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X”式词语的三个平面及其产生发展的原因

李金静

摘    要： 网络流行语“尬X”式主要有定中、状中、动宾三种构成方式，其中“尬”表示两种意义：尴尬和比较，“尬X”式词语在使用中具有讽刺、自嘲、幽默等义，主要用于文艺、日常生活等方面。“尬X”式词语的形成和发展一方面是由语言内部要素的发展引起的，包括音节语素化、汉语的构词方式，另一方面语言的相互影响特别是方言的影响及人们的心理因素也是其发展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 “尬X”式    语法    語义    语用    原因

2017年底，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等联合主办的“汉语盘点2017”公布的“2017年度十大网络用语”和《咬文嚼字》杂志编辑部对外发布的2017年度十大流行语，分别把“尬聊”和“尬”收入其中，“尬X”式亦进入大众视野。其实，“尬X”中出现最早、频率最高的是“尬舞”。关于尬舞，网络上有两种解释：一是发源于美国的街舞对抗，即斗舞或battle，也在台湾地区广为流传，称为“较舞”。由于闽南话“较”与普通话“尬”发音相似，“较”又含有较量的意思，因此“较舞”变音为普通话的“尬舞”。二是由于含有“尴尬”的“尬”字，“尬舞”又衍生出另一种含义：嘲讽舞姿不佳的人胡乱扭动身体，自我陶醉，使场面尴尬，可以理解为“尴尬地跳舞”的简称。此后，网络上涌现出大量“尬X”式结构的词语，如尬聊、尬演、尬脑、尬戏等，意义大致延续了以上两种含义。本文主要从语法语义语用方面对“尬X”式词语进行分析，并探讨其形成、发展的原因。

一、“尴尬”的字音、字义

“尴尬”两字声母相同、韵母相近，是古汉语中常见的双声词，属于联绵词的一种。联绵词是由两个音节连缀成义而不能分割的词，构成联绵词的两个汉字只是书面符号，不能单独表达意义。由于本身不具有任何意义，因此这些字不具备构词能力，不能与其他任何字构成另外的词。其他双声联绵词如“倜傥”“氤氲”“褴褛”“荏苒”“囫囵”等。

（一）“尴尬”的字音

《说文解字》卷十尣部“尴，不正也，从尣兼声。古咸切”“尬，尲尬也，从尣介聲。公八切，又古拜切”[1]。

《康熙字典》尴：“【广韵】古咸切【集韵】居咸切。”尬：“《唐韵》古拜切，《集韵》《韵会》《正韵》居拜切，音戒。《说文》尲尬，行不正。从尣，介声。又《集韵》讫黠切，音戛。行不进。”[2]从古至今，不管语音如何变化，两字的声母相同。

（二）“尴尬”的字义

“尴尬”二字都是形声字，形旁是“尣”。“‘尢字本作‘尣，通作‘尩”。（《康熙字典》）《说文解字》“尢”字解释为：“跛，曲胫也。从大，象偏曲之形。”段玉裁注：“跛者，蹇也。跛者多由曲胫。”可见“尢（尣）”是一种残疾，“尢（尣）”字旁的字多与人的骨骼弯曲有关。因此，“尴尬”的本义应该是形容人因腿疾而走路不稳，经过发展引申为现代的含义。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尴尬，形容词，指处境困难，不好处理;（神色、态度）不自然[3]。“尬”的含义见“尴尬”一词，可见“尬”字必须和“尴”字捆绑在一起作为一个联绵词解释。

古代文献中“尴尬”两个字没有单独出现的范例。例如元末高明的《琵琶记》：“能吃酒，会口童斋。吃得醺醺醉，便去搂新戒。讲经和回向，全然尴尬。你官人若是有文才，休来看佛会。”马致远《双调·夜行船》“再休将风月檐儿担，就里尴尬。付能捱得离坑陷，又钻入虎窟蛟潭。使不着狂心怪胆，恁却甚饱轻谙”。明代冯梦龙《喻世明言》卷二：“我儿，礼有经权，事有缓急。如今尴尬之际，不是你亲去嘱咐，把夫妻之情打动他，他如何肯上紧？”《水浒传》第十回：“却才有个东京来的尴尬人，在我这里请管营、差拨吃了半日酒。”《西游记》第二十回：“既然干得家事，你再去与你师父商量商量看，不尴尬，便招你罢。”清洪昇《长生殿》：“敢为春筵畔，风流尴尬，怎一场乐事陡成乖？”以上文献中“尴尬”表示让人尴尬的处境，或者神态不自然，跟现代汉语中的意义相同;在句中做定语，如“尴尬人、尴尬之际”，或者做谓语，如“不尴尬”，同当今用法一致。

二、“尬X”式词语的语法分析

“尴尬”作为形容词，经常做定语、状语或者谓语，也可以做宾语。

（1）实践的认知心理学家面临着尴尬的处境。（定语）

（2）他拿着坦白具结书尴尬地站在那里。（状语）

（3）相亲的场面非常尴尬。（谓语）

（4）两人在拍《夜宴》之初就有过一些尴尬。（宾语）

“尴尬”与其他词语组合主要构成定中短语、状中短语和动宾短语，还可以构成述补短语，如尴尬的地位、尴尬地说、有过尴尬、尴尬极了。

（5）平昌冬奥冰球赛场尴尬极了。

“尬X”式新词语的构成方式继承了“尴尬”的用法，大致分为三类。

（一）状中式

“尬X”为状中结构，属于谓词性偏正结构词语，X一般是动词性词语，是能够被人的意志控制的自主动词，如“唱、笑、讲、聊、吃”等。从音节上看，X一般是单音节，有的时候是双音节，如“尬植入”。

（6）史上最贵合唱团：马云尬笑不会唱，还有人全程低头玩手机2018-1-21微博

（7）黄圣依实力尬演悲剧，连章子怡看了都害怕2017-12-04腾讯娱乐

（8）部分钢铁电商“尬喊”IPO口号？2017-09-06中国经济网

（9）互相伤害呀！春节尬聊榜单中你遇到几个？2019-02-15北国网

（10）求求你们停止“尬吹”吧！2017-12-06环球时报

（11）致尬笑的吴亚军——生意人好做企业家难当2019-08-30经济学家圈

（12）张杰疑因综艺被尬黑2018-05-09 新浪娱乐

（13）同样是尬植入，《深夜食堂》堪称最强王者 2017-08-10搜狐网

（二）定中式

“尬X”为定中结构，属于名词性偏正结构的词语，X一般是名词性词语，如“剧、人、事、礼”等。从音节上看，X一般是单音节，有的时候是双音节，如“尬文化”。

（14）尬人演尬剧，违和还有余，垃圾剧如霉菌泛滥，乡村爱情故事的进城版 2018-05-12豆瓣电影

（15）童年尬事 2018-05-25新民晚报

（16）非诚勿扰之离异尬男讲笑话2018-1-13爱奇艺

（17）“尬”字辈又添新词比尬聊更可怕的是尬礼2018-01-28重庆商报

（18）美的空气净化器微博官号成新晋网红，尬广告尬到飞起2017-05-02观察者网

（19）尬文化是一种什么文化？2018-09-02 新浪网

（20）《七月与安生》：注水剧毁IP，尬演技毁角色2019-08-14光明网

（三）动宾式

“尬X”为动宾结构，属于谓词性动宾结构词语。“尬”表示PK、比赛、对决的意思。“尬”是动词性的，X多为单音节或多音节名词性词语，如“酒、歌、图、英文、广场舞”等。

（21）课堂“尬舞”成网红清华老师“吓一跳”2017-12-17新京报

（22）《心理罪》热映廖凡万茜谢君豪张国柱尬戏2017-08-15北青网娱乐

（23）打车遇上外卖美团滴滴跨界尬战2017-12-25新浪綜合

（24）《脑力男人时代》举行“校园尬脑大赛”2017-07-05北京娱乐信报

（25）一言不合就“尬图”，发表情图已成为当下最流行、最简单的一种网络聊天方式。2017-03-22搜狐网

（26）薛之谦杨幂隔屏尬英文，《明日之子》星推官太高能2017-05-18腾讯娱乐

（27）王嘉尔撒贝宁尬粤语，何炅躺枪，气出一口浓痰2018-2-26爱奇艺

“尬X”在句子中充当谓语，以重叠形式尬“尬X”出现，可以受程度副词修饰，如狂尬。

（28）晓龙老师666！带啦啦队狂尬广场舞还求来首队歌2018-02-13 新浪网

（29）喊麦神作《陪妈尬尬舞》占领广场舞献给母亲节2017-05-15环球网

三、“尬X”式词语的语义分析

（一）“尬X”式词语的语义由于“尬”的不同而不同。定中结构、状中结构的“尬X”式词语中“尬”就是“尴尬”的意思，如尬聊指尴尬地聊天，尬笑指尴尬地笑，尬男指令人尴尬的男人。“尬”义让人觉得尴尬、不自然，更偏重一种心理上的感觉。“尬聊”就是聊天这个动作让人觉得尴尬、不自然。“尬X”不仅有了让人尴尬、不自然之义，而且含有调侃、戏谑、自嘲之义。例如：

（30）戚薇和金瀚，你们就别尬演姐弟恋了吧？2019-10-25搜狐网

“尬演”在句中的语义，一方面表示戚薇和金瀚的表演令人尴尬，不符合男女主的人设，另一方面也含有对二人尴尬的演技的讽刺。再比如“童年尬事”指童年时代发生的令人尴尬的事情，也含有一种自嘲。

（二）动宾结构“尬X”式词语中的“尬”源于闽南语中“较”，其发音与普通话中“尬”的发音相似，斗舞或battle就是街舞对抗，也称为“较舞”，逐渐演变为“尬舞”，所以这类词中“尬”含有比赛、对决的意思。尬酒指斗酒，尬歌指斗歌，尬图指斗图。从整体来看，动宾式“尬X”词语的比赛、决斗的含义减弱，并不一定是正式的决斗或比赛，更多的含有一种调侃义。

（31）站在凳子上“尬酒”的女汉子德国女人真的非常能喝2019-03-19百度

（32）《喜剧总动员》抢人战升级尬颜值？贾玲钟情“戏痴”翟天临欲嫁2017-11-16浙江卫视

例句中“尬酒”既有斗酒的含义，多人喝酒比一比谁喝得多，又有一种调侃的意义。在《喜剧总动员》中，队长沈腾对于自己的颜值一直自信满满，甚至成为他抢人的“撒手锏”，所以才常跟宋小宝等“尬颜值”，有一种诙谐、调侃的含义。

另外，有些词语兼有动宾式和定中式两种含义，既有尴尬的含义，又有斗、比赛之义。如尬题。

（33）“尬”题评选活动公布，你的“尬”题入选了吗？2017-08-23搜狐网

（34）海天酱油《一站到底》草图君与汪仔尬题2017-06-07新浪博客

根据语境，前一句尬题意为“令人尴尬的题目、比较难且思路巧妙的题目”，后一句意为在答题比赛中互斗竞争。

四、“尬X”式词语语用分析

（一）话语的范围即言语活动涉及的范围，主要涉及文艺、日常生活方面，以娱乐圈为主，包括娱乐节目的内容、演员的行为等，较少涉及政治、科技方面。

（35）张杰疑因综艺被尬黑2018-05-09 新浪娱乐

（36）王嘉尔撒贝宁尬粤语，何炅躺枪，气出一口浓痰2018-2-26爱奇艺

（二）话语风格根据话题的不同而不同。网络新词语使用于网络，话题多谈论娱乐圈的各种现象，娱乐性强，以幽默诙谐、讽刺、嘲讽为主。

（37）《心理罪》热映廖凡万茜谢君豪张国柱尬戏2017-08-15北青网娱乐

（38）美的空气净化器微博官号成新晋网红，尬广告尬到飞起2017-05-02观察者网

五、“尬X”式词语形成发展的原因分析

新词语产生和发展的原因既有语言外部因素，如社会的、生理的和心理的，又有语言内部因素。“尬X”式词语形成发展的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语言内部因素

语言的发展由语言系统内部诸要素的相互关系决定。语言系统内部诸要素之间是对立统一的，处于暂时的相对平衡状态。如果平衡被打破，比如为了满足新的表达需要、受其他语言影响等，语言系统就要调节这些要素之间的关系，达到新的平衡。语音、词汇义、语法各系统之间都是互相联系的，其中一个要素或系统的变化会引起其他要素系统发生一连串的变化。

1.音节语素化

语素是具有区别意义的最小的语言单位，汉语中有的音节就是一个语素，如人、书等;有的两个音节是一个语素，如葡萄、缤纷等。音节语素化指原本不表义的音节变成表义的语素，主要包括外来词和联绵词的音节语素化[4]。多音节音译词和联绵词中的每个音节不具有表意功能，不能拆开使用，但是现代汉语中却存在一些音节转化为语素的现象，而且语素具有一定的构词能力，跟其他语素形成新的词语，如音译词“巴士”是一个语素两个音节，每个音节不表义，后来又出现了“大巴”“小巴”等词，“巴”转化为一个语素。同样，“尴尬”是双声联绵词，“尬X”中的“尬”是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如今成为比较活跃的构词语素，和其他语素组合成新词在网络中被大量使用。可以说“尬聊、尬礼、尬笑”等新词语的形成正是一种音节语素化的现象，也是汉语词汇系统内部自我调节的结果。

另外，“尬”除了具有较强构词能力的语素之外，还可以单独使用，如例句中的“对尬、有点尬、尬到极点”等。

（39）河南广场舞太魔性看新疆大爷对尬2017-03-02腾讯视频

（40）今年中秋月圆时间有点尬，还有这些月饼不合格2019-09-09网易

（41）阳光集团实控人陆克平太尬了2019-09-25环球纺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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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符合漢语构词规律

现代汉语复合词的构成方式有联合型、偏正型（定中关系、状中关系）、中补型、动宾型和主谓型。“尬X”式词语有定中式、状中式和动宾式，属于利用传统的构词法和汉语语素构造的新词语，符合汉语构词规律，可接受度高，能在网络上快速流行并发展起来。

（二）语言的相互影响：方言的接触

不同语言相互影响，会使双方产生一些变化。语言接触指不同语言或同一种语言内的不同方言之间经常交往及产生的结果。贸易、文化交流、移民杂居等是语言接触的主要原因。随着网络的发展和信息的快速传播，汉语不同方言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多，其中部分方言进入普通话，形成新词语。语言接触的主要类型是借用，比如普通话借用粤语、东北方言等方言中的词语。“尬X”式词语中的动宾式词语如“尬舞、尬图”，其中的“尬”即属于借用。

在闽南语中，有“较舞”一词，“较”的读音类似于普通话的“尬”。《潮州音字典》中“较”音为giǎ，《雷州话字典》中“较”音为giao，《新潮汕字典（普通话潮州话对照）》中“较”音为gǎ，释义为比较、比等义[5]。方言“较”的读音与普通话中的ga这个音最接近，《现代汉语词典》中读gǎ或gà的字只有“玍、尕、嘎、尬”，其中与闽南方言读音最接近也最常用的只有“尬”。所以，动宾式“尬X”中“尬”借用了闽南语“较”的语音，表示“较量”的语义借用了“较”的语义，复制了闽南语中“较”的语法功能，演变为普通话中的动词，可以带宾语，甚至可以用副词修饰，可以重叠，如上文的“狂尬、尬尬舞”。

（三）心理因素

1.惰性心理和经济原则

语言是人类的交际工具，在言语交际中，人们在不影响交际的前提下，往往对言语进行简省，力求以最简单的词语表达，追求最佳的交际效果，这是人的惰性心理的表现。言语在交际活动中存在内部促使语言运动发展的力量，促使人们采用更多、更新、更复杂、更具有特定作用的语言单位。语言的经济原则既能使人保证语言交际功能，又能自觉或不自觉地对言语活动中力量的消耗做出合乎经济要求的安排，使语言处理达到相对的稳定和平衡。汉语词汇中缩略词就是经济原则的体现。在信息时代和网络时代，每天大量信息接踵而至，人们更乐于接受简洁且表现力强的词语。“尬笑”指“尴尬地笑”，“尬事”指“尴尬的事”，“尬X”式词语不仅结构简单，而且除了表达尴尬义之外，还有讽刺、自嘲等义，表义丰富[6]。与先前的表达方式相比，既能满足语言的经济原则，又能满足人们追求简洁和惰性心理。

2.求新和求异心理

网络新词语的产生和流行往往是从那些求新求异的使用者开始的。他们以使用新鲜、奇特的语言形式为时尚，认为使用新词语就是有个性。他们长时期使用一些词语，使人产生“审美疲劳”，于是面对海量的信息和瞬息万变的现象，想方设法创造一些新奇的、陌生的言语表达方法，以满足其好奇心理。源于街舞对抗的“斗舞”完全可以表达“比较、对抗”之义，但网民不满足于现有的表达方式，反而创造了新词“尬舞”。“尬X”式词语的产生和发展正是人们求新求异心理驱使下的结果。

3.相似类推的心理

从认知角度看，隐喻是人们根据已知事物认识另一事物，而且两个事物之间有某些共同的属性，具有相似性。人们在言语活动中对一些言语现象进行总结，得出一定的语言规律，并运用这些规则类推产生新词语。通过类推方式创造出的新词语含有相同的字。隐喻的方式可以类推出新词语，新词语在词义上具有某些联系。“尬X”式词语的发展是人们相似类推心理的体现。无论哪种结构，都产生了大量的词语，如“尬雨、尬问、尬武”等[7]，它们在结构上都含有“尬”字，在语义上都含有“尴尬”或“比较”的意思，我们可以推测，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尬X”式词语出现。

参考文献：

[1][汉]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03.

[2][清]张玉书，陈廷敬，等.康熙字典[K].北京：中华书局，1958.

[3]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4]郑小姣.从网络流行语“尬X”谈“尬”字的音节语素化[J].文教资料，2019（13）.

[5]张明辉，赵欣.从同音代替到望文生义——说“尬舞”中的“尬”[J].辽东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2）.

[6]张谊生，赵彧.当代汉语“尬”的扩展路径与动因以及“尬X”的表达效果——兼论汉语音节语素化、语素单词化的性质[J].当代修辞学，2019（2）.

[7]陈景元.论网络流行语“尬X”的形成与发展——兼谈“尬”的语素化[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