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韵雅
还记得有一年暑假去爬黄山。黄山的日出闻名遐迩,我早就想看了。旭日喷薄,烧红了的山岩,长虹万丈的天,这奇诡的景象我就要看见了,怎不让人兴奋呢?借着这股劲儿,我们爬到了山顶。我和妈妈快累瘫了,一到酒店就早早睡下,准备第二天早起去看那期盼已久的日出。
第二天清晨,刚往外一探头,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大雨倾盆,一颗颗黄豆大的雨滴从云端直坠下来,把我们充满希望的心敲打得坑坑洼洼。大雨像一幕厚厚的、沉甸甸的幕布把整个世界阻隔在外,也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我们期待已久的火红朝阳。房间退了,山顶也没有什么地方躲雨,巴掌大的酒店大堂被来躲雨的游客、准备入住和不得不退房的房客挤得水泄不通,雨声夹杂着脚步声、叫喊声、聊天声、抱怨声、问讯处客服无奈的解释声和数不清的叹息声,喧闹不已。妈妈与我站在酒店的门口,她望着天空想了很久,忽然转头对我说:“我们下山吧,太多人留在这过于拥挤会发生意外的。”我冲妈妈点点头,默默地拉住了妈妈伸过来的手。过了一会儿,雨小了一点,我们穿着妈妈刚买来的薄得不像话的“塑料袋”雨衣和雨鞋,毅然钻进大雨中。
我们在一层又一层的雨幕中穿行,山路走了一弯又一弯。在灰蒙蒙的世界中,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在湿漉漉的阶梯上看不到一个人,大雨仿佛将整座大山密闭起来,只剩我和妈妈。在这座名副其实的“荒山”上,我们抱成一团,一级级艰难地往山下挪动。山里的天气变化莫测,不经意间,本已渐渐小去的雨声瞬间变得更大,更喧嚣,更嘈杂。雨滴重重地砸在石阶梯上,“噼里啪啦”砸出大大小小莲花,让已经全湿的阶梯又裹上一层水。层层叠叠的雨帘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大雨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我们只能睁眼瞎似的摸索前进。妈妈坚持走在我的前面,让我紧紧地跟着她,就算心里再焦急,也只能双手抓住路边的铁链,全身用力,“抠”住地面,拼命擦亮眼睛,踏着妈妈脚步,一点一点地挪下山。
雨中的世界是铅灰色的,雨中的黄山是模糊不清的。形状各异的怪石在暴雨中像一只只异兽,在路边小心翼翼地蛰伏着。高大的松树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发出沙沙的呻吟。我们在雨中心驚胆战地前进,有好几次因为看不清,以为前面没路,进退两难,只得胆战心惊地手脚并用狼狈地爬了过去。在这灰色的世界里我们抱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团子”,在滑溜反光的阶梯上互相扶持,艰难向山下移动。我的雨衣上破了巴掌大的洞,雨水铆足了劲儿往里钻,我的全身湿透了,再加上山风吹得猛,冷得牙齿都打战,还有几次打滑,我们这个“大团子”差点双双跌倒。妈妈竟然还一路上不停地开玩笑,甚至还说:“宝宝,这次咱们可真是名副其实地泡汤了。”
快到山下,天也晴了,筋疲力尽的我们找了一家酒店,倒头就睡。
后来,妈妈抱着我说,她当时也很害怕,大雨,没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这次经历虽然过去了好几年,当时觉得遗憾,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磅礴日出。尽管这是一次很狼狈的旅行,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它却能够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我猜想那是因为:重要的不是日出,而是和妈妈一起看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