占比Fig.3 Proportion of CAs in surface water (a) and sediment (b) along three tributaries
2.3.1 表层水 从上游至下游,澧水和藕池河的表层水中CAs浓度呈现波动下降的趋势(图4a1,4b1). 澧水上游采样点LS1~LS4以及藕池河上游采样点OCH1、OCH2的河道狭窄,水流速度快,不易于悬浮物沉降;下游河道变宽,水流速度相对减慢,水量变大,水中的污染物得到了稀释;而且水流减慢有利于悬浮物沉降,因此污染物在下游由表层水向沉积物中转移[30].
而由于沱江表层水中CAs浓度较低,并且采样时间为枯水期,水流流速慢,不利于污染物扩散,从上游到下游表层水各CAs(CA除外)浓度有波动但无明显趋势,仅CA浓度呈现波动上升趋势,河道中可能存在CA的污染源(图4c1). 采样点TJ19位于沱江洞庭湖交汇口,有研究表明在干旱季节河流底流流速较高,并且有河水倒灌的影响,河口附近的区域在干旱季节有机氯农药累积的风险较高[31].
2.3.2 沉积物 澧水沉积物中CAs有上升的趋势(图4a2). LS2~LS4采样点CAs总含量较低,基本只有TCA. LS2~LS4样点处在澧水下游的沙洲(再西洲)的东侧,该段河道较窄,水流速度较快,不利于污染物沉积[32]. LS7、LS8和LS11样点PCA含量较高,这两个样点位于八角山村,居民人口较周围区域多,为了防治人畜感染血吸虫病,曾大量施用含PCP农药[10],存在较大的安全隐患. LS10~LS12样点南边是南嘴镇,可能曾施放过PCP;并且位于河道转弯处,LS12样点靠近茅草街大桥,污染物易随泥沙在该处沉积,因此沉积物中CAs含量也较高[33].
藕池河沉积物中,除OCH8、OCH9样点之外,从上游到下游各CAs含量无明显变化趋势,且均小于1 ng/g(图4b2). OCH8、OCH9样点沉积物中污染物浓度较高,尤其是高氯CAs,说明该处可能存在污染源. OCH8样点(茅草街大桥)、OCH9样点(拓普造纸厂)的CAs含量远高于周围其他点,于OCH9样点处达到峰值,说明该点是一个CAs污染源. 其沉积物中高浓度CAs可能主要由造纸厂施用的PCP木材防腐剂等降解产物进入沉积物造成的[3]. OCH8样点CAs含量较高,一方面可能因为OCH9样点污染物的扩散,另一方面因为茅草街大桥具一定的阻碍作用[34],导致水流变慢,易于污染物沉积.
沱江沉积物中各CAs(CA除外)含量从上游到下游有波动但无明显趋势,和表层水变化较为一致(图4c2). 通过Pearson相关性分析可知,沱江表层水与沉积物中的CAs呈显著相关性(P<0.05),相关系数为0.538. 这可能与沱江枯水期多断流、水流流速较慢有关,该条件有利于污染物在固液两相间的分配达到平衡[35]. 入水口淤泥、积沙的环境为钉螺的繁衍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为了更好地消灭钉螺,大量使用含有PCP的农药灭螺;同时水中携带大量的污染物随泥沙在此聚集,也是出水口CAs浓度较高的原因[36- 37]. 在沱江表层水与沉积物中,CA浓度均为最高,其可能原因为:(1)沱江PCP使用较少,水和沉积物中PCP原始浓度较低[10],高氯CAs已逐渐降解为低氯CAs;(2)沱江可能存在其他CA污染源.
综上所述,沉积物中各CAs含量的空间变化在三支流间差异较大,可能受到河道自然形状和沿岸人类活动类型的影响.
图4 三条支流表层水和沉积物中CAs分布特征Fig.4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CAs in surface water and sediment along three tributaries
为了更好地了解研究区域表层水和沉积物中CAs的赋存现状,将本研究结果与国内外已有研究进行对比. 由于国内外关于环境中的CAs报道较少,由于PCA是CAs中毒性最强、环境风险最大的物质,有一些研究报道了PCA的环境浓度,但数量有限(表6). 其中,本研究澧水表层水中的PCA浓度水平高于我国长江地区和瑞典Stenungsund地区,藕池河和沱江表层水中的PCA浓度水平与瑞典Stenungsund地区的研究相近;由于美国Leary Weber Ditch和Morgan Creek地区属于农业集水区,距离污染源较近,且距离PCP释放的时间较短,PCA浓度远高于本研究以及其他研究的报道. 藕池河沉积物中的PCA最大含量8.13 ng/g为所有地区中最高的,美国Mississippi River的7.4 ng/g位居第二,我国沱江和澧水沉积物中的PCA含量低于美国Mississippi River,略高于我国黄海、长江以及瑞典和埃及等地. 本研究与其他研究可能存在时间与空间上的差异,但从整体上看本研究区PCA的赋存量处于普通水平.
表6 国内外水体与沉积物中PCA的比较
ND指在检出限以下.
由于国内外关于CAs毒性研究主要集中于PCA,而PCA也是CAs中毒性最强、环境风险最大的物质,因此仅讨论PCA的生态风险. 鱼类的PCA急性半数致死浓度(LC50)为650 μg/L~1.2 mg/L,无脊椎动物PCA的LC50为10~27 μg/L[3]. 而对于斑马鱼(Daniorerio)幼体,在受精后96 h暴露下 LC50为21.8 μg/L,并且观察到了亚致死作用,引起发育畸形、出血或影响心脏功能,说明PCA具有一定的发育毒性[45]. 本研究区各点位表层水的PCA浓度为0.18~9.63 μg/L,大部分点位低于上述浓度,仅一个点位接近无脊椎动物的LC50下限,因此目前来看,研究区PCA对水生生物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也可能影响其生殖与发育. PCA对于陆生生物也具有一定的毒性,小鼠(mice)口服PCA的LC50为318~331 mg/kg,大鼠(rat)口服PCA的LC50≥ 500 mg/kg[46]. PCA与雄性大鼠良性嗜铬细胞瘤(肾上腺肿瘤)发病率和雄性小鼠良性嗜铬细胞瘤(肾上腺肿瘤)和血管肉瘤(急速扩张性肝癌)发病率呈相关性[3]. 从慢性角度来看,PCA属于环境内分泌干扰物,可能会作用于内分泌系统,从而导致肝中毒、致癌,具有免疫毒性、生殖毒性和神经毒性[3].
PCA溶于水,在土壤以及沉淀物中不具备移动性或移动性较低,已有实验室条件下研究发现PCA会从水中挥发,但不会从土壤中挥发[2]. 目前已有多项研究在空气中监测到了PCA以及其他持久性有机物(常见的有机氯农药、多氯联苯、六氯丁二烯、六氯环己烷等)[2]. PCA和PCP之间存在相互转化关系,二者还可能与其他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相互作用产生毒性(如六氯苯、林丹及其异构体和全氟辛烷磺酸等),不能排除PCA与其他持久性有机物对人体造成叠加危害的可能[3,47]. 尽管有研究指出PCA不会在人体内进行生物累积,因为它会迅速代谢(脱甲基)为PCP,然后经代谢排出体外[3],但PCA经过环境迁移后很可能会通过大气或水体进入人体,就目前人体中检测到的PCA浓度,不能排除其毒性会使人体产生相关的不良反应[3]. 因此,PCA对人类健康和环境存在的潜在风险不可忽视.
综上所述,本研究测定洞庭湖疫区澧水、藕池河和沱江3条支流表层水和沉积物中的CAs并分析了研究区CAs的分布特征和生态风险,研究表明:(1)澧水、藕池河和沱江表层水中总CAs体现出不同水平的污染程度,污染程度为澧水>藕池河>沱江;就沉积物中总CAs浓度而言,3支流处于相同污染水平. 研究区CAs污染的主要表现为表层水的污染,水体是污染物的主要赋存介质. (2)澧水表层水和沉积物中的CAs污染物以高氯取代CAs(TCA、TeCA和PCA)为主,分别占73.75%和68.89%;藕池河表层水中的低氯取代CAs占比较高(48.59%),而沉积物中以高氯取代CAs为主(93.38%);沱江表层水和沉积物中的CAs污染物均以CA为主,分别占28.26%和75.56%. (3)空间分布上,从上游到下游澧水和藕池河的表层水中CAs呈现波动下降的趋势;澧水沉积物中CAs呈上升趋势,藕池河沉积物中CAs无明显变化趋势;沱江表层水和沉积物中CA呈波动上升趋势,其他CAs有波动但无明显变化趋势. (4)本研究区水中的PCA浓度对水生生物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其对人类健康和环境的潜在风险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