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华
薄薄的晨雾缭绕县城,时而紧密,时而散漫,路上依稀见得的行人如同水墨画中的烟雨人物。袁木春在花舞街开了一家杂货店,今天一早就开始忙碌,把一天要补的货进回来,眼下正哼着愉快的歌儿抓紧摆放,整理摊位。这时,社区主任从一团雾中穿出来,通知袁木春,叫他到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去一趟。
这就奇了怪了,我又没有违法,叫我去做啥子?袁木春满腹狐疑。我一良民,做点小生意,诚实守信,照章纳税,没有触犯哪一条法律,公安找我何干?我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坏事,怕啥子,去就去。
袁木春昂首挺胸像凯旋的英雄来到公安局大楼前。好高啊,抬头一望,如果戴顶帽子都会掉地上,更别说有多少层楼一时半会儿根本数不下来。袁木春先前那种我没犯法我怕谁的无所谓气势,在这庞然大物面前瞬间消失殆尽。袁木春左顾右盼好一阵子也没整明白去治安大队的要领,正好有个警察从里面出来,他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问道,同志,请问治安大队在哪里?那人看都没看他一正眼,用手朝后一指说,那上面五楼。袁木春还想问什么,警察早就走远了,留给他一个摇摇晃晃的赶路人印象。
袁木春呆在原地,唯有东张西望的份。他像傻子站了一会儿,猛然醒悟过来,心想,公安局又不是哪个私人开的,不是你们叫我来,我还不想来。社会青年的匪气劲冒上来了,怕个屁,往里冲,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治安大队。他大摇大摆像行走在自家院落般朝里奔去。
喂喂喂,小伙子,你找哪个?先过来登记。袁木春听到一个遥远而沙哑的声音从公安局大门旁边一扇小门徐徐飘出,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门卫室里伸出一顶头发灰白的脑袋在叫他。
袁木春气鼓鼓地走过去说,你们叫我来,还叫我登啥子记?
少说废话,身份证拿出来。门卫命令道。
袁木春想揶揄一下门卫,说,我没得身份证。
没得身份证就不能进去。门卫懒洋洋且有些倨傲。
袁木春回敬,你不让我进去我还不想来呢。
门卫说,我跟你说清楚,如果公安通知你不能按时到案,后果自负。
我一个小老百姓有啥子案,非要按时?袁木春听到门卫的话就着了急,你莫在这里吓唬人,我连地上的蚂蚁都没踩死一只,哪有案子跟我扯得上关系。
门卫甩下一句话就不理睬他了,我不跟你瞎扯,你登记后进去问了就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这还真吊起了袁木春的胃口和好奇,他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袁木春费尽周折来到治安大队,不卑不亢地自报家门,一名陈姓警官出面接待他。陈警官叫他坐,还给他把茶泡上。噫,态度还好嘛,怎么没有了进大门时的冷漠、刁难。陈警官又跑出去叫了一个警察进来,还拿了一些文件回来,坐定,翻阅。
一阵客套,又忙了不知究竟的活计后,陈警官总算开口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进门时不是给你说了嘛,我叫袁木春。袁木春好生奇怪,他还看到后来进来的警察在做笔记。你们当警察的,怎么记性这么差呢?
陈警官问,家住哪里?
袁木春理直气壮地回答,花舞街108 号。
陈警官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与旁边的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果真是你,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
不知道。袁木春响亮地答道。
陈警官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杯子差点滚落地上,还好,杯子体谅主人,颤抖了几下,又稳稳站住了。袁木春,你少在这里装蒜,老实交待你的事情,否则有你苦果子吃。
袁木春纳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也不事先打声招呼。陈警官这一下马威让袁木春摸不着北,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警察同志。于是他小心说道,陈警官,社区主任只是通知我来,没有说什么事,我真不知道你们找我有啥子事,你不要那么凶嘛,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我问你,前几天我们扫黄打非在夜来香茶馆抓了一起赌博案,你为什么跑了?陈警官手指着袁木春怒气冲天地说。
袁木春懵圈了,他不知道陈警官到底在说什么,问,陈警官,你是说我赌博?我还逃跑?你看我是会做犯法的事的人吗?这些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好你个袁木春,我今天不给你把屎尿抽干净你不会认账。陈警官把抓赌当天的事复述了一遍。
他所说的抓赌博的案子,发生在三天前的下午四点。那天公安得到举报,在一个叫夜来香的茶馆里有十多人在赌博。陈警官接到指令带队火速赶到现场,围堵、警戒、破门,所有参与赌博的人一网打尽。陈警官和几个兄弟对当场挡获的嫌疑人逐个进行简单身份登记和赌具赌资清理收缴,在这个较为混乱的场景及过程中,有个自称“花舞街袁木春”的人从警察破门的那一刻,一直都蹲在地上,抱着头,突然佯装肚子疼上厕所,趁警察注意力放在其他人和事上时,从狭窄的窗户爬出去,又顺着水管滑下去。当警察把一众人带回公安局时才发现少了一人。最后警察经由社区摸排,找上了袁木春。
袁木春有口难辩,说,我不晓得你们要找的“袁木春”就是我,反正我没有参加过赌博,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的街坊邻居,我那天在干啥。
你还不老实,还在这里狡辩。陈警官用了比刚才更大的力度拍桌子,指着袁木春呵斥。各自接受处罚,所有人已依法处理,就差你这条漏网之鱼。有两条路供你选择,看你是愿意多交罚款,还是关进去拘留再罚款。
你们凭什么说我就是漏网之鱼?袁木春实在冤枉。
就凭你是“花舞街”的“袁木春”。陈警官不留余地把话说死。
袁木春万般无奈交了2000 元罚款才出得来公安局治安大队的门,他不禁想起门卫刚才说的“按时到案”,到头来真有他的份。
袁木春悻悻地离开公安局,一路在想,这是哪河水发了?他是守法青年,说他搞了赌博,这是撞到鬼了吗?陈警官他们摸排线索,顺藤摸瓜寻到了“花舞街袁木春”,而且地址就他的地址,姓名一字不差,他们找他去也有一定的道理,并非无事找事。袁木春认为,肯定有人栽赃、冒名,但是,这是谁这么缺德,要把他的名字报给公安局?
遇到这样的事情,是不好对人讲的,越讲别人越信,等于越描越黑。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如果别人怀疑他是个嗜赌如命的人,把脸打花了,那就悲惨了,今后还怎么为人?
袁木春回去没对任何人讲起此事,像什么也没发生,一如平常做生意。公安也没有再通知他去,当然,他有底气,心中无冷病,不怕鬼敲门。
发小王二双安排在红花肥牛店聚会。六点钟,一帮发小、同学和他们的女朋友陆续到达。袁木春的女朋友罗欣因为有事没来。
王二双一只手端酒杯,一只手放在他女朋友付园园肩上说,各位兄弟姐妹,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请大家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放松放松心情,大家放开喝,不醉不罢休,不麻不散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放开了,这一场喝完,有人已经原形毕露,丑态百出;有点实力的,也是醉眼迷离,醉态万千。
王二双也有些醉了,但还能坚持。他发话,这里大家散场后,去华光夜总会唱歌。于是一路人马不停蹄、兴高采烈抵达。
整个包房,气氛热辣,花样百出,有的手舞足蹈,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摇摆不定,喝高了,喝癫了,喝趴了,分不清谁是谁了。
王二双不行了,付园园不行了,烂醉如泥,立不起,走不动。
几个醉八仙你望我我望你,问:怎么整?有人说,没得力了,走不了啦,就在夜总会楼上找个房间休息算了。
一群醉醺醺的人你扶我拉,你推我抱,总算进了房间,体力耗尽,倒头就躺。床上、地板上、沙发上,到处是人,没有男女界限,横七竖八,胡乱摆放。
第二天,王二双最先从沙发上醒来,问,这是哪里?没有人应答。他揉揉眼,环顾房间,终于想起昨晚的事。睁大眼一看,情况不好,再睁大眼一看,情况确实不好。
袁木春抱着付园园睡在床上,而且付园园上身只穿了一件内衣。王二双顿时感到五雷轰顶,他觉得被绿了。
王二双从沙发上跳下来,两耳光给袁木春扇过去。袁木春从睡梦中一下惊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坐起来,看见王二双在他面前怒目而视。他正想问发生了什么,跟上一拳又打在了他的胸口。他哎哟一声就蜷缩下去了。
你他妈的袁木春,是兄弟吗?老子的女朋友你都敢睡,你还是人吗?王二双这一怒吼,把所有人都吼醒了。付园园也醒了,一看自己没穿上衣跟袁木春睡在一张床上,她也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啦?
王二双骂了几句根本没有解恨,又是一巴掌甩在袁木春的脸上,袁木春脸上多了五根白生生的手指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拉住王二双,叫他息怒,问清情况再作处理。
王二双发话,袁木春你现在当着众兄弟姐妹的面,给我说清楚,你和付园园是怎么回事?
袁木春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说,我们都是在一起喝酒,一起上来的,我又怎么晓得是这个情况。
王二双一拍客房的桌子,指着袁木春,你还有脸抵赖,你干的好事不知道,骗哪个?
袁木春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身体说,大家看一下,我的衣服裤子鞋子袜子都没脱,我还能干啥子坏事?这都是喝酒喝多了惹的祸。你可能想得太多了。我可以诅咒发誓,这一辈子,包括昨天晚上,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
袁木春,你少在那里说漂亮话,老子心里有数。你的衣裤和鞋袜脱了不可以穿上吗?你麻鬼是不是?还有你,付园园,你说你到底跟袁木春两个做了什么?王二双又审问起付园园来。
付园园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你问我,我问哪个?我还不晓得是出了什么状况呢?
付园园,我平时对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简直想不到你是个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要脸。
王二双,你不要在这里给我乱泼脏水,我做人也是有底线的,不像你想的那样。你自己不干净,就怀疑别人跟你一样。
有人劝说道,算了算了,王二双,喝了这么多,幸好没有出啥大事。依我看,给老袁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再说园园也不是那种人,要相信他们。不要伤了和气,我们还要做兄弟、做朋友。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王二双气愤地说,都给我滚,这事没完。
袁木春极度委屈,前段时间被公安叫去讯问罚款,不明不白回来,这里又遇到王二双的这档烂事,说又无处说,只能打脱牙齿和血吞。
几天后,罗欣一大早来敲门,袁木春还在睡觉。一进门她就气冲冲地质问,前几天王二双请你喝酒,把别人的女朋友都喝到床上了,这是咋回事?
袁木春头一下就大了。他原来最担心的,就是此事传到罗欣耳朵里,这是没法解释得清的事,不如沉默为好。现在,罗欣知道了此事,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了。
袁木春艰难地说,醉了,就走不动了,有人就说在夜总会开个房间休息,就造成了误会。
说重点,讲真话,别避重就轻。罗欣逼迫袁木春说,开房,开房,开你个头。
开房后,大家就睡,哪知付园园也跑到床上来了。袁木春说,这是第二天天亮才发现的。
好啊,你个袁木春,平时看起老实本分,其实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罗欣愤怒地喊起来,这么多人住到一起,那不是集体淫乱是什么?要不是王二双给我说,我还至今蒙在鼓里。
是王二双给你说的?袁木春十分诧异,说,你莫听他乱说,我真的是清白的。
你要没做,别人会说吗?袁木春,我也不想听你再说什么了,我们还是各走各吧。罗欣显得又愤怒又难过,摔门走了。
这下,袁木春真的傻眼了,他根本想不到事情变得这么糟糕。
这都怎么啦?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上门,叫他想不清楚、道不明白。他重新躺回床上,他要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一天下午,袁木春只身前往夜来香茶馆。他很少涉足茶馆这类休闲场所,夜来香茶馆更是初次来,装潢典雅,家具富贵。他选了一个大堂靠窗的地方入坐,点了一杯乌龙茶、一包瓜子。
半晌后,袁木春起身上洗手间。厕所进行过精心装修,洗面盆的台面摆放着驱蚊檀香和小盆花草,每个蹲位均备有湿巾和擦纸。袁木春很关心窗户,他想看看这个能让人爬出去的窗户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发现最里面的隔间上方有个铝合金框架的正方形窗户开在那里。他凑近察看,目测也不过四五十厘米见方的窗口。他轻轻将脚踏在抽水马桶盖上,手抓住窗沿,用力向上伸,头伸到下巴靠近窗户下方时再也伸不动了,但眼睛刚好能看到外边。一根细细的水管正好在窗户一侧直通楼上楼下。不到十秒钟,支撑不住,袁木春松劲跌落下来。他又看了看窗户,不得不感叹,陈警官口中的“袁木春”能从这里爬出去,不得不叫人佩服。
袁木春洗洗手,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又静静坐了半小时,发现不断有人进大门,到服务台交涉几句后径直推开大堂东边虚掩着的侧门进去,但只见进去不见出来。袁木春跟在一个才进大门的年轻人后面进了东边的门。过道两边全是包间,房门紧闭。前面的那年轻人敲了敲门,进了一个包间,门砰地一声迅即关闭,留下袁木春一人孤零零在过道上不知所措。他轻脚轻手靠近一个包间,耳朵贴到门上,里面的麻将声传到了耳中。他移步到另一包间,正要将耳朵凑上去,服务小姐进来了,客气地对他说道,先生,这里是VIP 客户,是要事先预订的。
袁木春受惊,脸红,尴尬,想了半晌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说,不好意思,我随便看看。
服务小姐把袁木春引回座位,袁木春也恢复常态问,小妹,哪些人才能算VIP 客户?你看我行不行?
你第一次来不行,我们发展会员的前提条件是常客,而且还要有熟人介绍。小姐亮出入会门槛。
哎呀,不就喝个茶,为什么要这样做?袁木春不无惊讶。
看你是老实人,我才跟你说实话。小姐再次上下打量袁木春,悄声说,我们上个月被公安查抄过,已经停业整顿一个多月了,前天才开门。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小心不行。
袁木春佯装惊奇地问,公安对喝茶还要查?
喝茶不会查,是查搞赌博的人。小姐叹口气说,哪个茶房没有打麻将、炸金花的,没有这些项目茶馆开不走,但是不可信的人不能让他来这里赌钱,只有VIP 客户才行。
小妹,我认识个你们这里的熟人,可不可以把我也加进VIP?袁木春随机应变。
你说的是哪个?服务小姐追问。
这个人二十七八岁,长得还蛮帅气的,个子比较高,国字脸,脖子上经常戴一根金项链。袁木春说得漫不经心。
是不是嘴角有颗小的黑痣,上面还有几根长毛?服务小姐没有了防范和警惕,激动地等袁木春说出答案,看她是否猜中了这个人。
袁木春心里有数了,便故意乱说,不对不对,你猜错了,看来我要成为你们这里的VIP 不得行。
你多来几次就可以。服务小姐虽然防备但还是不想失去客人。
袁木春说,谢谢你,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免得惹麻烦。
袁木春这几天晚上睡得早,也睡得香。有一天晚上,电闪雷鸣,恶劣的天气让他似睡非睡,老做恶梦。不知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他听到两声咔嚓声,特别刺耳,虽被惊醒,但很快又昏昏入睡。
第二天天气转晴,袁木春头晚未睡好,就起来得晚,但开门就让他惊呆了。窗户玻璃被砸烂,门口、门上全是粪便。
袁木春报了警。陈警官带了一个干警过来。一见面,陈警官就说,是你呀。出了什么情况?袁木春带陈警官看了下现场,又说了一些情况。陈警官叫一同来的干警拍照、取证。袁木春以为完事,其实还没完,陈警官说,你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还有些情况要了解。
袁木春想发作又不敢。
陈警官把袁木春带到治安大队,叫他又坐在了上次坐过的沙发上,仍然客气地给他泡上茶。陈警官详详细细问他家庭情况、朋友关系、平时有没有结仇、杂货店的状况、周边治安等等,问完陈警官就叫他回去。
袁木春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也算协助你破案。
啥子要求?陈警官笑眯眯地说。
我们那条花舞街,你们公安局是安装了天网工程的,我想看一下昨天晚上的视频影像。袁木春说。
陈警官犹豫了一下说,好吧,破例一次。
袁木春随陈警官来到公安局信息网络中心,调出录像。开始就是一阵狂风大作,雷雨交加,行人赶路的一些场景,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当放到深夜一点左右,街上寂无人影的时候,有个头戴丝袜的黑影出现在镜头里,他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桶,另一只手拿了两块砖头,慢慢地向袁木春的杂货店靠近。他到达杂货店后,将桶里装的东西泼到门上,又用砖头砸了两扇窗户。然后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袁木春请陈警官将那个黑影的头放大一点,他又看了一遍。
看到了什么没有?陈警官问。
雨大,光线暗,没看清楚。袁木春说。
袁木春从公安局回来,打开店门,等顾客上门购物。趁此空当,他给付园园打了个电话说,园园,本来想当面向你道歉的,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让你受苦了。但这段时间没忙过来,还有我也想等你心情平复一点的时候再打。今天在电话里我正式给你赔不是,对不起,园园。
付园园说,春哥你说哪里话,本来就没事,是王二双那个龟儿子疑心病重,疑神疑鬼,硬要给自己脸上涂屎抹尿,怪只怪他自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你和王二双的关系缓和了吧?
我主动联系他,他不理睬我,还在跟我撕鬼皮。
哦,我和罗欣也在赌气,不知道她怎么听到那天晚上的事,她还在生我的气。袁木春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说已经与罗欣分手的事。只说道,我想给她送个礼物,让她开心开心。我有一天偶尔看到你穿过一条丝袜,就是上面好像印有几只丹顶鹤的那条,挺好看的。在哪里买的?你给我说一说,我去给罗欣也买几条。
你是说黑底白图的风格,有丹顶鹤在上面那条?这样,我正好在家,我去找出来拍张照发给你,你先确认一下。付园园很热心,放下电话就找去了,但没有找到,只好回话,春哥,不好意思,我没有找到。不过,我也只有那么一条,你说的和我想象的没有错。我是在网上买的,我帮你买就行了,你等着收货。
袁木春说,那要谢谢你。过段时间我请你和王二双吃饭,消消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过了几天,袁木春就收到了付园园代买的丝袜。他拆开包装,取出丝袜瞄了瞄,便丢到了屋角。
这天,袁木春给王二双打电话了,这是发生不愉快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始王二双并不接,袁木春就不停地打,往死里打,估计打得王二双不耐烦了,他终于接了,说,你他妈的打打打,你家里死人了吗?
二双,我有重要的话要给你说,一会儿在阳光咖啡见。如果你不来,后果自负。袁木春担心王二双不来,有意把话说得很严重,还没等对方回答就把电话果断地挂了。
袁木春先到,他订了一个临窗视线好的包房。他有这个自信,王二双会来。果然,王二双如约而至,只是嘟起一张嘴,拉起一张脸。
二双,喝什么?袁木春问。
我不喝。王二双没好气地说。
那就来杯拿铁咖啡。
咖啡端上来后,袁木春心平气和地说, 二双,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实在不容易。今天请你来,我主要是想与你分享前段时间发生在我身上的两件事,第一件,前些天警察抓赌,其中一个人跑掉了,但他登记时用的是我的名字,为此我被警察叫去,无缘无故被罚了两千块钱;第二件事,我的店被砸了,你知道吗?警察调出了当晚的监控录像,那人虽然脸上戴了丝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不过我没跟警察说,我假装我没认出来,这两件事,第六感告诉我,是同一个人干的。
王二双的脸色由青转红,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那是……那是你的事,跟我有……有啥关系。
袁木春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我不打算追究了。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顿了一下,又说,上次聚会闹得很不愉快,老规矩,礼尚往来,你请了客,给我一个机会,我请我们的 “原班人马”聚会,这次不喝酒,大家把话说开,忘记过去,做回朋友。你看如何?
好吧,好,我来联系。王二双明显底气不足。他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袁木春心想。
到了约好的那一天,除了王二双,所有人都到齐了,袁木春拨打王二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再打,那边直接挂断了。袁木春看着手机屏幕上王二双的那串号码,表情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