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山,位于桂北全州的才湾镇内桂黄公路(现国道322线)旁。八十五年前,红军突破湘江时有三大阻击战,其中规模最大、牺牲最多的当是脚山铺阻击战,米花山便是脚山铺阻击战的主战场之一;它也是今年刚建成的“红军长征湘江战役纪念园”的园、林、馆三大组成部分中的“纪念林”所在地。
对于米花山,我可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
我生长在米花山南边不远的脚山铺,打记事起我就知道,米花山上,红军和湘军打过大仗,国民党军队跟日本鬼子也打过大仗,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埋都埋不完。那里是我们小孩子的禁地,无论是捡菌子,还是夹毛栗,大人都要我们远远地躲着它。虽然我们经常从山下的桂黄公路上经过,但真正踏上米花山时,我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为了制作打游戏玩的火柴枪,我们需要铜管管(弹壳)。铜管管哪里有?我们一帮同龄的小伙伴,几乎同时想到了米花山。因为那里打过大仗,又没几个人敢去,肯定能捡拾得到。一个周日的上午,我们五六个伙伴,仗着人多,便背着父母,悄悄地溜上了米花山。山上荆棘杂草丛生,我们一边猫着腰在棘蓬下穿行,一边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着残叶,不多大会儿,便捡拾到几个铜管管了。突然,一个伙伴惊叫了一声,我们急忙聚拢到一起,只见他棍子指向的方向,一根一尺来长的筒骨,白中带着绿,似乎在放出一股幽幽冷气。我们壮着胆子,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找寻。找寻了半个来钟头,各人又都有了些收获。就在这时,又传来了小伙伴的惊叫声,我们急忙赶过去助威。这次我们看见的是一个人的头盖骨……不知谁喊了声,走!我们几乎是同时应和道,走走走!大家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米花山。
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离米花山不远,我们的学农基地,便是紧邻米花山的一片平地。那时劳动课多,同学们也就常有到米花山玩耍的机会,但我却再也不敢踏入那“禁地”了。
岁月匆匆,几十年过去。二〇一八年开始,人民政府在米花山一带修建纪念园林,其间,我在回老家的时候,也顺路去走访了两次“曾经的禁地”。
第一次是工地上正在吊装大青石的时候。米花山本是砂土丘陵地,山上是没有大青石的,突然有了那么多的青石,我很好奇,便停车去山上走了一圈。经过与人攀谈,我才初步了解到,米花山纪念林是以湘江战役中的古岭头、隔壁山战场为原型,以“一草一木一忠魂,一山一石一豐碑”的主题进行创意规划的。隔壁山一带尽是大青石,许多红军战士在大青石间阻击敌人,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为了缅怀先烈,据说在米花山上将会安放三万多块大青石,每一块青石代表一位在湘江战役中牺牲的红军战士,每一块青石就是一座战士的丰碑;正在各地挖掘、整理的红军烈士们的遗骸,以后也将安放在这些青石下面。我当时很有些震憾,这将是多大的工作量啊?
第二次走访米花山,已是今年的九月中旬,也就是在安葬红军烈士遗骸暨“红军长征湘江战役纪念馆”开馆后几天。我在参观完纪念馆后,便又沿着新修的沥青路,一路步行去米花山。穿过桂黄公路下的隧道,一块刻有“纪念林”三个大字的石碑高高矗立。路道两旁,青石错落,黄花点缀。步行一会,再登上数十级台阶,便来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尽头,是一排展现红军将士们在湘江战役中英勇无畏、浴血奋战的大型浮雕;浮雕后面的左侧,有战地救护所、大樟树等,右后侧则是战壕。说实话,因是个人走访,没人解说,好些地方我没看懂,譬如浮雕中的红军战士面部,为什么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战地救护所旁那个低低的方形台子是干什么用的,也有必要复制?那棵移栽的鹤立鸡群般的大樟树,一定有什么故事吧?那山上的战壕,是旧址还是新挖的?等等等等。
前些日子,桂林市作家协会组织部分会员,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重走长征路”活动。我们一行三十多人,在灌阳沿着长征路走访后,又带着一颗虔诚之心,来到米花山凭吊英烈。同行的作家唐女,是参与过纪念园的建设工作的,园林的解说词就基本出自她手,所以,她就成我们的义务讲解员了。从她的讲解中,我知道了浮雕的主题是“红军魂”,也看到了刻在浮雕一侧的那三个大字,一个“魂”字,解答了我心中那“清晰”与“模糊”的疑惑;从她的解说中,我知道了那棵大樟树,叫“红军树”、“连心树”,是古岭头村民救护红军伤员的见证,那是一段军民鱼水情的感人故事;我还知道了,战地救护所旁那个四方台子,是晾晒伤员绷带用的;山上的战壕,是依照当年红军战士们在米花山上与敌人浴血奋战过的战壕遗迹进行整修的……
米花山不再是禁地。行走在山上,听着唐女的娓娓叙说,看着一处处让人或动容或惊心的场景,我的心灵也再一次得到净化。我想,先烈们当年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我们今天的美好生活吗?湘江战役,这一段血与火的记忆,这一部红色的传奇,是我们应当永远牢记的。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作者简介:伍祖华,男,60后,职业,教师,桂林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四川文化》《南方文学》《东西湖》及桂林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十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