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时空

2020-04-15 09:18倪田金
安徽文学 2020年4期
关键词:会稽山山岗外星人

倪田金

2018年冬天,在我第一次读到董宇教授的遗著《第二时空》初稿时,我对人类移民火星与火星人是否真实存在陷入了重新思考。旅居美国的董宇教授是卡尔·萨根生前的朋友,他在《第二时空》中提出宇宙存在“第二时空”的假设理论,认为真正意义上的外星人是通过“第二时空”在宇宙活动。并宣称外星人曾数次到访过地球,但地球人至今不能发现的真实原因在于存在“第二时空”。

这部堪称二十一世纪天文学的巨著,目前正由孙明教授作最后的审校。孙明教授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读大学时的导师,他与董宇教授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导师是享誉世界的天文学专家亨利教授。1956年孙明博士学成回国,他先在南京大学工作,后回家乡浙江大学教书。董宇博士则留在美国加州大学,在美国洛杉矶国家行星研究中心兼职。

董宇教授2018年9月在美国加州大学的护理医院病逝。临终前嘱咐女儿将遗著委托孙明教授全权修订,并在中国的代理出版。导师理解我多年的行政事务早已荒废了天体研究的功底,但涉及到老同学书中最后一章内容的校对与补充,导师在电话中慎重征求了我的意见。因为,书中最后一章内容涉及到2007年7月董宇教授来上海参加国际天文学术会议期间,专程去了一趟我家乡会稽山的五百岗,而那次全程陪同的人中有我。

2019年3月,我全文拜读了董宇教授的遗著《第二时空》。全书16章节,近27万字。在“历史的时空”一章中,他专题讲述的两件事与我家乡会稽山有关。一是明朝会稽人卢全的《会稽南山录》中的记载:明嘉靖年间,公元1530年7月,五百岗的天空有三个晚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圆弧形的红光。在第三个晚上,伴随夜空中的红光,空中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巨形圆环,若现若隐了一袋烟的工夫。令人称奇的是,远在山脚下的百姓竟然毫无察觉。卢全因父亲去世三年忌日,休养在家七日,他与山上二十三户山民目睹了这神奇之光。山民们惶恐天神震怒,家家户户烧香拜佛数日。卢全却在书中肆意预测,认定是父亲的在天之灵显灵。七日后他返回山下县城,沿途又察看了附近山谷其他村落,确认神秘红光不是天灾降祸后,回城呈报了会稽县令,并在其著作中详细记录了此事。二是北宋周林的《阳元文集》,作者在其第十三篇文章中记录了与临安、桐庐友人一道同游会稽山五百岗的趣事。仁宗天圣八年,即公元1030年,那年7月,他们沿会稽若耶溪南进,一路跋山涉水,晚上借宿山民农家时,“夜半忽闻惊雷,起床视之,无雨。临窗而视,大惊,但见佛光从天而降,映红周边山岗。恍惚空中有数艘隐形巨船,围呈圆形,疑似海市蜃楼……惊讶之余,叩首不已……”董教授认为,卢全与周林书中所记载的天文现象,就是我们今天热炒的外星人光顾地球,只是古人从民间到学界没有外星人之说法。古人相信天有神灵,相信祖宗神灵在天。由于作者在历史上鲜有知名度,知悉他们两人著作中所记载的天文奇观的人不多。

董教授在研究中发现,历史上的这两件事恰好相差五百年——这正是他探究的兴趣所在。

董教授认为,外星人是通过宇宙的“第二时空”来访地球。“第二时空”是他书中的核心理论。通过“第二时空”来访的是太阳系外的外星人,地球人生活在“第一时空”,即生存的基本时空。其实,宇宙中所有星球自身的生存都是“第一时空”,星球之外的宇宙,涉及其他时空,即“第二时空”。董教授称,“第二时空”与“第一时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不可能交叉在一起。正如人在高速公路与普通公路上驾车行驶一样。

当然,宇宙应该有更高级的时空,或许存在于河外星系。董教授认为,外星人造访地球或许是近年的事,但对地球人来说,则是千百年的事。北宋仁宗之前,外星人是否已经关注了太阳系,进而关注到地球?董教授在书中称,目前缺乏足够的古文资料与证据。

有一个问题让董教授百思不解:外星人为什么选择在江南会稽山登陆?董教授在书稿中首次披露了2007年他飞越太平洋亲临五百岗实地考察的真实原因。

2019年的元旦,天降大雪,我在会稽山乡下老家生火烧炭取暖,开始静心阅读董宇教授的遗作《第二时空》。直到天色暗沉,眼前若明若暗的炭火宛若教授书中的星空银河,我完全沉浸在他书中梦幻般的宇宙时空里。这是我参加工作三十年后再次在导师的指导下,专心致志阅读天文著作。导师在微信上要求我对书稿最后一章内容提出修改意见,另外,在阅读过程中提出一些学术建议。我不敢怠慢,但我确实提不出学术内容上的修改与建议。我书看得很慢。

董宇教授在《第二时空》的最后一章“外星人:人类的前身后世”中,阐述了外星人在历史上曾经寻访过会稽山的五百崗。他认为外星人至少两次光顾此地。如果外星人来自同一星球,五百年或许是他们天文日中的周期。董教授在书中第327页提出惊人的预言:“如果这些外星人有计划登陆地球,他们最大可能于2030年的夏天再次造访会稽山的五百岗。夏天是外星人光顾地球北半球的最佳时机,会稽山在神秘的北纬30度线上。”读到这里,我想到了童年的夏天,晚上喜欢一个人坐在树底下乘凉,双手托着嘴腮,眨着小眼睛,遥看绚丽灿烂的浩瀚星空。夏天的夜晚是星星繁殖的季节,但在书稿中,董教授不免忧心忡忡。他认为,凭目前人类的科技知识与研究成果,想知道外星人来访会稽山的原因,无疑是痴人说梦。因为,外星人的知识体系与人类不同,即便发现外星人存在,人类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与外星人沟通。他预言的2030年正是他一百周岁,他期待自己能活到那一年。“但2030年外星人若登陆地球,会给人类带来什么?”董教授在书中呼吁,“这是全人类将面临的事关地球人生存的严峻问题。”

《第二时空》与西方许多UFO专家的观点最大的区别,在于外星人来地球存在的可能性,而不在于外星人的形象。当然,在好莱坞商业电影中,外星人有一个观众能接受的惊奇形象。但董教授在书稿中坦言,真实的外星人只能存在“第二时空”,而我们生活的地球,包括月球的时空,是“第一时空”。人类目前凭自身的能力只能生存在“第一时空”,所能看到的宇宙时空,只是表象,或假象,真实的世界有待我们继续探究。我业余时间在研究火星人的生存可能性,他书稿的求真风格给我很大启示,他的理论让我茅塞顿开。他在书中认定人类因感官受到限制,因而未能看见身边的外星人。他提出的惊世观点是外星人存在于“第二时空”。不仅如此,外星人比地球人更了解地球的未来。外星人视地球是他们茫茫宇宙时空穿梭中的驿站,外星人的目标应该是探究更遥远的宇宙世界。我喝着浓咖啡,围着暖暖的炭火,惊叹于董教授的观点。此时,导师孙明教授在微信上发来了他的新年祝福,并附上他的最新观点:凭外星人的智慧不该有对地球的有害图谋,如果认为外星人来地球是想与人类争夺资源与利益,则是以“地球人之心度外星人之腹”。读到此处,我在微信上给导师发去心领神会的新年“微笑”。

2019年4月的春天,我完成了阅读《第二时空》的读书笔记,专程去了一趟杭州。在西湖孤山的东坡一号茶馆,我约了导师孙明教授一起喝茶。4月的西湖春色迷人,这天风和日丽,湖上游人如织。我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杭州梅家坞原产地龙井。茶是新春的好茶,入口便心旷神怡。我们聊了西湖的旅游,这是我熟悉的市场。聊了大学读书时导师让我们仰望星空的青春记忆。孙明教授一头银发,脸色慈祥红润,他爽朗的笑声魅力不减当年。聊到董宇教授的遗著时,导师的眼神闪过一道亮光,他说这些天自己晚上做梦也在穿越董教授的“第二时空”。我听了哈哈大笑。导师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他缓缓地说:“人类的智慧有限,但宇宙的时空无限。”我回忆起董教授在会稽山留下的话——“人类不能再以自己的思维方式寻找外星人,探究外空宇宙。”导师摘下黑框眼镜,望着窗外撩人的春光,动情地说:“他是对的。历史将证明他的观点是超前的,正如爱因斯坦当年提出‘相对论一样。他此书一出,必将在天文学界一石击起千层浪。《第二时空》是他毕生的心血,我不能愧对他的嘱托,否则对不起他在天之灵。”导师品着茶,表情凝重地对我说,“这是一个有良知的天文学家,他一直在深切关注着人类的命运。”

我告诉导师,去年冬天,我在宁波天一阁的藏书楼查阅到了董宇教授曾在会稽山岗上提到的两本书,明代卢全的《会稽南山录》与北宋周林的《阳元文集》。其中,卢全的《会稽南山录》在天一阁是孤本,董宇教授在美国加州大学藏书馆读到的或许是清代刻印本。该书全文3.7万字。周林的《阳元文集》是清代康熙年间的抄本,约5万字。导师听了双手合十,含笑点头。他舒展地坐在藤椅上,表情悠闲地欣赏着窗外的湖光山色。阳光打在他身穿的白色汉服上,更显文化大家的学者风范。他让我想办法下周给他邮寄那两本书的复印件。“我查阅过一些历史资料,卢全是会稽的地方督学,此人在会稽山阴一带小有名气,也颇有诗才,著有《会稽诗草》130首,《会稽南山录》是他的随笔集,共计53篇。”导师将一头银发舒适地浸晒在午后的阳光中,颇显岁月沧桑,他感慨地说,“历史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遇。他生前或许意想不到自己的名字许多年后会留在天文历史的时空里。”

我说:“周林的生卒年月在历史上不详。”导师摆摆手说:“这些民间文人学者,如果没有名著存世,许多人很难后世留名。但他在《阳元文集》书中记载的会稽山石破天惊的天文现象,确是北宋天圣八年发生的自然奇事。”导师在阅读《第二时空》书稿时,咨询了浙江大学的历史与人文学的教授。

“你还记得董教授在会稽山五百岗说到的牛郎织女星座的事吗?”导师意味深长地问我。我回忆着点点头:“记得,印象很深,因为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观点。”导师喝着茶,声调严肃地说:“科学需要与众不同的天才想象。”他站起身扭动起腰部,面朝窗外的湖水绿草,颇有意味地说,“那天晚上在山岗上仰望星空,听他说起牛郎织女的故事新编,感觉十分荒谬。但今天读完他的书稿,我又不得不信服他大胆的想象与严谨的科学求证。”导师的大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继续说,“我在思考,我们远古祖先的神话与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活动,是否存在一种神秘的至今不为世人所破解的内在联系?不仅是神话,也包括了许多神秘的历史悬案。”

“您是说像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是外星人导演,由我们远古的祖先流传下来?”

“皆有可能,须小心求证!”导师乐呵呵地笑道。

我想到董教授在五百岗上讲的话,他说人类在不久将来必将突破自身思维的模式,寻求全新的宇宙空间。十二年后,他构建了自己的宇宙空间理论“第二时空”。

导师重新坐到藤椅上,他问我对火星人的業余研究情况。他关注到中外一些科学家的最新预测,包括未来一百年人类将在火星上建设一个中等规模的火星城。我说:“国外的一些科幻电影也在考虑人类到了火星吃什么、住哪里?我曾跟风想过这些地球人思考的问题。但读了董教授的《第二时空》,我忽然有了另外一种设想。”

导师爽朗一笑:“说来听听?”

我说:“如果‘第二时空存在,极有可能火星人在千万年前已经进入‘第二时空,他们不可能再与我们相遇。我们也无法在自己的时空中遇到他们。那么,千百年后,人类若进入‘第二时空时,我们能与火星人相遇吗?”

在《第二时空》中,董宇教授始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理论上的问题。

导师说:“你的思考受到董教授《第二时空》的影响?”

我说:“是的。我们提出未来把火星改造成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让火星地球化。这正是我们人类固有的思维误区。而董教授的《第二时空》,将帮我们打开人类眺望太空的另一思维模式——跳出地球的本位主义看宇宙世界。”

其实,导师知道我在业余时间研究太阳的实际年龄,这与我感兴趣的火星人研究有关。三十年前导师在课堂上讲过,“太阳的衰老与人一样不可逆转。”但衰老后的太阳及其他恒星是否存在黑洞,我需要有自己的研究。我感兴趣的是太阳衰老的规律,通过规律我相信火星与地球之间存在的某种天文联系。这种联系正是揭示人类自身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许多奥秘。我试图做理论上的推论。大学毕业后,我虽然去了市旅游局工作,但我一直与导师保持着联系,从普通信件到电子邮件,从QQ到微信。导师支持我所有的科学设想:如果太阳内在的核聚变在衰退,若干年前太阳照射在火星上的能量,正是目前太阳照射到地球的能量,而宇宙中太阳能量是太阳系星球上生命孕育不可缺少的核心元素。导师最终认为我的结论需要一个实证,即火星上曾有生命存在。2019年2月我在阅读《第二时空》书稿时,在发给导师的微信中坦言:“如果‘第二时空存在,将重新构建我对火星人的理论假设。”导师发来新春祝福,并说:“这正是天文探究的奥秘与科学的魅力。”

返回宁波后,我在电脑上查阅了2007年7月19日与20日我们一群人在五百岗的照片。19日的黄昏与20日的早晨,我们在这两个时间段去山岗观察风景,这是应董宇教授的要求。留在照片上的人物有董宇教授和孙明教授,我与会稽山镇政府的朋友。在董教授的专著中,他阐述观天象的最佳时间是太阳下山后的黄昏或太阳出山前的早晨。书中阐述了他的大胆猜测——他认为外星人五百年前或一千年前是选择黄昏降落在五百岗的,在早晨太阳出现前飞离会稽山。照片上的黄昏或早晨,再现了外星人造访会稽山时的天空景象。静谧的天空,除了细若蚕丝的游云,没有特别的神秘与不可思议。

在书中,董教授披露了他在会稽山的另一重要细节,这细节我至今记忆犹新。2007年7月20日早晨,董教授在观察完天象准备离开五百岗时,山岗上突然吹来一阵强劲的怪风,教授头上的草帽被风卷向空中。这件事过去了十多年,我印象深刻。椭圆形的草帽随风飘舞,在空中旋转起巨大的圈,最后落进远处的山谷里。董教授呆呆地站在山岗上,长时间在原地看着飘舞的草帽,沉思默想。我们看傻了,我建议他到了山脚下重新买一顶。他却回过神来对我们轻松一笑,说他此时此刻恍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指着远处草帽消失的空中,说他已经隐约感悟到眼前飘舞的草帽,似乎在告诉他这里的五百座山岗,在空中有一个巨大隐形的圆弧,分布环绕在山峦间。他回美国后,经过长达一年多时间的预测与理论推定,认为若从高空鸟瞰会稽山的五百座山岗,一定是一个巨大的几何圆。五百座山岗分布在这个巨大圆形的轨道上,而五百岗的雄鹅峰是圆形轨道的最高点。这是外星人进入地球后,在太空寻找登陆时最佳地理标志,也是外星人喜欢登陆会稽山的重要原因。为了实证董教授书中提及的观点,2019年2月春节期间,我乘坐民航飞机,分别从南到北,再由东到西两次飞越会稽山,从万米高空鸟瞰会稽山五百岗的神秘组合。虽然航线明显偏离,但凭借人在空中的联想,鸟瞰五百岗神秘的几何圆形则清晰可见。这是一件令人无比震撼又匪夷所思的事。有几个晚上我在梦中一直云游在会稽山的上空,漫无目的。

2007年7月,我在宁波的东钱湖参加一个休闲湖泊旅游的国际学术会议。这天晚上,接到导师从上海打来的电话,第二天上午我请假开车去了一趟会稽山。一个美国的资深天文学专家在上海参加国际学术会议期间,希望第二天下午专程去一趟会稽山的五百岗。美国教授去那里寻访什么?五百岗有乾隆皇帝下江南时的传说?导师在电话中没有透露更多信息,他知道我曾在会稽山镇政府挂职工作过两年,熟悉那里的情况。导师希望一行人在山上的农家借宿一个晚上。导师在电话里特别提示我,他们注意到了当地的天气预报,董教授要的是晴空万里。但山上的夏天,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凭专业与职业的敏感,我猜测教授们想在五百岗上观察夜空天象。我联系了在会稽山镇政府的朋友做向导,他熟悉那里的情况。

那天,我们上山时,天突然下起了雷阵雨,山风呼啸,大雨倾盆,感觉还下了零星的冰雹,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的挺热闹。我边开车边对董教授表示歉意,说:“夏天山上的天气比小孩还淘气。”董教授却饶有兴趣打量着沿途车窗外的风景,不时地发出赞叹的声音。他穿一件黑色圆领的美国T恤衫,在车里戴一顶鹅黄色的椭圆形草帽。他幽默地宽慰我说:“这是我花钱选择的天气,晚上恰恰是观天的极好时机。”我的导师用餐巾纸擦着镜片,在旁笑着解释说:“这场大雨既为远道而来的董教授接风洗尘,又帮我们晚上观星象洗净了天空,正是两全其美。”

晚饭后,在我朋友的导游下,我们来到五百岗的雄鹅峰。天已经放晴了,只剩下雄鹅峰后面西边的一小块天空,不时被几道孤寂的闪电划破。“那是很远的地方了,不属于会稽山。”董教授指着远处天边的闪电说,“自然的力量总是以一种形式出现,又以另一种力量消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登上山岗时,天开始黑了下来,一会儿,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既激动,又震撼。一条巨大银河如瀑布从天幕中渐渐浮出,越来越清晰,横空悬挂在我们头顶。天越来越黑,我们似乎触手可及。星空格外耀眼,宁静而繁华,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旷远而梦幻的星空世界。董教授离开我们,独自一人在山岗的一块大岩石上坐下,他掏出微型相机在拍照,并在记事本上边观察边记录。导师在与董教授互成犄角的山岗一处看夜空。我找了一块草地与朋友坐下后,朋友小声说:“这美国教授挺有意思,跑这么远来看星星?”我开玩笑告诉他:“这里的星星全世界最多,距离也最近,坐在山岗上像守护自家的星星一样。或许还能听到星星上有人的讲话声,这正是教授从美国来这里的原因。”朋友信以为真:“你讲对了,这里夏天晚上的流星很多。说不定哪颗流星上掉下几个外星人呢。”朋友说着仰天大笑。我陪着朋友在夜空中畅笑,但知道流星上掉不下外星人。当然,美国教授来这里看星空的真正原因,解释起来很费劲,朋友不一定能懂。其实,我也一知半解。只是从导师嘴里知道,他的师兄正在计划写一部新的天文学著作。

一个小时后,董教授似乎从星空中穿梭而来,一脸风尘仆仆,却难抑内心的兴奋。他像孩子般与老同学拥抱了一下,然后与我导师交流了一会儿,他们来到山岗的草坪上,与我们一起坐下。董教授對我朋友说:“谢谢你带我们来到五百岗,来到这伟大而神奇的雄鹅峰。”朋友一脸愕然地憨笑,导师笑着解释说:“你帮教授找到了外星人曾经降临的地方。”我听了也十分惊讶,问:“是雄鹅峰吗?”董教授说:“可以肯定,至少在我未来的新书中,我将直言不讳地大胆假设——这里曾经是外星人降落地球的风水宝地。”

我问董教授:“为什么外星人喜欢选择会稽山的五百岗?”教授迎着晚风,双手交叉抱着胳膊,态度随和地说:“这个问题你问得好。来会稽山之前,我与你导师在上海交流过这个问题。详细内容将在我新著中阐述。如果你感兴趣,建议你去找两本古人写的书:一本是北宋周林的《阳元文集》,阳元是周林的字;另一本是明代卢全的《会稽南山录》。”董教授补充说,“这两个人都是古代会稽县人。他们书中有外星人来访会稽山的记载。当然,他们不知道是外星人,他们认为是天的某种神谕或警示。”

董教授犹豫片刻后,转身对导师说,“我至今怀疑,或许还有比宋代更早的古籍书上有这方面记载,但目前能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燧石图书馆或怀德纳图书馆找到的只有这两本书。”他双手一摆,摇头说,“我寻访过英国剑桥大学图书馆的东方珍藏馆,但没有结果。”

我说:“古人在他们的书中是否怀疑过遭遇外星人?”

董教授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对我导师说:“你的学生探研外星人的兴趣很浓呀!”他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我说,“这正是我在专著中将要阐述的理论,宇宙间存在着不同的时空。相信古人因在不同时空看不到外星人,但外星人能否清楚看到我们的祖先?这是我回美国后要继续研究的问题。”

“外星人与人类一直存在隔阂?时空的隔阂?”我小心地追问。

“是的,我研究发现,外星人与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正如你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你无法与行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的人相遇的道理一样。”董教授在山岗的一棵古松前停下来休息,他说,“人类的认知很有限,我们只是生活在我们所认识的地球上,对于偌大的宇宙我们知之甚少。打个比方,晚上看到的无数星球,其实我们的认识都属于隔河观花、隔山听音、似懂非懂的状态。”

导师说:“霍金认为外星人有极大的可能性存在,但他最终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说到这儿,他突然停顿下来,一颗流星划过我们的头顶,耀眼的光芒很快消失在无边黑暗的夜空。导师接着说,“但他有一个著名观点值得我们关注,他认为外星人和地球人一样,都经历了好久的变化,并且在不断进化。”

“这是历史的必然。”董教授字斟句酌地说,“但也是我最担忧的事。外星人若2030年再光临地球,会给人类带来什么?人类还能像古人那样轻描淡写地记载发生的天文现象吗?”

我们听了面面相觑,不知答案。

导师扶正眼镜,问:“明天早晨我们还来雄鹅峰?”

董教授右手按住头顶上的草帽,说:“外星人离开地球,确切地说是离开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应该是在太阳出山前的清晨。他们飞离地球的方向应该向西。这也是他们飞离太阳系的最佳路线。”

我的朋友建议大家明天四点起床,四点半到山岗,他知道这里太阳出山岗的时间。

这天晚上,我们在五百岗的雄鹅峰观望夜空。我好久没有看到如此绚丽灿烂的星空,仿佛远去的那个喜欢站在星空下,孤独地数着天上繁星的童年又回来了。董教授此时坐在山岗的另一块岩石上,他喜欢独自一人享受星空,我们不忍打扰他。忍不住偷眼望去,看他侧影仿佛在另一时空,在与那里的生物进行交流与对话。良久,他招呼我们过去。他站到岩石上,指点着远方说:“我敢肯定,这里是离太空最近的地方。”他内心难抑喜悦,两眼有神,冲着我们笑。他告诫我们说,“这不能简单地从贝塞尔的天体测量上去认定。”为了谨慎,他注视着星空对我们说,“这预测不急于公布,我需要回美国后作进一步科学论证。”

山岗上又一阵清凉的风吹来,董教授愉快地吟诵起聂鲁达的诗:“每个白昼/都要落进黑沉沉的夜/像有那么一口井锁住了光明……”

“必须坐在黑洞洞的井口/要很有耐心打捞落下去的光明……”我附和着董教授的语速,与他一起吟诵着诗句。这是我在大学时代很喜欢的一首诗。

董教授向我投来异样的眼神,他欣喜地问我:“听说你业余在研究火星?”导师在一旁说:“他大学时代对火星就很感兴趣。”董教授用双手拍拍我的肩膀,说:“对外星人的探究,火星是最佳的跳板。因为整个太阳系的8大行星、5颗矮行星、165颗卫星当中,只有火星跟地球最为相似。迄今为止,我们在宇宙间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星球。”他目光温柔,凝视着我,“说一说你的研究方向?”

我说自己对火星研究,仅仅是业余爱好。“平时很关注火星上有生命活动的信息,尤其想搞清楚火星的过去是否存在过生命?这样可以引起我们对地球生命起源和外星生命的探索。”

董教授赞许地点点头,说:“这很有研究价值。”

董教授沉默片刻,又说,“四百年前,开普勒在给伽利略的信中写道:‘我们应该建造适合飞向神圣天空的船与帆,然后也会有这样的先驱者,面对无边的太空,他们毫不退缩。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难做到。”

导师说:“国内近几年的太空技术发展迅速。我们也有计划载人去火星。”

董教授环顾四周说:“飞向太空,飞向月球、火星,人类或许用不到几年就能做到,但我们无法在地球之外的太空生存。人类只适合在自己的时空中生存。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研究宇宙就是研究时空。宇宙由不同的时空组成。人类生存的时空是宇宙时空的冰山一角。”董教授说到这儿,神秘一笑,他向导师透露,自己正在形成新的宇宙时空的研究理论,“十年后,我将推出一本论述宇宙时空的专著。”

“什么书名?”我好奇地问。

“呵呵,暂时保密。书的核心内容是叙述我的宇宙时空观。面对宇宙太空,我们需要有卡尔·萨根献身科学的智慧勇气。”他建议我去阅读他的朋友卡尔·萨根的《暗淡蓝点》,“他这本书名的灵感,来自于旅行者1号在结束太阳系探测使命时,对地球的回眸一望的那張著名图片。”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旅行者1号的传奇故事。导师流露出轻松的神情,笑着说:“我在去年夏天英国伦敦的国际天文学术会议上听到过这故事。”

董教授说:“在美国,旅行者1号是宇宙英雄,它在距离地球64亿公里的地方,拍下整个太阳系的全家福。”他遗憾地告诉我们,这张图片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但他今天没带电脑。“图片右侧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小圆点,卡尔·萨根叫它‘Pale Blue Dot,翻译成中文为‘暗淡蓝点,就是我们的地球。”

导师不无感叹地说:“据说这张照片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太空图片,也是迄今为止飞得最远的航天器对地球最后的回眸。”董教授说:“是的。关于这张照片,卡尔·萨根在《暗淡蓝点》一书中写道:‘再看看这个点吧。它就在那里。那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一切……从人类这个种族存在的第一天起,全都在这粒悬浮在太阳光中的尘埃上。”说到这里,董教授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拥抱导师,说,“他生前我们经常见面。他知道我有计划写一部关于宇宙时空的书。”

“哦,对啦,卡尔·萨根在离世前一个月,录下一段据说是留给未来去火星移民的录音。他热衷于地球人去火星。”董教授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他一直认为地球人心中埋着流浪的火种,而流浪的下一站就是火星。你可以听他解释,可以做科学参考,但必须要有自己的思想!”

会稽山五百岗上,宇宙的神秘与夜空的美丽,熠熠生辉。

责任编辑    张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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