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超
民国 黑色男式外袄长108厘米 宽161厘米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藏
鼠,小兽,善为盗。
这是北宋官修韵书《广韵》给鼠的定义。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意象中,鼠通常却以丑陋、狡黠、卑鄙、邪恶、贪婪的面目出现。这在我们的语言中体现尤为明显,凡带有鼠字的词汇几乎都含贬义,诸如鼠目寸光、贼眉鼠眼、抱头鼠窜等。这其实不难理解,农耕社会以粮为天,人们辛苦劳作一年的庄稼收成才够勉强糊口,却遭鼠破坏偷吃,心里肯定充满痛恨。
但在长期与鼠的斗争中,人们逐渐发现鼠并非有百害而无一利,它的身上可以说全是宝。首先,鼠须可制笔。鼠须笔在文房中享有神圣的地位,极其难得,历代书家推崇备至,张芝、钟繇、王羲之皆对其情有独钟。相传“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即为其所作,据唐人何延之《兰亭记》载:“修祓禊之礼,挥毫制序,兴乐而书。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
民国 蓝黑女式长袍长102厘米 宽130厘米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藏
其次,鼠肉可食。早在旧石器时代,人类就开始食鼠。北京周口店遗址里就出土大量老鼠化石,上面有明显燃烧过的痕迹,直接证明了鼠作为原始人类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兽部·黄鼠》中说其“润肺生津,煎膏贴疮肿,解毒止痛”。
再次,鼠皮可衣。随着满清入关统治,也为中原带来了穿皮草的风尚。在《红楼梦》中对王熙凤着装的描写中,即有两处提到鼠衣:“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 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贾府中最有权势的王熙凤对鼠皮的喜爱程度,也可推测出一件上等鼠衣是多么华丽名贵、奢华惊艳。
广义上讲,貂属于鼠类的一种,而貂皮自古就有“裘中之王”的称号,具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三大优点,可谓名副其实的“软黄金”。清代为加强对其控制,实行贡貂赏乌林制度,即将貂皮作为赋税来征收,同时赏赐相应的财物作为奖励。
明宋应星《天工开物·裘》记载了制作一件貂裘衣的艰辛不易:“其鼠好食松子,夷人夜伺树下,屏息悄声而射取之。一貂之皮,方不盈尺,积六十余貂皮仅成一裘。服貂裘者,立风雪中,更暖于宇下。眯入目中,试之即出,所以贵也。色有三种,一白者曰银貂,一纯黑,一黯黄。”正由于貂皮的珍貴,清朝一度对穿着貂皮人的身份做出限制。貂皮也成为人们冬天驱寒御暖、彰显富贵地位的首选。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所藏四件民国鼠皮服饰,外裹以布,内装以皮,保存完整,分别为黑色男式外袄、黑色女式旗袍、蓝黑女式长袍以及内穿短衣。它们皮毛黑灰相间,中部黄白,细软茂密,丰厚轻柔,应为东北灰鼠鼠皮。其样式虽然谈不上精致华美,但是结合社会动荡、战争频仍的时代背景来看,当初应该也非常人所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