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双城
英国首相约翰逊出院后转往距离伦敦40英里的首相别墅契克斯庄园休养。英国作家帕克斯曼说:“在英国人的脑海里,英国的灵魂在乡村。”对于英国首相来说,契克斯庄园或许就是让自己可以暂时远离尘嚣的好地方。事实上,这里的确留下了不少英国首相的“疗伤史”。
1923年12月,时任保守党首相鲍德温执意提前大选,结果弄巧成拙令自己沦为国会下院少数派政党领袖。郁郁寡欢的这位首相当时就是在契克斯庄园闭门谢客。1939年,另外一位保守党首相张伯伦,因为担心与纳粹德国签署的《慕尼黑条约》随时面临瓦解,每日紧张地在契克斯庄园里踱步。
对比这些保守党前任首相们,约翰逊这次搬到契克斯庄园,则算是遵循医嘱的行为。按照他父亲的说法,儿子这次能闯过生死关不易,接下来的确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巧合的是,契克斯庄园在一战时期,的确作为战地医院供伤兵疗养存在过一段时间,不过它的功用还不止于此。
契克斯庄园的历史可以以1921年作为分界线。在1921年之后,它成为英国首相的官方乡间别墅。而在1921年之前,它在历史上几次易主,经历过英国的政治风雨。契克斯庄园的名字据说是来自是16世纪60年代当地的第一个居住者。让契克斯庄园第一次走进英国政治词典的事件,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以“未经家人批准就嫁人”的理由,将英王亨利八世的曾孙女玛丽·格蕾监禁于此。
不过契克斯庄园作为政治监狱的历史并不长,在19世纪,这里作为私宅迎来多位主人。在1832年,英国首相的亲兄弟,外交官乔治·罗素委托建筑师将这里原先的都铎风格的镶板和窗户全部拆换、将室内改装成现代哥特式风格。而到了19世纪末期,这里的主人变成保守党政治家亚瑟·李,而他的家族又把庄园重新装修回了伊丽莎白时代风格。一战时,他的家族同意将这里暂时改为战地医院,收治伤员。战后,因为亚瑟·李没有子嗣,他决定将这处庄园留给国家,指定捐给首相作为官方别墅。
在1917年,英国议会就通过了《契克斯庄园法案》,明确契克斯庄园供在任首相度假使用。但事实上,住在里面的首相多数时候只能是“假度假”,或者说是“在家办公”模式,这也让这处庄园记录下许多历史瞬间。
1941年,时任保守党首相丘吉尔在这里会见美国总统特使时,得知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消息。1956年10月,当时的保守党首相安东尼·伊登在闭门不出数日之后,想出了邀请以色列进攻埃及的主意,最终因为苏伊士运河危机丢掉了自己的首相宝座。冷战时代,在1984年,撒切尔夫人担任英国首相时,曾在这里接待时任美国总统里根和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撒切尔夫人曾在回顾自己11年首相生涯时感慨,自己当时过着在唐宁街十号和契克斯庄园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对比而言,接替她的首相梅杰对于契克斯庄园的回忆要稍稍有趣一些,至少他还记得自己在庄园里款待来访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时,看到对方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英国因为与美国的特殊盟友关系,长期被看作是跨大西洋两岸关系的桥梁。而在英国首相们看来,契克斯庄园算得上是桥头堡。在上世纪50年代,保守党首相麦克·米伦在这里主持了旨在确保英国作为制衡美欧关系中坚力量的秘密峰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让自己感到必须要在美国与欧洲之间做出选择”,这位首相相信:“契克斯庄园总能等到另一种结论”。
按照契克斯庄园的传统,在乡间别墅的会晤气氛可以更加轻松,见面者可以不受外交礼节的拘泥,像朋友间的聚会一样在更加宽松的环境中坦诚交换意见。
很少有英国首相在向契克斯庄园最后挥别时会对它有抱怨之词。在二战初期,首相丘吉尔曾一度不愿意搬到契克斯庄园居住,宁愿留在伦敦市区的战时住所。但在后来,他也爱上了这里,在这里面对世界发表了大量广播讲话。首相梅杰的夫人诺玛也对这里情有独钟,甚至为这个庄园专门写了一本书。对于这些首相来说,契克斯庄园一方面记录了他们“有苦说不出”的心痛经历,另一方面也留下了他们作为普通人的美好回忆。像是上世纪40年代中后期的工党首相阿特利就曾在这里举办过孩子们的大聚会。另一位工党首相卡拉汉也很习惯在这里和家人一起庆祝圣诞新年的到来。
对于契克斯庄园的喜爱,甚至还令英国政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算是在大选中获胜,新任首相可以立刻入住唐宁街十号,但契克斯庄园一定要给落败的前任留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