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史婧力
他是80后创新型人才的优秀代表,他所承担的科研项目曾经荣获2018年中国航海学会科学技术一等奖,在2019年荣获由交通运输部海事局和中国海员建设工会联合授予的“最美验船师”称号,他坚守安全底线,服务绿色发展,矢志技术攻关,在应用技术创新征途上从未停止,坚守初心,从未改变。他就是刘光明,中国船级社的一名验船师。
2010年冬日的一个下午,刘光明格外激动。这一天,他负责的一个停滞了半年的重大项目有了转机。
2008年,中国船级社船舶波浪载荷研究项目启动,刘光明担任项目主要负责人。经过一年半的准备,完成了前期的观测大纲,就在准备进入实际观测环节时,问题出现了。因实际观测需委托第三方进行,而第三方的投标报价与CCS的预算相比高出一倍。项目就这样“卡”住了。
“不想放弃”!刘光明开始寻求其他途径。以电话、传真方式给国家海洋局、中国海洋大学、国家卫星中心等多家单位寻求解决途径,但因所涉范围多在海洋,长江流域实际观测资料的搜集工作还是一筹莫展,半年时间一晃而过。突然,有一天刘光明在网上搜集线索时看到了一篇论文,发现某水文基站在进行相关观测,于是马上与这家水文基站取得了联系。转机就这样出现了。
确定了是可用资料,接下来便是资料获取。然而,相关资料长达上千页,没有电子版,网络传输不便,而且该单位规定资料不可外借。最后经协商,以拍摄的方式获取资料。刘光明说,记得去水文基站的前一天,是星期四,我借来了当时最“高端”的相机,备足了电池,第二天一大早便到达水文基站开始拍摄。工作量虽然大,但是真的兴奋啊,十二个小时的拍摄时间过的飞快。刘光明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满怀激动:“不知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拍照时间太长,当时手一直不停地抖;不知是因为相机太沉,还是因为觉得数据宝贵,背在肩膀上感觉好重”。他说,背着装满资料的相机,我就像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兴奋。
项目得以推进,数据的分析也是关键一环。方钟圣,中国船舶第702研究所在该领域的资深专家,当时已退休,但依旧在一线耕耘。刘光明辗转联系到他,并带上他对资料分析的初步成果,赶赴上海与方钟圣进行了第一次交流。半个月后,刘光明收到了方老的亲笔回信。回信开头写道:“小友,我感到非常欣慰,多年以后,还能看见有人在做我之前从事的工作,希望你们能在这方面继续坚持下去。”接着,下面的文字是对这份初步分析成果的很多建议,建议理由与批注都写的非常严谨、细致,连一些标点符号都做了标注。
这封信让刘光明更加坚定了做好这份工作的信念,也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数据分析实践课,为项目的后续顺利推进奠定了良好基础。
2015年的一天,刘光明收拾行装,踏上了前往舟山的列车,开启了一段武汉与舟山常年往返时光。“勤于思考,大胆开拓”成为了这一段工作的座右铭。2015年,“舟山江海联运服务中心”建设启动后,中国船级社、舟山市人民政府、长江航务管理局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中国船级社承担了技术标准制订和概念船型研发工作。刘光明作为该项目带头人,负责项目推动。
刘光明带领研发团队提出了“物流决定航线,航线决定船型”的研发理念,采用了技术标准制定与船型研发同步进行的方法开展工作,首次采用了特定海域风浪环境资料,在波浪载荷及结构强度、干舷及操纵、设备配备等方面开展了系列专题研究,系统解决了江海直达船舶的关键技术问题,制定了独立于内河及海船船舶规范的技术标准,研发了系列江(河)海直达船型。
研发的过程虽不易,但与异地勘察调研相比,心里还是更有把握一些。刘光明说,这几年几乎每次异地勘察调研都会有故事发生。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刘光明登上一艘万吨级散货船,开始了船舶勘验研究准备工作。事情进展非常顺利,收工准备下船时,天气发生骤变。忽然就乌云笼罩,刮起大风,下起了不小的雨。但接他们回港的小艇已整装待发。刘光明站在船身高十几米的大船上,望着脚下风雨中飘摇的小艇,暗暗捏了一把汗。大船与小艇的干舷差及两船的相对运动,使两者时而相平,时而高度差超过4米,虽然佩戴安全带,可下船难度极大,风险极高。刘光明回忆,那次下船,他们一行共7人,系紧安全带,一边找船舶起伏的规律,一边试探着下船,每一步下梯都感觉踩在了“鬼门关”上,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全部登上小艇。七个人中,有的专家常年飘在海上,见过大风浪。即便这样,也被大浪摇晃吐了。这次经历,真是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生死一瞬间。
另一件事,发生在去往太仓的路上,刘光明称其为人在囧途之“太囧”。一大早,已到达火车站的刘光明接到电话,被告知船上电脑突然失灵,需自带电脑上船。然而,这次折返取电脑却让刘光明开启了一段囧途。一路奔波自不必说,下了火车又险些错过最后一班至太仓的大巴。太仓下车后,瞬间傻掉,仅见几辆“摩的”司机在向他热情招手。当一涌而至的司机们问了目的地后,又四散走开,答案是,码头太远了!刘光明说,那时他的心境只能用囧来形容。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车。突然船上又来电话,通知船舶因事要提前离港,要求人员赶紧就位。而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出租司机竟不拼车不走。尽管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还是得稳稳地先送拼车的大学生安全到家。然而,这次囧途并未划上休止符——司机送错了码头。刘光明说,试想一下,下了车,整个码头黑漆漆一片,这时你又发现出租车缓缓开动准备离开。反应过来时,真是以“11秒”的速度追上了出租车。前脚踏上船舶甲板,后脚船舶就开航了,至此,这次尴尬的“太囧”才结束。
记者于2019年12月第一次与刘光明取得联系,之后对刘光明的采访断断续续。刘光明虽然不是武汉本地人,但自2007年毕业,武汉就成为了刘光明的第二故乡,在这里,他步入了中国船级社武汉规范所的大门,开启了他的职业生涯,娶妻生子,将父母接到了武汉共享天伦之乐。刘光明告诉记者,疫情的发生,让他对自己的职业有了更深的思考。他告诉记者,2020年1月17日至19日到北京参加了一次关于海事公务船的会议。1月23日,武汉开始封城。刚刚回到武汉的刘光明听到这一消息顿时陷入了极度不安之中。一方面,不知自己是否已在武汉染病,假设已感染,那么去北京开会,途中和开会都接触过很多人,是否会传染多人?另一方面,不知自己在回来途中是否染病,假如回来途中染病,家中老小是否会被感染?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刘光明整理思路。一方面向单位汇报了自己的行程和接触人群。另一方面,与家里人第一时间进行了隔离,躲在了一间卧室里,这一隔离,就是14天。这期间,记者与刘光明的联络也中断了。
刘光明回忆说,这期间,拿着手机关注着外界不断变化的新闻,心系着武汉,心系着家人,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虽无症状,但连一声咳嗽,都觉得异常揪心,为了不给家人增加压力,刘光明每天与家人通过视频,跟老人聊聊天,陪妻子说说话,给孩子讲讲故事。刘光明说,在当时的环境下,大家心里都很慌、很难、很乱。但是一家人的相互安慰,还有朋友的电话问候,成为了渡过难关的支撑。幸运的是,14天后,刘光明和家人安全度过了隔离期。单位来电,他所接触过的人也没有症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刘光明走出隔离房间,与家人相拥的那一刻,成为了此生最难忘的感觉与回忆。这14天,他整整瘦了10斤。
隔离期间,随着客户单位的陆续复工复产,刘光明意识到必须尽快调整状态,按时保质完成预定工作。连云港港作拖轮项目急切,刘光明急客户之所急,从春节假期就开始研究评估工作,同时积极组建网上项目组,采用视频、邮件、电话等方式加强与项目组及客户之间的沟通,为项目顺利推进提供了保障。虽然居家办公条件受限,但是刘光明通过延长工作时间等方式确保了各项重点任务的顺利推进。
隔离期间,刘光明将他的职业生涯仔仔细细地回溯了一遍,对多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也有了新的认识。他告诉记者,入职后第一堂培训课,武汉规范所的领导告诉他们,规范部门所从事的工作处于船舶链条上的前端,是设计研发、审图和建造的基础,也可以说是一份颇受尊重的职业,但绝不能因此抱着得过且过和过小资生活的心态去工作,行业赋予了我们安全职责,要尽心去履行。刘光明说:“时光飞逝,但这句话我记忆犹新。就这样,尽心成为我工作的第一个原则”。其职业生涯的第二阶段是从“舟山江海联运服务中心”建设开始直到目前。刘光明告诉记者,在这一阶段,他体会最深的是服务成为了他工作的第二个原则。守着这样两个工作原则,守着这样的初心,他说心里踏实,永远不会改变。
记者再次联络上刘光明,已是2月4日。与刘光明通了电话,得知他安然无恙,家人也无恙,记者内心也是无比欢快。道了一声感谢后,开始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采访,也有了这篇文章。
异地勘察,与浪相拥,埋头奋战,他用六年青春填补空白。甘于寂寞,矢志不渝,宜江适海,他组织研发13种江(河)海直达船。前一秒,犁海耕波江中遨游;下一秒,攻坚克难挑灯夜读。风浪侵蚀了岸礁,更坚定了他服务黄金水道的初心。有人看到涛拍孤岛岸,更多人看到赤子留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