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锦乙
天蓦地沉了下来。
我略显懒散地伏在窗边,双眉紧锁。极目远眺,天边早已没了黄昏的热烈,红白交杂,气势恢弘的落日已没有容身之地,云像一层层浓浆般叠在一起,没有分明的界限,灰白的与灰黑的交杂在一起,像只受伤的困兽。压抑感扑面而来,空气像是被缩小了一半的生存空间,不得不争相挤进这不堪入目、微不足道的城市。
“看来又是一场大雨呢!”母亲担忧地说。我盯着远天,摸了摸鼻子上沁出的汗水,不置可否。大抵是夏天要来了吧。
可是,不论天气如何阴晴百变,似乎也难以让我的心情产生丝毫涟漪。桌上是埋盖了半边天的作业,学业之重,压力之大,早已把我牢牢困在深冬。
于是我臣服,我恐惧,我逃避,可是生活还是让我变成了一个傀儡。所幸,傀儡也有权利享受生活的柔情。
残阳似是回光返照般冲破了半边云层,暖意逐渐驱散心中的不安,我皱着眉啜下最后一口茶,转身出门。我走在法国梧桐树下,一步步走向古老的街区,空气的闷热中隐藏着一丝丝凉意,很快我驻足于石青街旁的咖啡馆,顿时感受有种沉淀下来的美好。兀的,手臂上传来一阵痛痒之感,嗡嗡声不绝于耳。我讶然,蚊子也开始肆虐了,夏天终于来了吗?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耳边Charlie的《Attention》恰到好处的节奏感牵扯着我的记忆。我吮了一口纯正的拿铁,那令人麻醉的苦涩,让我再度陷入悲哀中,不可自拔。还好,我已习惯苦涩的味道。
残阳终究敌不过层云,藏匿在了半边云中,将云映成一片通红。天空中出现的奇异景象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残阳最后留给我的暖意,已让我浑身通明。
“是否我也应该逃出深冬,毕竟夏天就要来了?”我这样问自己。
忽地,天地色变,云层变得愈发诡异,半边热烈而昏黄,半边灰白而惨淡。
我腾地站起身,向咖啡馆外走去。
水汽似是已达到饱和,开始向大地开拓栖身之地。闷热感席卷全身,我浑身淌汗,天气热得我连连退缩。可是我再也不愿停留在深冬,夏天近在咫尺。
我跑过了整座大桥,桥头有家我常来的雪糕店,这里的巧克力甜筒,甘醇微苦,有种生活的味道。
大雨倾盆而至,闷雷响彻云尖,将云层映亮,如此耀眼。我双眼放光,泪水悄无声息地淌进汗里,嘴角是抑制不住地笑。
他们说,冬天都是暂时的,哪怕再漫长,也有阳光普照的那天。那么,我也应该执意向前,只为不顾一切地走出深冬,走出万劫不复,也为迎接我那卑微而盛大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