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主笔的梁思成恋爱攻略

李舒

{一}

梁思成和林徽因的CP粉如果排序，第一号必是梁启超。可以说没有梁启超，梁思成是根本没办法娶到林徽因的。

1918年，梁思成第一次见林徽因便是梁启超的安排。梁再冰在《回忆我的父亲》中写道，林徽因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梁启超安排了一场相亲。梁启超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本意是要力图成全一对好姻缘，却并不急于求成。

“改良派”的梁启超，在孩子们的婚姻问题上同样采取了折中，自己看好林徽因，却不强行包办，让他们交往自由，循序渐进。当然，这时他也完全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徐志摩。

在林徽因父亲林长民发现女儿的情感已经偏向徐志摩时，他果断选择与梁启超合作，对徐志摩展开了联合阻击。由于林长民与徐志摩是挚友，所以他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拖住，另一边，梁启超则正面攻击。

1923年1月2日，当徐志摩兴致盎然地赶到北京，准备赴林徽因之约时，梁启超修书一封，以老师的身份痛劝徐志摩。信封上写的是“北京丞相胡同晨报社张博生先生收下转致徐志摩先生启”，左上角特意标了个“快”字——真难为了他老人家，封信的落款是“一月二日夜三时”。

梁启超在信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呜呼志摩，天下岂有圆满之宇宙……当知吾依以不求圆满为生活态度，斯可以领略生活之妙味矣……若沉迷于不可必得之梦境，挫折数次，生意尽矣。”徐志摩当然不知道，老师反对这门婚事的主要原因是——这姑娘以后要进我家门，能给你吗！

另一边，梁启超鼓励梁思成狂热追求林徽因。当林长民带着林徽因回到上海时，是梁启超派人把林徽因接回北京，安排到培华女子中学读书。名义上，他对外声称是照顾朋友的女儿，实际上，是为梁思成创造机会。

徐志摩在给老师的回信里写道：“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料此时，梁启超已经在北京商定大计，图穷匕见，梁思成表白了。

于是，只过了5天，梁启超给大女儿思顺写信，信上写道：“思成和徽因已有成言。林家欲即行订婚，朋友中也多说该如此。”

闻此消息，徐志摩只得赤膊上阵，跑去北海快雪堂松坡图书馆，找在那里约会的梁、林二人。梁思成面对徐志摩的挑战，用梁启超教的办法，贴了张字条在门上：恋人需要单独相处。

{二}

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结婚之路坎坷不止徐志摩一处，但几乎每遇到一个障碍，搬走它的，都是梁启超。

林徽因活泼，梁思成相对木讷，性格上的差异，使两人一度到了几乎分手的地步。对于这一切，梁启超密切关注，却做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两边写信，旨在让林徽因感受到梁伯伯对她的关怀。可以说，这个时候，梁启超就是二人爱情的调合剂。

林徽因父亲忽然去世后，梁启超更是给予林徽因父亲般的关怀。他一再对林徽因说，会把她当作女儿看待。这几乎成为梁、林恋爱最终成功的最关键砝码。

就在大家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老父亲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饮冰室主人又摇身一变，成了婚礼策划人。

虽然是自由恋爱，梁启超却决定要郑重办这场婚礼。按照民国习俗，结婚的标准过程是文定——婚礼——庙定。文定礼即订婚礼，昔称“纳吉”及“纳徵”，通常在婚礼前一个月举行，男家择定吉日后，便携备三牲酒礼到女方家，正式奉上聘书。当时林徽因父亲已经去世，男女主角都在美国，梁启超又在生病，他便特别委托了自己的弟弟梁启勋来办理订婚礼。

1927年12月7日，梁启超给弟弟写信，信中事无巨细，从庚帖、请媒单帖、亲家拜帖的书写样式，到聘物的选择，行礼之日家中的陈设布置、祭祖仪式及邀请陪客名单、午餐宾主座次等，都有详细说明——“座位是林家大媒首席，我家大媒次之，汝代表主人须亲自送酒言席陪客。”

{三}

梁启超还为新婚小两口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新婚旅行。

当时，旅行结婚还是非常新潮的举动，在林徽因和梁思成结婚的1927年，蜜月旅行更是凤毛麟角。冰心在讽刺林徽因的《我们太太的客厅》里，专门讲了梁、林蜜月旅行的细节：“我们的太太和先生的蜜月旅行，几乎延长到两年。”两年当然是夸张，但梁启超的计划是一年或数月——“我总想你们回国之前，先在欧洲住一年或数月，因为你们学此一科，不到欧洲实地开开眼界是要不得的。回国后再作欧游，谈何容易，所以除了归途顺道之外，没有别的机会。”

旅行结婚的钱是梁启超出的，费用不少，所以他写信跟梁思庄说，婚礼只要庄严不要奢靡，省点儿钱去旅行。为了让林徽因宽心，他又特别指出，自己三年前曾经要给林徽因出学费，当时林徽因婉拒了，所以这笔钱实际上是她的学费，用来旅行正合适。

旅行路线也由梁启超亲自规划。依旧和文定礼时一样，思虑周详，点点滴滴一一想到：“到英国后折往瑞典、挪威一行……由是入德国，出几个古都市外，莱茵河畔著名堡垒最好参观一二，回头折入瑞士，看些天然之美……”

为什么去这些地方玩，梁启超也讲了：“北欧极有特色，市政亦极严整有新意，必须一往;入意大利，多耽擱些日子，把文艺复兴时代的美，彻底研究了解;到西班牙，中世及近世初期的欧洲文化实以西班牙为中心;中间最好能腾出点儿时间和金钱到土耳其一行，看看回教的建筑和美术，附带着看看土耳其革命后的政治。”

1928年3月21日，林徽因与梁思成在中国驻加拿大总领事馆结婚。婚后，两人立刻前往欧洲。

为了使两人蜜月旅行方便顺利，在出行前，梁启超给梁思成寄来自己的名片，并告诉他：“到欧洲往访各使馆时，可带着。投我一片，问候他们，托其招呼，当较方便些。你到欧后，须格外多寄些家信（明信片最好），令我知道你一路境况。”可梁思成和林徽因却忘了梁启超的嘱托，两人一到欧洲，大约玩得忘乎所以，很少给梁启超写信。梁启超一边给儿子梁思成找工作，一边抱怨：“你们的信实在太少……我真的希望你能经常告诉我你们在旅行中看到些什么（即使是明信片也好），这样我躺在床上也能旅行了。我尤其希望我的新女儿能写信给我。”

关于梁思成和林徽因的蜜月旅行，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对于梁启超策划的旅行计划，他们认真执行了吗？我们已经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