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进展

余 航，叶 楠

(江苏师范大学 商学院，江苏 徐州 221000)

一、引言

无论是科学发展观这一先进的发展理念，还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一科学论断，都体现了可持续发展是贯穿我国近年来发展过程中的主旋律。可持续发展这一概念最早起源于西方，随着经济危机、环境污染、资源短缺等一系列社会问题愈发严重，社会急需一种更加科学和健康的发展方式用于指导社会的生产实践，因此可持续发展的概念逐渐被提出并发展传播。1962年， Carson的环境科普著作《寂静的春天》[1]发表后引发巨大社会反响，公众开始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环境问题上。1972年联合国第一次人类环境大会上，参会各国签署了《人类环境宣言》，为人类正式开始追求可持续的发展拉开序幕。从1978年“可持续发展”这一词汇首次出现在国际环境和发展委员会的正式文件中，再到世界环境发展委员会里程碑式的调查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中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再到后来对于可持续发展模式、方法以及评价体系的研究，可持续发展已经渗透进了生态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相关领域。然而，正如《中国21世纪议程》中有关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所提出的那样：可持续发展的核心是发展，这是正确认识和理解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2]。这与可持续发展领域多数学者的观点也相一致，他们普遍认为可持续发展的研究主要应在经济范畴中，从某种意义上说，经济持续发展是社会可持续性发展的基础。而企业作为国民经济的细胞，市场经济活动的主要参与者，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体，因此企业应作为如何促进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研究对象。

其实，企业对于社会各方面的影响学界早已意识到，早在可持续发展这一概念提出之前，面对环境污染、资源短缺、就业困难、弱势群体救助等等社会问题，学者就提出了企业社会责任(CSR)这一概念[3]。关于企业社会责任的概念与内涵，学界缺乏统一的说法，但比较主流的认识是：企业社会责任是企业在追求生存和发展的同时，要充分考虑并承担起对各方利益相关者(消费者、政府、公众等)以及全社会的责任[4]。在企业社会责任被提出之初，学界就企业是否应当履行社会责任意见不一，一些学者认为履行社会责任会增加企业负担，不利于企业发展，而另一部分学者认为，无论如何企业都应履行相应的社会责任。认为企业不应当履行社会责任的学者主要从企业使命和委托代理关系角度论证自己的观点：Friedman(1973)认为，企业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股东创造最大化的利润，而在自由市场下产生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应当交由政府去解决；Roe(1991)从维护资本主义制度角度提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使得企业可能会影响到社会、文化、政治制度的形成，从而威胁到资本主义自由市场和民主制度。而另一批学者则从企业社会角色和企业长期战略角度论述了为何企业应当履行社会责任： Matten(2003)年基于“企业公民”理论，认为社会给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条件，企业理应在享受社会福利的同时，主动承担起对社会的责任[5]；Porter (2006)指出，认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会加重企业负担而影响发展的观点是不正确的，从长远角度而言，企业可以在承担社会责任的过程中获得竞争优势进而促进企业长远发展[6]。随着数十年来对于该领域的研究，学者和企业家都渐渐开始认同后者的观点，不仅是因为该观点更符合社会伦理道德，而是在长期的实践和研究中发现，履行社会责任有利于企业长远的发展。

综上可以看出，企业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二者间具有目标和逻辑上的联系，坚持走可持续发展之路、致力于贡献可持续发展，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实现与社会共生的应然及核心要求。关于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的相关研究，西方学界对于二者的内涵[7-9]、相互关系[10-12]等方面的研究已较为丰富，但不同文化背景、道德观念、政治制度和发展阶段等因素都可能影响可持续发展及企业履行相应社会责任的推进。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带来了系列社会难题，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议题逐渐引起广泛重视，学术界对这一领域的研究也逐渐深入。为了更好地了解目前我国学术界对于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进展，本文基于CiteSpace软件，在中国知网(CNKI)以“企业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为主题词进行检索，选取检索结果中被北大中文核心期刊和CSSCI来源期刊收录的文献作为数据来源，对国内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领域的研究成果进行系统量化分析，以可视化的方式客观揭示该领域的研究现状、发展脉络及演进规律，为后续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提供重要的参考。

二、数据来源与研究工具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所有数据均来自中国知网(CNKI)，在搜索栏搜索主题词为“可持续发展”和“企业社会责任”以得到相关文献，为了保证文献质量，本研究只选取发表在北大中文核心期刊以及CSSCI来源期刊上的文章，并剔除了检索结果中的书评、新闻报告、征文启事等无关结果。选取该检索方案的原因是：首先，要研究我国目前在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方面的研究进展，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作为收录中文期刊最多最全的数据库，可以使研究结果更具代表性；其次，为了确保研究质量，分析此领域研究的主流情况，用于分析的文献需要具有较高的内容质量，所以本文只选取来源于北大中文核心和CSSCI来源期刊中的文献；最后，主题词作为文献的核心，能够反映文章的主要内容，因此本研究以“企业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为主题词进行检索。最终得到1999-2018年共计276篇相关文献作为最终分析数据来源。

(二)研究工具

CiteSpace软件是由美国华裔教授陈超美开发，包含了聚类分析、多维尺度分析、社会网络分析等方法，以可视化的方式全面地展现某一研究领域的结构及规律，是目前最为主流，影响力最大的知识图谱绘制工具之一。本文借助CiteSpace软件对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这一研究领域进行了作者与机构、研究热点、研究趋势等可视化展示，客观揭示了该领域的研究现状与发展趋势。

三、发文数量与研究主体分析

(一)发文数量分析

通过对历年在该领域的发文数量分析，可以大致得出在这一时期，我国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一个发展过程和趋势。本文选取了1999-2018年间在中国知网收录的276篇核心期刊文章，通过对发表年度分布进行描述统计分析，绘制了下图(如图1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我国在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领域的研究起步较晚，从2004年开始有明显上升趋势，并逐年稳步上升，在2010年达到顶峰；2010年以后呈现一定的下降趋势，但从2013年起数量逐渐趋于稳定。

图1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历年发文数量图

(二)作者共现分析

借助 CiteSpace 软件，以“作者”为分析对象，对国内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发文作者进行可视化分析，可以分析该研究领域发文数量较多的作者及作者间合作网络关系,合作网络关系如图2所示。

图2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作者分布及合作图谱

图中每个节点代表一个作者，节点的大小代表该作者出现的频次的多少，节点间的连线表示作者之间的一种合作关系。根据输出结果显示，图中共有节点236个，连线156条，网络密度为0.0056。由图中的信息可以得出，在该领域发文数量排名前列的作者分别是刘雪芳、朱健齐、林煜恩、王海兵、绍兴东、匡海波、刘新荣等人；从节点间的连线情况可以看出，该领域学者之间的合作关系较为薄弱，多数以单人或两人合作的关系松散分布在网络图上。对于作者出现频次的统计还可以看出，出现超过三次以上的作者仅有5人，表明目前学者在该领域尚缺乏更为深入系统的研究，或缺乏对该领域长期的跟踪研究。

(三)研究机构共现分析

为了识别在该领域高产机构同时分析机构之间的合作情况，在CiteSpace软件中节点类型选择“机构”，其他设置不变，运行后即可得到可视化的研究机构发文与合作情况网络图谱，如图3所示。所得网路图谱共308个节点，106条连线，网络密度为0.0022。发文数量排名前列的机构有：吉林大学商学院、汕头大学商学院、上海应用技术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等，其中吉林大学对该领域的研究较为关注，发文数量远超该领域其他机构。

由网络图谱可以看出，多数节点以零星的点状或线状分布，说明该领域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较为松散，很少有涉及多家机构的合作研究。同时，在该领域发文超过三篇的机构仅有14家，说明目前我国在该领域进行长期或深入研究的机构较为缺乏。

图3 研究机构分布及合作图谱

四、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热点分析

(一)热点词汇分析

由于文章的关键词一般是对文献核心内容的精炼和概括，因此可以通过对某一研究领域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关键词进行分析和梳理，来发现该领域中的研究热点，同时对于不同关键词之间的关联关系的分析，还可以揭示该研究领域知识的内在联系。

图4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

在CiteSpace软件中选择节点类型为“关键词”，运行后得到如图4所示关键词网络图谱。其中包含583个节点，1126条连线，网络密度为0.0067。图谱中每个单独节点代表一个关键词，节点的大小代表此关键词在总样本中出现频次的多少，越大的节点表示出现次数越多，越能代表该领域研究热点。节点颜色由内向外呈现出由冷色到暖色的变化，每种颜色对应一个年份，每种颜色的宽度代表该关键词在对应年份出现的频次。节点间的连线表示两端关键词存在共现，而连线的颜色表明这对关键词出现首次共现的早晚情况，颜色越冷出现得越早，越暖出现得越晚。由网络图谱和旁边附带的统计表格可知，该研究领域出现较多的关键词分别是：企业社会责任、可持续发展、企业管理、反腐败、资源掠夺效应、声誉调节效应、投资效率、社会责任报告、利益相关者、企业可持续发展、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民营企业、社会责任会计、信息披露、竞争力、可持续发展战略等。其中出现次数大于或等于4次的关键词共22个。同时通过图谱还可以看出各个关键词的中心度，其中排名前列的关键词分别是：企业社会责任、可持续发展、利益相关者、企业管理、财政管理、可持续发展等。不同于关键词的频次、中心度反映了此关键词其在与其他关键词所构成的整个共现网络中的核心性和重要性，中心性高的节点与其他节点联系较为紧密，与共现网络中很多不同的关键词均有共现关系，处于网络的中心位置，代表了一定时期内核心的研究主题，也是连接不同研究主题的关键节点。本文同样选取中心度排名前10的关键词进行汇总。具体频次、中心度和首次出现年份见下表1。

表1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热点词汇

(二)热点聚类分析

为了研究该领域热点的知识结构，选择了软件中 Log-likelihood ratio( LLR) 算法对关键词进行了聚类，得到结果如图5所示。

图5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热点聚类图谱

聚类的模块值 Modularity Q =0.8884 ，平均轮廓值 Mean Silhouette = 0.9929(该指标用于标记内部相似度，数值0到1区间之内，数值越大表明聚类中的各词相似度越高) ，说明该聚类效果较好， 内部相似程度较高，结果具有可信度。由此得出国内该领域研究的十大组群，分别是：企业社会责任、可持续发展、企业管理、社会责任报告、企业可持续发展等。通过对 CiteSpace 软件聚类分析后的结果进行整理，可以得到该领域中研究热点关键词的汇聚类及分布每个大类中包含的主要关键词，具体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研究热点词汇聚类及分布

五、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前沿演进

(一)研究演进总体趋势

CiteSpace软件可以通过高频关键词的时间分布及变动趋势，对研究热点的演化趋势进行分析，用来把握该领域的研究前沿和发展态势。借助 CiteSpace 软件的“Time Zone”功能获取时区视图进行分析。时区图中关键词所在时区由该词初次出现的时间确定，字体的大小表示出现的频次。由图6我们可以看出，在这一领域研究初期，主要讨论了资源掠夺效应和声誉调节效应对于企业的影响，即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是有利还是不利于企业发展；随后当“可持续发展”这一概念逐渐被大家所熟知后，很快被引入了企业社会的相关研究中并一直发展至今，因为学者普遍认为二者存在紧密的内在联系，企业积极履行其社会责任，不仅有利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而且从长远角度来看，也有利于企业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图6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进展时区图谱

两者之间这种关系一直是该领域的研究主线，具体研究内容包括这种关系是否存在，怎样验证，评价指标如何建立，具体的作用机制是什么，以及如何把这种关系作为企业具体实践的指导贯彻到日常管理与企业战略之中。通过对于研究演进时区图的观察与对总样本大致的回顾，我们可以发现该领域的研究在早期阶段，在这种关系的理论论证中学者不仅从“利益相关者”角度进行研究，也不乏“科学发展观”此类具有代表当时主要政治思想的词汇；随着环境、资源等问题愈发显著，国外企业的示例作用，以及政府对企业信息披露的要求，在这些因素的作用下，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编制并公布社会责任报告，向公众披露企业社会责任相关信息，这也给了学者们利用这些财务数据，对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之于企业绩效方面到底有怎样的影响进行实证研究的机会，该领域开始大量出现了“企业可持续发展”“社会责任报告”“社会责任投资”“社会责任战略”等热点词；由于企业的所有制以及所在行业的不同，学者们开始针对不同所有制或不同类型企业进行研究，因此，“国有企业”“中小型企业”“矿山企业”“商业银行”等热点词接连出现在了该时段。后续的一些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何把履行社会责任与企业目标、企业未来战略相结合，把社会责任贯彻到企业的具体决策和长远发展的目标中，而这些研究主要从财务会计的角度开展，进而出现了“投资策略”“管理会计”等热词。

(二)研究演进进程与前沿分析

CiteSpace软件突显词检验功能，可以识别某一时段出现频次突然变高的关键词，并标记出该词首次和末次出现的年份。因此给与了学者通过直观的图表分析各年份中的突显词，由此来清晰厘清某一领域在不同研究时段的主要研究内容，由此可以把握研究演进，探索后续研究方向。本文使用CiteSpace软件的突显词识别功能，得到了企业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研究的突显词图谱，如图7所示。图表包含了突显词名称，初现年份，突显度等信息，后面的整点线段表示1999-2018年这一整段时间，深色部分表示该词高频初现的时间段，越靠左表明出现越早，越靠右表明出现越晚，深色线段越长表明作为研究热点持续时间更长，反之表明持续时间越短。根据企业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领域研究的突现词及突现年份，并结合对关键词的突显度和中心性的分析，将1999-2018 年间关于该领域的研究分为三个阶段，由此揭示出研究的前沿演进进程和发展趋势。

图7 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突显词分析

第一阶段:1999-2004年

从该领域的研究开始，关于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到底是有利还是不利于企业发展这一问题是学者们主要的研究中心，从图表中可以看出，这一时期出现了“资源掠夺效应”“声誉调节效应”这类词汇。资源掠夺效应是指企业所拥有的资源总量是有限的，当企业去承担社会责任时，必然会减少可用于企业扩大再生产的资源量；而声誉调节效应是指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行为会给企业带来好的声誉，而这些声誉会给企业带来无形的效益[13]。同时，学者们还从企业管理、财务管理的角度试图证明企业社会责任有利于企业可持续发展，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对于“投资效率”的影响，企业责任行为的“社会责任成本”如何等等[14-15]。但由于彼时国内在这方面既没有统一的信息披露机制，也没有相关的指标体系，所以该阶段的研究多是理论上的定性研究。

第二阶段:2005-2011年

随着中国加入WTO与国际接轨，在许多跨国企业的影响和其他国家的法律法规的要求下，一部分中国企业开始编制企业关于社会责任的报告；再到后来我国也出台了要求上市公司把社会责任报告作为信息披露的必要部分向社会公布，这些条件为学界定量研究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与企业可持续发展、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关系提供了基础。该阶段研究多从财务角度入手，出现了许多诸如“社会责任报告”“财政管理”“社会责任会计”等热点词汇，研究了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经济伦理”与企业“竞争力”“公司价值”的关系[16-17]。

第三阶段:2012-2018年

在此阶段，从环境保护，企业长期利益角度定量研究企业社会责任，依旧占了相当一部分，但更加显著的趋势是，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观念已经深度融入企业的管理和未来战略的制定之中，成为企业经营活动的重要部分。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矿山企业”“商业银行”这些更具体的责任主体的出现[18-19]；由于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观念与企业更深的融合，所以不同的企业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产生不同的内容与表现，不同的主体需要因地制宜，因此出现了更为细分的社会责任主体。其次，“战略性社会责任”“资源配置”“管理会计”这些热词的出现，表明这一阶段学术界更倾向于研究社会责任与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如何改变企业的管理与企业战略的制定[20-21]。可见，学者们对于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正逐渐走向更为深入而细致的阶段。

六、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借助CiteSpace软件对1999-2018年间中国知网收录的来源于CSSCI和北大核心期刊的研究成果进行信息挖掘，绘制知识图谱，梳理了我国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基本脉络，研究发现:

从研究主体上看，虽然国内已经有较多学者在该领域进行研究，但高产学者并不多，而且作者之间的合作交流不够紧密；从研究机构上看，绝大多数是高等院校，并且该领域成果较多的主要集中在个别高校，高校之间合作较少，同时像北大清华这类顶级院校在这一领域成果寥寥，表明企业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这一领域里，国内研究机构缺乏广泛而深入的研究。

从研究热点上看，“企业可持续发展”“企业社会责任”等始终是该领域的热点词汇，同时随着研究的深入和一些政策的推行，逐渐出现了“社会责任报告”“战略管理”等热点词。根据热点关键词的聚类，相关研究共分为十大类，分别是：可持续发展、企业社会责任、企业管理、社会责任报告、企业可持续发展、利益相关者、社会责任会计、银行、道德责任、社会可持续发展。

从研究演进上看，根据研究演进时区图中呈现的关键词和对每个时期关键文献的研究，该领域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理论探讨阶段(1999-2004年)、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实证分析阶段(2005-2011年)、可持续发展理念与企业社会责任深度融入企业管理与战略研究阶段(2012-2018年)。

(二)总结展望

首先，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这一领域涉及到管理学、经济学、社会学、法学、生态学等诸多领域，而就当前情况来看，本领域的学者合作关系松散，跨学科的合作研究更是少之又少，这样就使得研究具有相对的局限性，多集中于一个点而无法涵盖整个领域涉及的问题，很难形成完整的研究体系。未来学者间可以通过更为广泛的跨学科的合作进行研究，产生更深层更全面的成果。

其次，当前实证研究是该领域的主流，然而实证研究使用的数据多来源于企业发布的社会责任报告，包含信息较杂乱，使用的指标体系也大多自行设立。希望未来可以探索更为统一的评价体系，针对不同行业，合理考虑各项指标，不仅可提高研究可信度，同时为政府对企业信息披露要求提供指导。

最后，对于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的界定从这两个概念被提出时就被广泛讨论，时至今日，学界已基本达成共识。一方面，学者们指出，可持续发展分为社会可持续发展和企业可持续发展，社会可持续发展是指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方式；企业可持续发展是指企业在满足自身生存和发展目标的过程中，既要考虑的自身盈利目标的实现和市场地位的提高，又要保证企业有充足的竞争能力在未来的经营环境中保持持续的盈利和实力的提升，确保企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长盛不衰[22]。为了促进企业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就要求企业积极地履行社会责任。而对于企业社会责任的内涵，在不同阶段学者们给出了自己的观点，但大体上可以总结为企业在实现企业利润最大化同时还应承担与生态环境 、公共秩序和社会福利等有关的责任[23]。在企业社会责任的维度上我国学者也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李雄飞(2007)把企业社会责任主要划分为自然与生态环境影响、自然资源开发与利用、社会环境影响、社会经济贡献四个维度[24]；叶陈刚(2008)从经济、法律、伦理和慈善四个方面进行研究[25]；马英华(2008)则从企业对消费者、员工、政府、环境生态等方面对社会责任内涵进行划分[26]。可见无论是从具体责任内容，还是责任对象等角度，在企业社会责任内涵这方面我国学界已有较为深入的研究。

另一方面，从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之间的内在关系来看，由于环境、资源、人口等因素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和前提，资本投资、粮食供应、环境污染、人口增长和资源耗竭这些因素对企业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影响，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既受着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制约,也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根本推动力[27]。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企业为什么要在可持续发展的范畴下执行企业社会责任战略。Peng(2002)提出，企业关于自身社会责任战略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反应战略、防御战略、适应战略、超前战略[28]。通过对本文研究样本的可视化分析以及对于总样本的梳理，可以发现我国在这一领域的研究大致符合这一发展过程。反应战略是指企业在面对外部对于企业的社会责任的要求时，为了应对这一条件而被动选择去执行的一些策略。从“劳工权益”“贸易绿色壁垒”这些前期热点关键词可以看出，早期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主要是出于对外部要求的被动反应。防御战略是对于规则的一种“服从”，这一阶段企业为了避免不履行社会责任而给自身带来危害而采取一种关注却避免的态度，由此出现了“风险控制”“企业社会风险”等关键词。适应战略是管理者从各个角度意识到了社会责任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从“声誉调节效应”“竞争力”等热词可以看出，企业对于社会责任的态度和策略更为积极主动。而在该领域当前的一些研究中出现的热词如“创造共享价值(CSV)”“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内部控制”等可以看出，在这一阶段企业通过一些先进的管理思想、主动打造企业良好的社会声誉等手段，逐渐增强企业竞争力和满足企业及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然而，在这数十年的研究过程中，对于“怎样做”这一问题的研究一直不够充分和全面。首先为了衡量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情况和效果，及时调整企业策略以及方便政府监督，必须要以一套科学的指标体系为依据。在这方面我国学者根据我国国情和法规也进行了一些探索，马英华(2008)从消费者、员工、环境生态、政府等方面设计了企业社会责任评价指标[29]；徐光华(2007)把企业社会责任结合经营绩效、财务绩效和社会绩效作为衡量企业社会责任的主要因素[30]；姜万军(2006)将smart引入企业社会责任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中[31]。但在指标体系探究领域一直存在行业单一、评价体系缺乏统一性、实证信息匮乏且不准确等问题[32]。同时，当前对于企业如何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促进可持续发展，多数从财务角度入手[33-34]，缺少对于公司战略、发展方式、创新制度等方面研究，缺少对于企业社会责任系统的、战略性的理论框架，使企业社会责任与可持续发展战略目标有效整合，从而有效地促进企业的可持续成长[35]。因此，后续的研究中，在国家更好地规范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前提下，相关研究可以利用更为科学有效的方法，建立起一套可靠的评价指标体系作为企业更好评价和改进社会责任策略的依据；同时，从公司内外等多方面充分考虑企业社会责任策略，从出现的问题出发，探索怎样更好履行社会责任，履行怎样的社会责任，怎样从企业角度更好解决当前社会问题，以在确保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同时，促进全社会共同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