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特点及前景展望

侯明扬，谭榕，郑轶丹，贺媛媛

( 1.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2.昆仑银行股份有限公司；3.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办公室；4.中国石油集团东方地球物理勘探有限责任公司）

1 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概况

回顾2019年，受全球油气需求增长乏力以及中东、南美部分产油国地缘风险加剧等诸多复杂因素的影响，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基本延续了2018年的低迷走势。根据伍德麦肯兹公司的最新统计数据，2019年全球上游资源并购交易总数量为266宗，创近20年以来的最低值；并购交易总金额为1290亿美元，较2018年增长约20%，但仍处于2009年以来较低水平。

从交易的时间节点看，2019年各季度油气资源并购交易金额差异较大。一季度，受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等主要产油国坚决执行减产协议等影响，国际油价从2018年末的低点反弹，呈单边上涨态势，但油气资源并购成交总金额仅为60亿美元；二季度，国际油价先扬后抑，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于4月底创下75.6美元/桶阶段性高点后，受国际贸易争端加剧、全球经济数据不佳、石油需求疲软等因素影响，自5月份开始一路下跌至60美元/桶以下，期内油气资源并购成交金额约为810亿美元，创年内峰值；三季度，中美贸易争端加剧，美国原油产量增长，国际油价继续下跌，尽管国际油价受沙特阿拉伯炼油设施遭袭等地缘风险刺激出现单日大幅上涨，但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重归平淡，成交金额降至280亿美元；四季度，美国活跃钻井数量大幅减少、美中贸易关系趋缓、欧佩克成员国和俄罗斯等产油国加大减产力度等因素，推动国际油价缓慢而相对平稳地上涨，但油气资源并购成交金额仅为140亿美元（见图1）。

图1 2019年各季度全球油气资源并购交易金额与油价走势

从交易的规模结构看，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金额较2018年度增长了约125亿美元，且两年间的规模结构差异较大。2019年单笔价值低于5亿美元的小型并购交易总金额约115亿美元，明显低于上年的251亿美元；单笔价值5亿～50亿美元（不含50亿美元）的中型并购交易总金额约506亿美元，略高于上年的448亿美元；单笔价值50亿美元及以上的大型、超大型并购交易总金额约670亿美元，大幅高于上年的376亿美元（见表1）。

从交易的地域分布看，北美地区仍是全球油气资源并购活动的热点，2019年实现交易金额900亿美元，占市场总规模的69.8%。与2018年不同，一方面，尽管北美地区交易金额略高于上年的860亿美元，但138宗的交易数量低于上年的218宗，并创下近10年新低；另一方面，欧洲地区交易活动数量减少至30宗，远低于上年的45宗，但总交易金额为148亿美元，高于上年的51亿美元。非洲、拉美和俄罗斯-里海地区上游并购交易金额分别为110亿美元、50亿美元和20亿美元，均高于上年水平；亚太和中东地区上游并购交易金额分别为50亿美元和10亿美元，分别低于上年水平。

从交易的市场主体上看，2019年国家石油公司、国际石油巨头①国际石油巨头是指埃克森美孚、BP、壳牌、道达尔、雪佛龙、埃尼和挪威国家石油公司7家跨国石油公司，其他无资源国或消费国政府背景的体量较大的国际石油公司为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以及私募基金等非传统上游油气工业背景交易主体的市场地位与2018年相比有较大变化。其中，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在2019年上游并购交易中表现突出，全年完成油气资产购入交易610亿美元，明显高于上年的230亿美元；以私募基金为代表的非传统上游油气工业背景交易主体全年完成购入交易460亿美元，占交易市场总规模的36%，但大幅低于上年水平；国际石油巨头和国家石油公司全年完成油气资产购入金额分别为161亿美元和60亿美元，均高于上年水平。

表1 2018年和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交易规模结构单位：亿美元

2 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特点

2.1 全球交易数量普遍下降，部分地区交易金额明显增长

尽管2019年北美地区油气资源并购活动的数量仅为138宗，大幅低于2018年的218宗，但交易金额延续了近年来一家独大的趋势，2019年实现交易总金额约905亿美元，占全球市场的70%。在当年全球十大油气资源并购交易中，发生在北美地区高达7宗，总金额约为713亿美元。其中，北美页岩油气相关交易总金额超过530亿美元，主要集中在美国和加拿大。墨西哥湾海上油气并购活动保持活跃，除西方石油公司整体并购阿纳达科公司交易中所包含约83亿美元墨西哥湾深水油气资产外，该区域交易总数量12宗，接近上年14宗的水平，合计实现交易金额32亿美元，墨菲石油、德雷克能源集团和塔洛斯石油等大中型石油公司是墨西哥湾海上油气较为活跃的买家（见表2）。

在欧洲地区，2019年并购交易数量下降至30宗，大幅低于2018年。但交易总金额增至148亿美元，远超上年的51亿美元。挪威和英国是该地区并购交易聚焦的热点，发生的25宗交易合计金额接近140亿美元。其中，意大利埃尼公司和挪威私募资本共同投资的瓦勒罗能源（Valero Energy）以45亿美元收购埃克森美孚公司的挪威资产，美国能源投资集团旗下克律萨俄耳控股（Chrysaor）以27亿美元收购康菲公司的英国北海老油田资产，德雷克能源以20亿美元收购雪佛龙公司全部英国北海区域资产，这些都是欧洲地区2019年规模较大的上游油气资源并购活动。

在非洲地区，2019年并购交易数量为13宗，低于2018年的15宗，创该地区2002年以来最低值。但交易金额110亿美元，较上年明显提升。其中，道达尔公司以88亿美元购买前阿纳达科公司在莫桑比克、加蓬、摩洛哥、埃及、塞内加尔和安哥拉等国的油气资产，是非洲地区当年最大的并购交易。道达尔还购入美国Cobalt能源公司的安哥拉资产，BP公司向迪拜Dragon Oil公司出售其部分埃及油气资产等，也是该地区当年较重要的油气资源并购活动。

在拉美地区，2019年并购交易数量为17宗，低于2018年的22宗，但交易金额为51亿美元，较2018年20亿美元明显增长。巴西是拉美地区年度并购交易热点，发生的10宗交易合计金额接近36亿美元，资产出售方均为巴西国家石油公司。

表2 2019年全球十大油气资源并购交易单位：亿美元

在俄罗斯-中亚地区，2019年并购交易数量仅为7宗，低于2018年的9宗，交易金额为20亿美元，较2018年10亿美元有所增长。其中，除诺瓦泰克公司出售北极LNG二期项目部分资产交易尚未结束外，匈牙利油气集团（MOL）以16亿美元收购雪佛龙公司的阿塞拜疆资产是2019年该地区最重要的油气资源并购活动。

在亚太和中东两个地区，2019年并购交易数量和金额呈现双降态势。在亚太地区，并购交易数量仅为17宗，低于上年的25宗；交易金额为50亿美元，低于上年的90亿美元。其中，泰国国家石油公司以21亿美元收购墨菲石油公司的马来西亚油气资产，是近5年来南亚最大的上游并购交易活动；康菲公司以15亿美元向桑托斯石油公司出售其澳大利亚LNG资产，以及印尼Medco能源以5.72亿美元收购Ophir公司的部分资产等，都是亚太地区当年较为重要的并购交易。在中东地区，2019年并购交易数量仅为4宗，低于上年的10宗；交易金额为10亿美元，低于上年的30亿美元。其中，泰国国家石油公司以6.22亿美元购入阿曼资产，是该地区当年交易金额最大的一宗并购活动。

2.2 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异军突起，国际石油巨头连续两年成为净卖家

2019年，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购买上游油气资产活动19宗，低于2018年的26宗，但交易金额高达613亿美元，创下2005年来最高水平。其中，西方石油公司以526亿美元天价并购阿纳达科公司是当年全球最大规模的上游油气资产并购活动，占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当年资产购买总金额的86%，也使得该公司成为与康菲公司体量相当的全球性超级油气勘探开发公司。此外，加拿大自然资源公司收购戴文能源公司价值28亿美元的油砂资产等交易，也是2019年影响较大的大中型国际石油公司购买上游油气资产活动。

国际石油巨头2019年购买上游油气资产活动仅10宗，接近2018年的一半；实现交易金额161亿美元，高于上年的120亿美元。其中，道达尔公司以88亿美元收购先前阿纳达科公司的非洲资产，占国际石油巨头当年资产购入的1/2强。另外，埃尼公司通过其控股的瓦勒罗能源公司（占股比例69.6%）以45亿美元收购埃克森美孚公司的挪威资产，挪威国家石油公司通过其控股的德雷克能源以9.65亿美元收购壳牌公司的墨西哥湾油气资产，都是当年影响较大的并购活动。值得一提的是，各国际石油巨头2019年合计剥离资产约182亿美元，继2018年后再度成为净卖家。

国家石油公司2019年实施油气资产购买共18宗，交易金额57亿美元，大幅高于2018年的27亿美元，是近3年来的最高值，部分东南亚国家石油公司展现了较为强烈的国际化经营意图。其中，泰国国家石油公司以21亿美元并购墨菲石油公司部分资产，增加了其在全球深水油气和LNG相关资源领域国际化经营的能力；通过6.22亿美元收购葡萄牙Partex公司部分油气资产，增强了其在中东地区的话语权。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以13亿美元并购巴西国家石油公司的部分深水原油资产，力图与其阿根廷页岩资产和墨西哥深水油气资产形成南美油气资产“三角区”。此外，中国石油、中国海油和日本国家石油天然气与金属矿产公司（JOGMEC）分别计划购入诺瓦泰克公司北极LNG二期项目10%的资产。

私募资本等非传统上游油气工业背景交易主体2019年完成油气资产购入金额约460亿美元，占市场总规模的36%，但明显低于2018年的720亿美元。其中，Hilcorp能源以56亿美元收购BP公司的阿拉斯加资产是当年全球第二大油气资产并购交易，也使Hilcorp能源成为阿拉斯加第二大油气生产商。克律萨俄耳控股以27亿美元收购康菲公司的英国北海老油田、WPX能源以25亿美元收购Felix能源的二叠纪-特拉华盆地（Delaware）页岩资产、康斯托克能源以23亿美元收购Covey Parker公司的海耶斯维尔（Haynesville）页岩区带资产等，也都是2019年影响较大的交易活动。

2.3 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震荡走低，与国际油价振幅接近

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The Implied Long-term Oil Price，ILTOP）一般是指在项目10%的折现率下的长期收支平衡价格。根据伍德麦肯兹公司测算，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交易评价油价的年度均值仅为60美元/桶，大幅低于2018年。从波动趋势上看，2019年全球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总体在55～75美元/桶，与布伦特油价波动走势空间接近，全年呈现两起两落：进入2019年，全球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由54美元/桶左右小幅上涨，至3月达到69美元/桶的上半年高点；4月，全球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出现一波急剧下跌走势，降至50美元/桶以下的年内低点；进入下半年，全球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出现一波稳定上涨走势，从二季度的不足60美元/桶逐步增长至11月的72美元/桶以上；12月，油价再度下跌至60美元/桶以下。另外，国际基准油价与全球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的差值于4月达到最高，超过21美元/桶；9月份最低，为-7.4美元/桶，创2014年下半年以来新低。

市场不看好国际油价未来上涨前景，是影响全球上游资产并购交易评价油价走势的主要原因。首先，2019年美国页岩油产量持续增长，对全球原油供给产生直接影响。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统计，在二叠纪盆地等主力页岩区带产量增长带动下，截至2019年底，美国页岩油产量已接近910万桶/日，推动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原油生产国。一方面，美国页岩油与传统产油国常规原油生产形成零和博弈，使国际原油市场出现供大于求的预期。另一方面，页岩油成功经验的溢出效应，带动全球常规和非常规油气田开发进一步向降本增效发展，从而扩大了世界油气供给资源潜力。其次，能源转型仍是整个石油行业共同关注的重点，供给侧低碳化和需求侧电气化发展，已被公认是现阶段能源转型的重要驱动。在此背景下，原油需求市场规模扩张预期受限，对国际油价上涨产生较大负面影响。

2.4 北美页岩油相关资产主导非常规并购交易，各类资源交易金额整体走低

2019年，世界非常规油气资源并购交易金额累计为567亿美元，是近4年最低水平。其中，页岩油并购交易金额超过472亿美元，为近10年第二高值；非常规天然气和油砂并购交易金额分别为58亿美元和37亿美元，均低于2018年（见表3）。

页岩油方面，2019年二叠纪盆地仍是并购交易的热点地区，全年实现页岩油相关资产并购交易总金额约241亿美元，低于2018年的291亿美元，仍占北美地区页岩油相关并购交易总规模的半壁江山。但通过技术和管理上的溢出效应，带动其他页岩区带并购活动增加的特点，未能在2019年延续。其中，伊格尔福特页岩区带页岩油相关资产并购交易总金额仅为22亿美元，SCOOP/STACK和巴肯两区带页岩油资产并购总金额分别为14亿美元和3亿美元，较上年均明显降低。

页岩气方面，受北美地区天然气交易价格持续走低因素影响，部分国际石油公司2019年继续剥离非核心页岩气资产，该地区全年页岩气相关资产并购交易总金额约为57亿美元，大幅低于上年水平。其中，壳牌公司向私募资本背景的Castleton资源公司出售其海恩斯维尔页岩区带页岩气资产，戴文能源公司以7.7亿美元出售其巴奈特页岩区带页岩气资产等，都是较为重要的页岩气资产并购交易活动。

油砂方面，加拿大2019年相关并购交易规模明显降低。其中，加拿大自然资源公司以28亿美元收购美国戴文能源公司的油砂资产是当年最重要的油砂资产并购交易活动。油砂生产大省艾伯塔宣布强制减产以改善库存情况，并缩小西部加拿大精选（WCS）原油与美国WTI原油之间的价差，是影响该地区油砂并购交易活动的重要原因。

表3 近年北美非常规油气资源并购交易金额单位：亿美元

3 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发展前景展望

3.1 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增长乏力

预计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自2014年来增长乏力的趋势仍将延续。作为近20年来全球油气资源并购最活跃的地区，北美油气资源并购市场近期难以出现较大幅度增长。页岩油方面，在连续数年持续大规模资本投入后，部分中小型石油企业面临较大偿付压力，因此将经营重点转向开发现有存量项目获取经营性现金流，保障企业运转，预期将降低其通过并购扩大资产规模的能力。页岩气方面，美国疲软的天然气市场基本面，将继续影响石油企业及资本市场对相关资产的关注度，预计将延续自2018年以来并购活动相对较少的趋势。在北美外其他地区，在国际油价预期难有较大幅度增长的背景下，石油企业和资本市场的投资者同样对各类油气资产并购活动持谨慎态度，难以大幅提升2020年上游资产并购的数量和金额。

根据中国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和伍德麦肯兹公司等机构预测，2020年石油企业勘探活动有望出现触底反弹苗头，将新完成500～600口勘探井，可能获得超过150亿桶油当量储量规模，非洲、南美和北极等区域或将持续较大的油气勘探发现。石油公司在全球范围通过加强勘探活动获取上游资源，也将对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增长形成制约。

3.2 转型发展成为上游资产调整的重要驱动

根据美国气候责任研究所研究成果，埃克森美孚、雪佛龙、BP和壳牌四家石油巨头在近50年的碳排放量，已占全球总排放的10%以上。此类信息的披露，使石油公司在应对全球性气候变化中承受着巨大压力。部分国际石油企业已将上游板块清洁化转型发展作为缓解环保压力的应对措施。例如BP、壳牌和道达尔等国际石油巨头，都逐步降低油砂等高碳资产比例并加快发展天然气资产。预计上述趋势2020年仍将持续，壳牌和康菲等石油公司已表示，未来可能进一步出售加拿大油砂资产。

此外，石油作为商品基本达到了需求峰值，而风电、太阳能等新能源项目平均内部收益率已高于部分传统上游油气开发项目，电动汽车、共享出行等的出现也开始逐步替代全球油气需求。未来，石油公司可能继续通过直接收购非油气项目或公司等手段，探索向综合性能源公司转型发展。

3.3 国际石油巨头或将再度成为净卖家

近年来，为优化上游油气资产，各石油巨头均提出规模较大的非核心资产剥离计划，并积极实施推进。伍德麦肯兹公司预计，2020年起，埃克森美孚、BP、壳牌、道达尔、雪佛龙和埃尼等国际石油巨头拟对总额约250亿美元的上游资产进行剥离。尽管上述公司仍将购买部分优质上游资产，但有较大概率再度成为净卖家。

埃克森美孚公司提出，2021年底前完成总价值高达150亿美元的非核心资产剥离，截至2019年底，仍有105亿美元的资产尚未售出。该公司坚持在低油价下通过加强勘探活动支撑上游业务增长，预计2020年难有较大规模并购动作。壳牌公司提出2019、2020年分别实施约50亿美元的非核心资产剥离，但2019年仅完成约11亿美元的资产剥离，预计2020年或将加大非核心资产的售出力度。BP公司计划2020年实施总规模约100亿美元的非核心资产出售。埃尼公司现阶段通过加强勘探实现上游增长，对部分勘探资产采取“收购-勘探-发现-出售”的运作模式，预计难以大规模并购上游资产。

3.4 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难有大幅回升

2020年1月3日，全球原油市场飞出第一只“黑天鹅”，美军用无人机在伊拉克机场炸死了伊朗高级将领、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总指挥苏莱马尼。中东地区地缘政治风险骤然加剧，推动国际油价在短期内大幅上涨，但中长期供需基本面不支持国际原油价格大幅回升。

首先，受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欧佩克成员国和以俄罗斯为代表的非欧佩克产油国放弃减产协议、全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大暴发、全球性制造业低迷、逆全球化贸易争端加剧、地缘政治紧张等复杂因素影响，世界主要经济体已濒于衰退风险。当前，国际油价已陷入深度低迷，短期难以出现好转，全球石油需求难有较大增长。

其次，尽管美国页岩油生产逐步向资源禀赋相对较差的非核心区带扩散，但是通过技术创新和管理优化，页岩油开发遵循“小公司出技术，大公司上规模”的规律，其规模效应能够推动生产成本进一步降低，并持续抑制国际油价大幅上涨。

再次，自2020年起，电动汽车、共享出行和智能驾驶等或将对全球原油市场需求产生更深远的影响，将对国际油价上涨产生较强抑制作用。从历史经验看，并购交易评价油价的波动趋势和国际油价有较强共振趋势，因此预计2020年难有大幅回升。

4 对中国石油企业的启示

4.1 通过并购获取海外优质油气资产机会增加

中国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在《2019年国内外油气行业发展报告》中披露，中国2019年原油净进口量首次突破5亿吨大关，对外依存度突破70%。因此，在海外油气资源并购市场获取优质资产，依然是当前保障国内能源安全的重要手段。根据前文分析，受全球油气需求增长乏力以及中东、南美部分产油国地缘风险加剧等复杂因素的影响，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延续颓势，或将出现较多收获优质资产的机会。一方面，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交易评价油价仅为60美元/桶，低于2018年64美元/桶和2017年68美元/桶，表明当前大多数上游油气并购交易的资产价格进一步向合理价值回归。另一方面，随着近年来并购交易总数量持续降低，各地区油气资源并购市场逐渐呈现买方市场的特点，为中国石油企业以相对较低的价格获取优质海外油气资产提供了可能。

建议中国石油企业加强相关研究工作，为更好把握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可能出现的机遇做好准备。第一，要加强油价预测研究，动态跟踪影响国际油价和全球原油市场的各类因素，例如产油国地缘风险、非常规油气开发技术进展和全球性能源转型对油气需求的冲击等。同时，还应对本轮低油价期间全球上游油气资产并购交易的评价油价进行整理分析，总结其与同期油价波动的共振规律，为下一步开展海外油气资产并购做好准备。第二，要重视对海外新项目的资源评价工作。在技术层面，做好并购目标动态筛选工作，对企业海外发展目标战略区中相关上游油气资产进行密切跟踪，按照不同油气资产类别、储产量规模等技术指标，精选出在未来一定时期拟聚焦的海外公司或项目。在商务层面，要以经济性为基础，研究在不同油价下获取资产的合理顺序，确保在并购机遇到来时，可以在第一时间通过较低成本获得目标资产。中国石油企业还应不断探索“买卖结合”的上游资产交易策略，除购入价格合理、资产禀赋优良的海外上游资产外，也应在适当时机剥离部分高风险、低收益的非核心海外资产。

4.2 探索由石油企业向能源公司转型

总结2019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可以发现，一方面，能源行业向低碳化、可再生能源演进的趋势，是导致近年来全球油气需求增长放缓的重要原因，也是影响2019年油气资源并购活动的关键因素。另一方面，在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外，部分国际石油公司已通过并购布局电力资产，逐步向能源公司转型。其中，雪佛龙公司2019年以2.4亿美元参与美国充电桩运营企业Charge Point的H轮融资，并与电动汽车基础设施公司Evgo合作，部署电动汽车充电网络。壳牌则收购了美国Greenlots公司，全资并购德国Sonnen公司，正在布局新能源汽车、电网服务和家用储能等业务。

建议中国石油企业在转型发展的战略上，一是要融合化发展，将传统油气生产与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新业态融合；二是要多元化发展，既要在行业内探索向电能、氢能等能源转型，也要在行业外探索向金融业等资本密集型产业转型发展；三是要低碳化发展，要降低单位油气产出的能源和水资源等消耗，在现阶段应加大天然气业务的比重，还要加强对碳捕集、利用和封存技术的研发与推广。在转型发展的步骤上，中国石油企业应制定清晰、系统的转型发展战略与相关配套规划，循序渐进并持之以恒地按计划实施。

4.3 从根本上重视石油企业的战略研究

事实上，无论是通过全球并购市场优化海外资产，还是探索由石油企业向能源公司转型，都事关石油企业的发展战略。中国石油规划总院徐东等专家在分析2019年上游油气资源并购市场时指出，部分领先国际石油公司在低油价下优选国家和区块实施并购，并力图使新增资产与存量资产形成协同效应，其根本遵循都是公司既定的发展战略。在历史上，中国石油企业海外上游油气资产并购部分并不成功的案例，则表现出石油企业的战略研究存在短板：部分决策“重局部、轻整体”“以短期效果为导向”；急功近利，浅尝辄止，投入严重不足。例如，有些公司在一定时期内收购海外油气资产时，过于侧重开发区块，造成在低油价时期因缺乏勘探潜力而后劲不足；有些石油企业在开展海外并购及后续经营中，并没有充分考虑地缘风险的潜在影响，导致企业在叙利亚等中东国家的合作项目陷入困境。

综上，建议中国石油企业要着眼长远，扎实做好企业的战略研究工作。首先，要坚持投入。中国石油企业应建立专职的战略研究部门，配备熟悉行业、了解企业的专业人才，从引领公司未来中长期发展的高度，制定发展战略及各类配套规划、计划及相关保障措施，切实发挥其参谋智囊作用，真正做到“花小钱，办大事”，使石油企业在未来各项生产经营中方向正确、目标清晰、方法得当，事半功倍。其次，要加强借鉴。中国石油企业要坚持学习国际领先石油企业在发展战略研究领域取得的经验，包括研究架构、方法和手段等，不断提高对国际石油市场的感知及判断能力，有针对性地动态调整企业发展战略，确保企业在各个阶段的经营质量及效益。最后，要强化执行。企业在发展战略的制定过程中，要多研究、多论证，对已明确的公司中长期发展战略及配套的相关规划、计划、行动纲要等，要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同时要做好有关后评价工作，为企业发展战略的调整完善做好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