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与积肥:集体化时期稷山县农村厕所改良与粪便处理

2020-04-27 08:38田晋嘉常利兵
文史月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粪便厕所卫生

田晋嘉 常利兵

20世纪50年代初,在美国细菌战的刺激下,中国国内发起了一场群众性的爱国卫生运动。这場运动,将现代卫生学中的核心概念“清洁”延伸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尤其是1950年代中期所开展的“除四害”,更是将爱国卫生运动推向了社会生产和民众生活之中。

稷山县是集体化时期全国卫生模范县,它的历史实践表明,地方社会在开展以“除四害”为中心的爱国卫生运动时展现出了极为丰富的历史面向。尤其在1958年以后,随着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开展,对农村社会重塑的步伐也不断加快,“卫生”的意涵也由此得到了进一步的延伸。厕所改良、粪便管理等一系列以卫生之名的实践在农村全面展开。这一时期,乡村社会诉诸于地方性、社会性和非正式性的经验和做法,将卫生运动和农业积肥建设相结合,推动了农村的发展与变迁。

卫生运动中的积肥建设

以“除四害”为中心的爱国卫生运动是国家对卫生建设走向常态化诉求的体现,同时也是为保障农业生产的一种重要策略。对于此,中共在有关“除四害”的指示中明确提出这一运动并非简单地实践为直接消灭四种生物,同时还包括:

“(农村)普遍做到人有厕所,牛马有栏,猪羊有圈,家禽有窝。在某些人畜同居的地方,要有步骤地实现人畜分居。厕所要加棚,粪桶粪缸粪池要加盖。牲畜栏圈,要勤垫土,勤起粪,勤打扫。要经常疏通沟渠,修整坑洼,排导污水,铲除杂草,打扫垃圾,收集粪便,大力推广泥封堆肥办法。要使挖蛹灭蛆、防蝇灭蝇、整理厕所、管理粪便、打扫庭院、改善环境卫生的工作同增加肥料、保护和提高肥效的工作结合进行……”

可见,这一运动具备了两个方面的特点。一是“除害”内容的延伸性。消灭“四害”仅是运动的目标,而治理“四害”赖以生存的环境,从根源上杜绝“四害”的滋生,做到“标本兼治”才是运动的关键所在。故而,“除四害”这一运动机制本身就具备了系统性的操作内容。二是“除害”具备了经济价值。其直接指向于农业生产中的“肥料”问题,“卫生积肥”成了这一运动得以持续开展的潜在逻辑。

新中国成立后,肥料短缺一直是农业生产的一个长期性问题。这主要由于两方面因素,首先是化肥的不足和农民对无机肥料的抵触。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技术设备落后等问题,中国没有大规模生产化肥的能力,从而也无法为广大的农村提供充足的无机肥料。对于农民而言,他们大多对化肥的态度亦是半推半就,认为化肥会导致土壤板结,需要有机肥来疏解。其次是农村有机肥料常因处理不当,忽视了贮藏环境、使用方法等问题,导致肥效缺失严重,粮食产量并不理想。肥料短缺的问题在农业合作化运动中更为凸显,大规模的农业增产运动陆续开展,肥料问题成为了这一时期农业生产亟待解决的难题,而“卫生积肥”应运而生,成为了增肥的办法之一。

山西省在1957年曾发出指示,要求“各地必须依据积肥计划,采取具体有效措施,发动群众因地制宜地千方百计地开辟一切可以利用的肥源,如勤垫圈、多拾粪、沤堆肥、熏土肥和扫积污物、养猪积肥等等。并教育群众大量垒猪圈、挖粪坑、修厕所、勤翻勤倒,将肥料沤烂保好。争取作到有猪有圈,户户有粪坑。此外,还应注意结合新年和春节,发动群众开展卫生大扫除,大量积肥。卫生部门应大力组织这一工作。”在之后的“除四害”运动中,山西省提出了“三清除、十改良”的办法,即“清除垃圾、清除粪便、清除污水坑”和“改良畜圈、改良厕所、改良粪便管理、改良街道、改良污水坑、改良污水沟、改良池塘、改良井台、改良厨房、改良鸡窝”。1958年6月,卫生部副部长贺彪来到山西考察卫生工作,特别表扬了稷山县太阳村等地卫生与生产结合工作的成绩,赞扬道“卫生积肥是扩大肥源和提高肥效的好办法”。1959年,中共中央发布《关于积肥造肥运动的指示》,提出“要大力积攒人、粪便,熏肥,沤肥,制造堆肥。结合家畜家禽的饲养管理和爱国卫生运动,人人积肥造肥。不放弃任何细小的肥源。在收集和利用人、畜粪便时要注意加盖遮阴,垫草、垫土,在制造堆肥、沤肥时要注意糊泥盖土,尽量减少肥分损失”。由此,进一步强调了利用卫生运动开展积肥建设。

稷山县在这一时期的卫生工作是紧密结合生产积肥建设进行的,这首先表现在其卫生组织与生产组织的一致性。生产队既是生产建设的组织单位,同时也要开展日常性的卫生工作。稷山县规定“每个生产队为一个清洁区,全队由副队长负责”,并且制定了相关制度来保证卫生运动与积肥建设的并行。例如,其规定生产队应“设置垃圾箱,修建高温沤肥堆,及时清除粪便、垃圾、杂草、污水,并分别送入沤肥堆处理。”其次,稷山县在实践中也推广了太阳村发明的“七扫、八挖、十四清除”的卫生积肥经验(七扫:扫道土、扫楼土、扫尘土、扫墙根土、扫坑土、扫碾道土、扫磨道土;八挖:挖蛹肥、挖圈底肥、挖池底肥、挖粪堆底肥、挖碾道底肥、挖磨道底肥、挖烟囱底肥;十四清除:清除圈肥、清除灰土肥、清除坑土、清翻槽土、清除茅肥、清除鸡窝肥、清除垃圾肥、清除草肥、清除狗粪、清除琉璃肥、清除路土肥、清除院基、清除锅台肥、清除猪圈肥),这一经验不仅改善了农村的环境卫生,同时为农业生产建设寻找到了大量的肥源。

从卫生到积肥:农村厕所改良的实践

厕所作为人类社会进入文明阶段的产物,其成为了社会进步、文明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志。在中国,厕所有着悠久的历史,《左传》中记载“晋侯如厕,陷而卒”,表明了在春秋时期就已有厕所的存在。在传统时期,厕所和猪圈功能兼备,时常将二者合为一体,汉字“溷”就有厕所和猪圈双重含义,这说明了厕所同时也具备收集人畜排泄物以作为农作物肥料的功能。故而,中国长期以来的厕所文化一直与传统农耕文明相适应,在此基础上,厕所无论多么肮脏,都被农民视为“寻常之事”。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文明形态的转换,厕所环境逐渐成为了社会转型过程中的一个“问题”而存在。在此后,对农村厕所的改良成为了乡村环境整体治理的一个重要面向,但如何将传统的厕所文化与新的文明形态相结合,成为了改良的设计思路所在。这其中不得不考虑两方面的因素,一是作为“卫生”的改造,目的是要彻底清除蚊蝇的滋生环境;二是作为“经济”的改造,能合理蓄粪,从而实现“增肥”这一目标。

1958年,稷山县全面开展厕所改良运动。根据当时“生产生活集体化”的要求,各地开始拆私厕建公厕。厕所的选址以“便利群众”为原则,样式多样,做到了大众化;建造和改良厕所的材料也均是就地取材,大多由旧材料制成;发明和制造者也都是本地本村人,充分体现了地方性资源的使用。在厕所“卫生”改良方面,稷山县主要是通过坑口密封化处理的办法来控制蚊蝇的产生和扩散。具体而言,稷山县确定了以下四点厕所设计要求:第一,确保厕所四周密闭,茅坑和取粪口加盖(有手提式、手拉绳式或脚踢式的木盖)。第二,茅槽坡度在70。以上,主要是为了使粪便通过重力自动滚下,不致堆积在茅槽处,便于清理;第三,粪池的取粪口与茅坑要有墙相隔,便于取粪和保持厕所卫生;第四,取粪口刚好便于粪勺自由进出,主要是为了形成黑暗环境,减少蚊蝇飞落。最后,男女厕所分开,并且男厕所修建小便池。随着“技术革命”的推动,1960年稷山县西村人民公社刘和村建立起了全县第一个完全“自动化”的厕所,主要表现在“只要把厕所门推开,茅盖就自动揭开。便后,随着人离开厕所,厕所的门也自动地闭住了,茅盖也就自动盖上了。更重要的是在盖茅盖的同时,茅槽里的粪便也随之而推下茅坑去了”,同时也具备“从茅厕到茅盖都封闭得很严密,蝇子无孔可入;有利于粪便无害化管理;技术水平高,科学美观,使用方便”等特点。

除了一般性加盖厕所外,稷山县还发明了针对老人和病人的“幸福厕所盖”,其基本制作方法是:用家里的破旧椅子,中间挖一个葫芦形排便口,椅子下两块木板盖于厕坑,厕盖有细绳控制,这样使老人和病人在如厕所避免了下蹲。还有适应于小孩的“木马型厕所盖”,基本做法和上述相似,只是在外观上制作成更会使儿童感兴趣的玩具形象。这样的设计主要是便于特殊人群养成如厕的习惯。因此,改良厕所实则也是对农民卫生观念的教育。稷山县为此还与农民制定了“公共厕所卫生公约”,如下:

双池暗道式厕所简图

(1)便后必须加盖,并要把手纸和粪堆到茅坑里。

(2)不要在厕所墙上乱写乱画和污染墙壁。

(3)解手时有责任做到见蝇就打,不放过一个。

(4)爱护厕所清洁,不在坑外排泄。

(5)不用土块代替手纸擦屁股。

(6)不要在厕所内随地吐痰,注意公共卫生。

由此可见,厕所的改良不僅需要在技术上做到方便、清洁,更重要的是农民的如厕行为要符合新的文明理念。

蓄粪是厕所所具备的一项重要的经济功能。在这一时期的厕所改良中,特别注意了厕所的经济价值。为此稷山县在1960年推广了山西省防疫站介绍的“双池暗道式厕所”,这一厕所的结构为:

厕所分男女两部,蹲位的多少需看使用人数多少决定。蹲位之间要有隔板,蹲位的间距约为1米,长约90厘米,蹲台约12厘米,粪坑坡度约60度。粪坑斜坡直通隔墙后面流粪池,流粪池两侧有抽水筒,流粪池井两侧向中央稍倾斜,通过自动活门使粪便流入与流粪池相接的两个蓄粪池内。蓄粪池深宽各为1米,上面加木盖,两个蓄粪池可以交替使用,当粪便井满时可以用泥密封,使粪便井气发酵。男厕所靠前壁墙设置小便池,蹲台与小便池中间走道间距至少需1.4米,男女厕所各边两侧设洗手池,前墙外面设蓄水池,蓄水池装置水管通向小便池和洗手池,前后留窗,门为迂回之暗道门。

从上述介绍中可见,这一技术符合了卫生标准,蓄水池、窗户的设置就是为了降低臭味,保证干净,体现了更为高效和无害化的粪便处理过程。更为关键的是,这种厕所可以将粪便自动密封发酵处理后直接施肥,节省了过去人工拾粪、发酵、施肥等这一系列步骤所需的时间。此外,稷山县在各地农村普遍还修建了“田间厕所”,这主要是便于生产而设,有专人管理,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固定的,有围墙、茅坑和盖;另一种是流动的,方法是在田间挖几个深坑,用高梁杆架起临时围墙,劳动结束后,随时可拆除。这样一来,粪便等有机肥料靠近农地,利于保护肥效,同时也使其便利于劳动者,避免耽误劳动时间。

综上所述,这一时期的农村厕所改良是一项综合性的治理工程。它的改良思路必须兼顾卫生、积肥和技术三个层面。实现卫生和积肥的目标需要技术的支持,而技术需要发挥多大程度的作用,实则也有赖于民众的卫生习惯。如前文所述,厕所加盖由“手动”发展为“自动化”,我们固然可理解为“技术进步”,但如此日常化的操作却需“自动化”技术,这不免使人对“手动加盖”的效果产生怀疑。对于传统农民而言,厕所改良不仅是一次如厕行为的变革,同时也是观念的重塑。在如厕后还需密封化处理,这对于农民来说并不能一蹴而就。显然,“自动化”也就成为适应于农村社会的技术产物。当生产、卫生、文明作为支撑厕所改良的话语表达时,卫生的意涵也不断被延伸。总之,厕所改良是在卫生与积肥的双重目标下展开的,但技术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也潜在其中。

从积肥到卫生:农村粪便处理的改进

在农耕文明向现代文明转换的过程中,人们对“粪便”的认识则从经济层面向卫生层面所侧重。粪便常与“秽”相联系,意味着“肮脏”“污秽”,所以对粪便进行管理本身就是一种卫生行为。以人粪来看,其含有未被消化吸收的食物渣滓,主要成分是纤维素、脂肪、蛋白质、氨基酸、胆汁和各种无机盐,同时有大量病菌存在,包括了伤寒杆菌、霍乱弧菌、痢疾杆菌等,它们在粪便中存活的时间较长,成为了培养病原菌的场所。

然而在中国传统农耕社会,粪便之所以被视为有着特殊的经济价值,是因为粪便中含有较多的水分(约93%)和相当大量容易腐败的有机物(约5.7%),这其中含有丰富的肥料成分:氮0.5-0.8%,磷0.2-0.4,钾0.2-0.3%。这些肥料成分是农作物生长必须的养分,易被农作物吸收。所以,在传统农村,“多粪肥田”是农民的对粪便的基本认识。麦高温在他的著作中写道“什么东西最好同时又是最经济实用的呢?这是中国人在很久以前就开始讨论的问题,这种东西就是粪便,古人认为它是任何别的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好东西。后代们也赞同祖先的观点,所以直至今天粪便仍然是农民所用的肥料中最好的,因为它既物美又价廉”可见,传统农村社会对于粪便大多是以经济手段而处理,忽视了其产生的卫生问题。长期以来,由粪便处理不当而引起的卫生疾病极多,仅1937年至1949年间霍乱一项的死亡人数达10万以上。新中国成立初期,这一问题仍为严重,尤其表现在大规模的血吸虫病疫情,严重影响了农村的生产生活,中央为此成立了“防治血吸虫病”小组,在1956-1964年间连续召开了九次“全国防治血吸虫病工作会议”。在“除四害”运动期间,粪便更是被作为“蚊蝇”滋生的根源得以高度重视。显然,新中国成立后对粪便管理办法的改良同样要兼顾两个方面的属性,既要保证肥料的价值,同时更要注重卫生化处理。

在农村,粪便处理的前提是对粪便的收集。前文中我们对厕所改良作了探讨,这主要是人粪收集的重要场所。除此之外,还有对牲畜粪便的收集,稷山县对牲畜圈也作了相应的改良。以北方平村饲养场为例,其对猪圈的粪便管理做了多次研究,确定了“粪尿分离”的方法,就是将猪的排泄处设有铁丝排泄管,尿液就会通过管子流向场外。而粪便则随时清理,并运送至发酵场处理。当然,无论是对厕所还是畜圈的改良,并不意味着传统时期“粪便满地”的现象已经杜绝。在这一时期,稷山县大多数农村很大程度上依然保留着传统时期的“拾粪”工作。杜新豪在考察汉代出土的耕织图中,发现了较多“拾粪”的画像,由此可见“拾粪”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新中国成立后,稷山县的“拾粪”工作逐渐走向制度化和专业化。每个村庄都成立了专门的拾粪小组,负责捡拾野粪和畜粪,并且粪便设有专人负责管理、清除,与传统时期不同的是,这一时期“拾粪”农民都受过系统的卫生培训,“他们懂得保护自身不被粪便污染的有关知识”。修善村以生产队为单位,专人每3-5天进行大便的收集和清除,并將其送至高温沤肥坑处理,小便则以户为单位,每日早晨送至颗粒肥料厂,做人工尿肥。

新鲜的人畜粪便并无法直接施肥,其含有大量的细菌必须经过加工处理发酵后才可利用,对这一问题自古以来农人就多有重视,“粪露星月,亦不肥矣”,认为粪便若不经过处理,直接在常态环境下使用,会失去肥效。稷山县对粪便处理的主要包括三种方式。首先是贮藏法,这一办法主要是将粪便贮藏在有盖的粪缸或不透水的粪坑中,密封一个月左右,通过粪便发酵,高温杀死病菌。经过实验,在贮藏中的粪便,伤寒杆菌、痢疾杆菌和霍乱杆菌只可存活2周,钩虫卵可存活4周,蛔虫卵不容易杀死,但活性降低,血吸虫卵夏季可存活2周,冬季1个月。这种方法因其操作简单、成本较低,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农村普遍使用,但其密封条件较差,一定程度上会对环境污染,滋生蛆蝇。

第二种办法是掩埋法。以修善村为例,每个生产队在村外适当地方挖5至10个50到100立方米的土坑,交替使用,定期将人粪倒入后用土掩盖,直至坑沟填满用土厚埋,十天左右即可发酵。畜粪同样在饲养场选择适当地点挖两个100至120立方公尺的坑,每天将清除的畜粪倒入,一层土一层粪,待填满后加1至2尺厚的土掩盖密封,15天左右即可发酵。这种办法确保了肥效不会过多损失,通过泥土发酵也可保持和增加氮的成分。更具有意义的是,这种办法也杜绝了粪便与空气的接触,减少了环境污染和虫害滋生。

第三种办法为堆肥法。这种办法主要是将粪便和其他有机混合物(主要是垃圾)堆放在一起,仍以杜绝空气接触,高温杀死病菌后发酵施肥。太阳村在1959年普遍推广了这一办法,其具体做法是挖一个宽约2-3公尺、长约5-7公尺的土坑,将粪便、有机垃圾层层堆积于坑内,堆顶以3-5公分厚的麦秸泥封。在堆肥堆积过程中,每隔1.5公尺立一木橼,堆成后拔出成为通气道。经过太阳村实验,在肥堆深处0.3公尺,温度可达到50%以上,并持续7天左右,40天左右即可使用施肥。堆肥法主要高效地处理了农村各种有害废物,不仅解决了地力不足的问题,同时也改善了因粪便和垃圾引发的环境卫生问题。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不难看出,集体化时期稷山县农村对粪便处理的理念除延续了传统农耕社会对肥效的重视外,也针对其带来的卫生问题进行了改善。不过,在实践中二者也并无法完全契合。太阳村在实施泥封堆肥法时就发现,将未干的牛粪直接堆肥,会使通气不畅,不宜增加肥效。所以牛粪在一定程度上需要在空气中晒至半干再进行堆积,而这个过程却易产生污染问题。所以,如何“设计出一种复杂而完美的机器”来收集和处理粪便,是集体化时期农村社会难以解决的一个问题。

小结

1959年11月,卫生部在稷山县召开了全国农村卫生现场会。会议主要推广了稷山县农村卫生工作的经验,归纳为“卫生工作与生产相结合,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做到了移风易俗,改变了人们的精神面貌,出现了生产、卫生、思想全面跃进”。1960年3月18日,中共中央又发布由毛泽东亲自起草的《中央关于卫生工作的指示》,强调“卫生工作看作孤立的一项工作是不对的。卫生工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有利于生产,有利于工作,有利于学习,有利于改造我国人民低弱的体质,使身体康强,环境清洁,与生产大跃进,文化和技术大革命,相互结合起来。”

由此可见,这一时期农村卫生建设的目的已不再单一指向于清洁与健康,同时也是农业丰产的有效途径。无论是从卫生到积肥,还是从积肥到卫生,“卫生”一词的基本涵义已经变得更为丰富,这也是促使地方社会能调动力量投入至卫生建设之中的重要因素。丰产,这既与基层政府所要完成的国家生产任务相吻合,同时也契合了农民的切身利益。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农村所开展的厕所改良和粪便处理的实践中,往往诉诸于地方性的经验和做法,农民在这其中被反复动员与教育,投身于新农村建设之中。由此,我们可以将卫生与积肥的结合看作是农村动员的一种策略,也可以看成重塑乡村社会的一种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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