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年少

花落夏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便推推搡搡地鱼贯而出，去操场做课间操了。

确定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了以后，林晓稚便像做贼似的拿着一封情书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林峰的座位旁边——今天的间操，她早已以“肚子疼”为借口和老师请过假在教室休息了，而林晓稚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要送情书。

窗外同学们已经跟随着音乐做起了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林晓稚站在林峰的座位旁边，深吸了口气，就在她犹豫到底应该把情书放在书包里还是放在桌子上的书下面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不大不小却足够把林晓稚吓到跳起来的声音——“林晓稚，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林晓稚吓得身子一耸，随手把情书塞进了林峰桌子上的书里，然后顶着火辣辣的脸庞故作镇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我……我……我肚子疼，站起来溜达溜达。”说着，林晓稚还假装用手捂住了肚子，作痛苦状。

顾长安抱着胳膊走到了热水机旁边：“水开了。”

林晓稚“哦”了一声后，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窗外的课间操已经进入了尾声，同学们在整理队形准备回教室，林晓稚想到自己送出去的情书，内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肚子疼，要去上厕所。”林晓稚终于还是决定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一会儿林峰发现了那封情书以后会怎么回应自己呢？是会同意和我在一起，还是会义正词严地拒绝我？情书会不会从书里掉出来被其他同学捡到啊？那样的话自己可就糗大了，万一再被老班捡到了，那自己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不想了不想了。林晓稚摇了摇头。

走廊里的风带着校园里初绽的丁香花的香气温柔地拂过林晓稚的脸，林晓稚深呼吸了几次，才終于有勇气抬起脚走回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在打打闹闹，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林晓稚边往自己的座位旁边走边用余光瞟向林峰的座位，只见林峰在奋笔疾书地抄着前桌的数学作业，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林晓稚大喘了口气，回到了座位。

那天一直到放学，林晓稚都没有等到林峰来找她，林峰像是从没收到过那封情书一样，上课睡觉，下课和前桌打闹，放了学第一个冲出教室。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晓稚想着今天一天林峰的表现，一下子泄了气——看样子林峰是在间接地拒绝我啊！

“想什么呢？前面是红灯。”林晓稚迈出去的脚因为被人拽着胳膊拽了回来。林晓稚退了几步，呼啸的车从眼前飞驰而过，她这才回过神来，转头，顾长安还站在她的身后。

“谢谢你啊，你家也在这边吗？”林晓稚在班级平常不爱说话，朋友圈也就是周围座位的几个同学。

“嗯，每天放学我都能看见你。”顾长安点了点头。

“那，好巧啊。”林晓稚笑了笑。

“以后一起回家吧，正好顺路。”绿灯亮了，林晓稚转过头去听顾长安说的话，被顾长安拽着袖子大步地走过人行道，前前后后是匆忙而过的呼啸人群。

到了马路的另一侧，顾长安才像个大哥哥似的轻轻地松开妹妹的衣袖。

林晓稚笑了笑说：“好啊。”

顾长安回头。

“你不说以后放学一起回家吗？刚好我觉得每次放学一个人回家都很无聊呢，有一个人陪着我，那简直太好了！”林晓稚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小孩子的娃娃音似的。

太阳慢慢沉落，留下大把大把浓郁的橘黄色光晕渲染着天空，世界此时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而透明的纱衣，美好而温暖。

男孩放慢了脚步和女孩并肩，脸上也早已被这夕阳染上了浓浓的光晕。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又无声无息地从指间滑过，转眼即到中考季。学校里四处贴的都是鼓励学生好好学习的标语，班级也大张旗鼓地弄起了中考倒计时。

那次在马路上相遇后，林晓稚和顾长安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不仅每天放学一起相伴回家，甚至有时还会一起坐在楼下公园的椅子上写作业，研究数学题。而关于林峰，林晓稚也慢慢忘却了，至于当时的那封情书，林晓稚也不再在意他是否看到了，毕竟，时光在这里兜兜转转了几个轮回后，曾经的情意早已在岁月中慢慢消散了。

中考结束后的那天傍晚，顾长安和林晓稚相约一起在公园里看爷爷奶奶们跳广场舞。以前的时候，两个人虽然也经常在公园路过，可是那时如山的作业和繁忙的学习让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停下脚步去欣赏公园里的每一处风景。

时候尚早，公园里只几个绕着公园小径遛弯儿的阿姨。

“考得还不错吧？”顾长安的声音伴着昏黄的路灯传来。

林晓稚点了点头：“应该就是正常发挥吧。”

“林峰好像没来考试，听说是要去职业高中了。”顾长安小声说。

林晓稚笑出了声：“你干吗和我说这个啊？”

顾长安挠了挠头，艰难地开口：“其实上次你塞进林峰书里的情书，被我拿走了。”说完，顾长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林晓稚瞪大了眼睛：“那你看了吗？你不会看了吧？”

顾长安迅速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晓稚双手捂住脸：“丢死人了，我写成那个样子竟然被你给看见了。”说着，林晓稚别过脸，向前挪动着脚步。

顾长安愣了愣，随后脸上绽开了笑颜。

“林晓稚！”顾长安大声地叫住走在前面嘴里还在不停捣鼓说“丢死人了”的林晓稚。

林晓稚停下脚步，动作缓慢地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向顾长安。

“我们一起去上省重点高中吧！”顾长安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周围有路过的人纷纷看向这里。

林晓稚望着一本正经的顾长安，在夕阳下也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她把两只手放在嘴巴旁边大喊道：“好啊！”

公园里广场舞的音乐适时地响起，女孩在前，男孩在后，中间昏黄的灯光仿若温暖的青春岁月正在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