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仙源
形式主义与官僚主义本是一对孪生兄弟,没有官僚主义就不会有形式主义,是谓“共生”。形式主义与官僚主义也是一对难兄难弟,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你好我好彼此都好,是谓“共荣”。因此,二者好似宋末元初书画家赵孟頫之发妻管道昇在《我侬词》里所描述的那样:“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何谓生死相守,难分难舍?不用天边觅,官僚主义与形式主义即是。
形式主义不过是花钱凑热闹、买吆喝罢了。这个“底”,所在一方老百姓早就看了个透,了然于心。尔若不信,民谚可资旁证:一曰“骗子怕老乡”,因为老乡最知根知底,众目睽睽难逃脱;二曰“兔子不吃窝边草”,因为周围都知道兔子好这一口,早就严防死守,张嘴即遭“吹哨”,必被“捉拿”。
早年,某縣不知师法何方高人,在显眼的公路旁边打造了一条遮羞掩丑的“墙壁街”,雕梁画栋,五颜六色,多姿多彩。远看俨然“小城镇化”了,富丽堂皇,颇能吸引来人眼球。近看却是一堵似街非街的装饰墙,墙内依然是荒山野岭。好一个地道的“绣花枕头”,却原来是驴粪蛋外面光!还有,某县的林业局组织大批人马用绿色涂料将路边裸露的山头喷刷一“绿”,戴上这顶帽子,即声称实现了一方“绿化工程”“森林工程”。凡此“蒙眼术”,除了“蒙”得住走马观花、隔着车窗观风景的官僚主义者流,当地老百姓一个也蒙不住。
近年,为了应付扶贫督查,避免口误露馅,某地由一名年轻干部“潜伏”到贫困户家里伪装其儿子,以代替贫困户回答巡视组相关问题,借以蒙混过关。也有的搞数字扶贫,缺啥凑啥,对口编造。还有的煞有介事,车水马龙,前往山村慰问贫困户,可送去的都是一些过了期的牛奶、食用油等垃圾食品,让慰问赤裸裸地蜕变成“伪问”。凡此等等,不都是专为对付官僚主义吗?
最近,又出现了一种所谓“加班文化”,其中之一就是“摸鱼式加班”,指的是领导没有下班,则干部职工也不能离开。即使反感,也只能学个鲁迅笔下的阿Q,背地里来一句“妈妈的”罢了。其实,领导也在“摸鱼”,一级“摸”一级,一个“摸”一个。其实都是在演戏,低效率、无效率、反效率,谁都一目了然,可“尽在不言中”。
为什么会这样“步调一致”地对付官僚主义呢?道理很简单,就因为官僚主义好对付,且心甘情愿被对付。因为,“官僚主义”者之流也熟谙治下就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人造“典型”,自然不得不“阵阵不离‘穆桂英”。所以,他们常常变检查为“拣”查,搞的是“选择性检查”,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虚应故事,以落得个“我好你好,大家都好”,呈现一派升平景象。
故曰:形式主义就是官僚主义带出来、惯出来、逼出来的。官僚主义需要形式主义装点门面,形式主义则可以从满足官僚主义之中捞取政治资本,二者相依为命,情同手心手背。哪里官僚主义严重,那里就必定形式主义盛行,历来是成正比的。形式主义这东西就是紧紧附着在官僚主义这张皮上的毛,“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所以只有打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才没有了“用武之地”,也才会使之“亲娘不疼,婆婆不爱”,谁也不会重拾这枚有害无益的劳什子了。
(摘自《杂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