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说《芙蓉镇》是当代著名作家古华的代表作,体现了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深刻的社会观察,一经发表便在全国引起热议,在文坛享有广泛赞誉。从悲剧缘由、喜剧色彩和辩证的悲喜剧叙述风格三个方面,阐述对小说叙述风格的理解。
关键词:芙蓉镇 悲喜剧 叙述风格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06-0104-02
《芙蓉镇》以1963年农村经济复苏、1964年“四清”运动、1969年文化大革命、1979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四个时期为节点,讲述了胡玉音、李国香、秦书田、谷燕山等人物在政治运动中的悲喜遭遇,揭露了“左”倾思想的危害,表达了作者对政治发展的深刻反思。
一、悲剧缘由
1.天灾人祸的摧残
自然环境和人类劳动是社会发展不可缺少的物质基础,物质资源匮乏、生产力水平低下,将直接导致人们的生存悲剧。小说的开头就告诉我们,由于自然灾害,芙蓉镇作物连年欠收,圩场由三天一圩变成星期圩,后来变为了十天圩,甚至半月圩。人们不得不勒紧裤腰带,三餐清汤寡水,许多人因此患上了水肿。
到了“文革”时期,天灾人祸更是双双而至。红卫兵声称要让“黑鬼们”劳动改造,“反动分子”们被逼迫在烈日下高强度劳作,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红卫兵的鞭打,他们要忍受屈辱和饥饿的折磨,就连骄傲的李国香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默默隐忍。
2.封建毒瘤和政治运动蒙蔽人心
小说的女主人公胡玉音,人称“米豆腐西施”,她勤劳善良、乐观大方,是美好的代名词,可是命运给她的生活罩上悲剧的色彩。当青梅竹马的恋人黎满庚为了前程想要抛弃她时,胡玉音没有怨恨,只将不幸归于自己命不好。后来她嫁给了老实巴交的黎桂桂,夫妻两相濡以沫,也算是生活美满,但玉音总为无后自责,哭得枕头帕子都湿了。就连李国香这个强势人物也清楚地知道:“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地位失落,只有依附男子,按男权文化的价值观念与审美标准来塑造,并通过取悦于男性来改善自己的境遇。”这一语道出封建思想残害人心,男权主义的压迫给女性带来的巨大痛苦。
政治运动浩浩荡荡,恐怖的气氛裹挟着芙蓉镇,使小镇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人能从中全身而退。胡玉音和黎桂桂夫妇起早暗黑,好不容易赚了点钱盖了新房,没想到灾难从天而降,财产充公,桂桂自杀,胡玉音顷刻变为卑贱的社会底层人。作为正直勇敢的革命战士,谷燕山被扣上了政治的黑帽并遭受人格侮辱,一朝从芙蓉镇的领导者变为阶下囚,在不辨黑白的世界里,他只好独善其身隐忍避世。五类分子秦书田原是一个知识分子,虽经游街批斗,但因着他那书画特长和曲意讨好的油滑性格,在芙蓉镇也算是吃得开。与胡玉音的爱情,体现出他可贵的真诚和坚定,激发了他对美好家庭生活的向往,如果说之前经受的种种都无关痛痒,那么在结婚申请被驳回后,他内心终于激起了强烈的反抗意识。
二、喜剧色彩
1.鲜活戏谑的人物语言
方言能够拉近作品与现实生活之间的距离。在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许多诸如“崽娃”“爷老倌”“姐子”“巴壮”“筋吊吊”的字眼,它们往往承担着幽默、讽刺的感情色彩。又如第一章中,胡玉音笑骂老主顾:“缺德少教的,吃了白水豆腐舌尖气泡,舌根生疮,保佑你一世当哑巴!”字句辛辣狠毒,而年少时她与黎满庚在山头情歌对唱,又充满了男女之间的喜爱和亲昵之情。
这些话语字面上都有明显的口语化特点,富有质感,能够表达一些书面语所没有的微妙意义,具有浓厚的乡土特点及可触摸的生活气息。这些词汇大量运用、反复出现,为读者构建了一个浑然天成的乡土小镇,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感受到自由饱满的生命活力。作者将这种湘地方言作为一种资源服务于写作,同时迂回地将其作为与主流文学相抵抗的一种力量。在白话文盛行半个世纪的情况下,努力发掘文学作品语言更好的表达方式,这种探索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2.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
秦书田本是县歌舞团的编导,博学广识,多才多艺,因编创了反封建的歌舞剧《女歌堂》而被划为右派,受尽屈辱折磨,他的经历显然是悲惨的,但是作者却赋予这个人物喜剧的性格。政治运动的打击改变了秦书田的性格,他变得油滑、玩世不恭、曲意逢迎,整日哼着小曲儿找乐子,好像无事人一般,因而得名“秦癫子”。
“碎米谷头子”事件将谷燕山推向人生谷底,但他从未后悔。后来秦书田和胡玉音在家偷偷办婚礼,也只有谷燕山前来祝福并当了证婚人;甚至胡玉音生孩子的时候,也是他挺身而出才保得母子平安;即使受到世间极大不公,他仍心怀善意。
又如背信弃义的黎满庚,他对胡玉音的愧疚感从未消去,连“五爪辣”也主动接济小军军以弥补心中的亏欠。故事结尾讲到“文革”后拨乱反正,重建社会秩序,小镇的人们互相理解,一如从前般和睦地生活着,也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局。从始至终,作者的文字都充满着清醒和正义感,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小镇仍存温情,使小说洋溢着一种独特的浸泡在苦水中的喜剧性。
三、辩证的悲喜剧叙述风格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悲剧和喜剧从来不是割裂的,而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我们姑且把这种悲喜剧叙述风格定义为既能写出“为世人看得见的笑料和为世人看不见的眼泪”,又能写出为世人看得见的眼泪和这眼泪后面潜藏的笑料。这不是一种叙述技巧,而是对生活有深刻洞察分析的表现。
比如写到秦书田和胡玉音申请结婚,却被退回来一副侮辱性的对联这个情节,突破一般叙述套路,作者将悲伤的事情写得富有喜剧意味。胡玉音在哭,秦书田却笑了,他笑这副对联无形中承认了他们俩的夫妻关系,这是寻常人没有的乐观豁达。后来玉音破涕为笑,秦书田又跪在谷燕山面前哭了,情节反转让人目不转睛。又如平反政策落实,胡玉音先是开怀大笑,后又放声大哭,她想:“哭什么?伤心绝望的时侯哭,喜从天降的时候也哭!人真是怪物。哭,是哪个神仙创造的?应该发给生理学大奖,人文学勋章。要不,大悲大喜无从发泄,真会把人憋得五脏淤血。”这样的叙述充分论证了喜与悲的辩证关系。
四、结语
古华先生以悲喜剧的叙述风格为基调,写出芙蓉镇生活固有的色彩和情调。在叙述语言和人物对话上,作者确实下过一番锤炼,书中许多人物行动、生活画面和个性语言拿捏有度,做到了“夸而有节,饰而不污”,颇有分寸感。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值得细细品读的好作品,正如作者所言,《芙蓉镇》是一首严峻的乡村牧歌,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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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国栋
[作者简介]李梓钰,华南师范大学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