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后，约翰逊的大麻烦才刚开始

刘琦

2月1日，英国伦敦，欧洲议会驻英联络处前，英国国旗被取下。（新华社 图）

英国首相约翰逊打开一瓶价值350英镑（约合人民币3162元）的红酒，庆祝英国成功脱欧。他对那些支持脱欧的人表示感谢，连他养的小狗都穿上了印有英国国旗样式的新衣服。

1 月29日，欧盟议会议事大厅内，议员们以621票赞成、49票反对、13票弃权的结果正式通过脱欧协议。经历三年僵局、两次提前大选、三任首相后，英国终于要和欧盟分道扬镳，从“家人”变“邻居”。

位于布鲁塞尔的欧盟总部及欧洲议会大楼，低调地降下红白蓝色的英国国旗。600多名议员手拉手唱起苏格兰经典民谣《友谊地久天长》，送别英国。场面温馨且令人感动。

但约翰逊知道，脱欧只算走完了一小步，之后，是更大、更困难的问题等着自己。面对英国民众庆祝脱欧成功，约翰逊说，“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情人节前夕的“屠杀”

2月13日，情人节前夕，一众内阁大臣来到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听取内阁重组的最新结果。当他们推开那扇黑色木门时，没有几个人确定是否能保住自己的工作。

此前，约翰逊一直在筹备内阁改组。显然，脱欧撕裂了英国，也撕裂了约翰逊的班底。他的政策，即便在党内，也存在分歧。有分析指出，为了落实英国脱离欧洲联盟后的愿景，弥合执政党保守党内部乃至英国社会的裂痕，约翰逊决定对内阁进行改组。

外界一度分析，这次改组的幅度不会太大。但约翰逊对他的财政大臣萨伊德·贾维德，提出了一个强硬选择：如果想保住工作，则须辞退他的大部分高级顾问，并由首相顾问团队替代。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听到该要求后，贾维德与约翰逊发生了争吵。“任何有尊严的大臣都不会接受。”他明确拒绝该条件，辞掉了自己的职位。

在英国，财务大臣是政府中的二号人物。贾维德的辞职，在英国政坛引发了一场地震。

国际政商智库大西洋理事会将约翰逊的这一举动称为“经典策略”。此前，贾维德就已经因为话语权较弱被戏称为“名义上的财政大臣”，他自然很难接受如此羞辱的条件，辞职显得理所当然。

约翰逊之所以“为难”贾维德，主要是由于两人时有摩擦。2019年7月约翰逊上任后，委任贾维德为财政大臣，但双方其后渐生嫌隙。去年，约翰逊突然辞退贾维德的顾问卡恩，令贾维德大为不满。

此外，两人对待外国企业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根据彭博社报道，2019年5月，当贾维德还是内政部大臣时，就明确支持“站队”美国，建议对华为采取强硬立场。可约翰逊似乎并不认同。

除了财政大臣贾维德，情人节前夕被洗牌的还有商务部长安德里亚·利德索姆、司法部长杰弗里·考克斯、环境部长特里萨·维利耶斯等。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曾为自己的部门发声，批评过约翰逊的政策和计划。面对此次政坛地震，英国媒体形容这是“情人节的屠杀”。

实际上，这并不是约翰逊第一次洗牌，就在去年上任首日，他就将特蕾莎·梅留下的半数成员扫地出门，仅剩下了坚定的脱欧派内阁成员。如今，脱欧结束，面对接下来的实质性谈判，约翰逊通过此次改组再次剔除“障碍”。

第二天，情人节，约翰逊与新内阁班子齐聚一堂，恭喜他们保留或者赢得了各自的职位。“（此次内阁重组）是在提升全英人民的生活质量。”他说道。坐在约翰逊左边的新任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面带微笑，认真地倾听首相发言。

现在内部已经团结，可以开始一致对外。与欧盟达成满意的贸易协定，成了他们目前面临的首要任务。

艰难的谈判

当地时间1月31日晚，倒计时的钟表被投射在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的外墙上，人们齐声倒数，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当晚11时，英国正式脱欧。约翰逊通过视频向全英民众讲话。

“在这个时代，欧盟将和一个充满能量的英国、一个同时是欧洲强国的英国，一个在我们力所能及范围内实现真正全球化的英国开展合作。”视频中，约翰逊顶着标志性的乱发，眼神一如既往的坚毅。一直以来，他都以强硬的脱欧立场闻名。

2月1日起，英国与欧盟进入了长达11个月的过渡期，在此期间，英国将继续执行欧盟规则，承担预算摊派，但不能参与决策。双方也将利用这段时间就移民、安全等问题进行谈判。其中，贸易问题是重中之重。

如果把脱欧比作离婚，那么现在两者只能算是正式“领证”，完成了法律程序。接下来，英欧要面临的是更加复杂的“利益切割”以及决定今后要如何以新身份继续相处。

只是局势并不和谐，正式“分手”才3天，双方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2月3日，欧盟脱欧事务首席谈判代表米歇尔·巴尼耶向海峡对岸喊话，“我们支持自由贸易，但我们并不天真”，暗示英国如果想达成自由贸易就必须有所付出，鱼和熊掌休想兼得。

欧盟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英国想在过渡期后无关税、无配额地进入拥有4亿5千万人口的欧盟市场，就必须承诺避免进行不公平竞争，并遵守欧盟在劳工权益、环境标准和反垄断等方面的规则。

同一天，约翰逊也正面“开杠”，威胁欧盟休想用自由贸易为条件迫使英国遵守其规定。整个演讲中，他刻意避免使用“脱欧”二字，因为觉得这已经是“历史事件”。

2月14日，英国伦敦，鲍里斯·约翰逊出席内阁改组后的首次会议。（新华社 图）

“英国已经准备好……以一个全球自由贸易英雄的身份重出江湖！”《纽约时报》评论，约翰逊毫不妥协的语气是对眼前挑战的低估。

一名英国政府官员透露，约翰逊最终有可能与欧盟达成一项类似加拿大式的贸易协定，即大多数商品往来不征收关税，只需进行额外的边境检查，并且不需要遵守欧盟内部规则。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英欧双方都会坚守自己的立场。”欧洲改革中心高级研究员山姆·洛告诉媒体，在秋天之前双方不太可能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曾经的好伙伴，现在变成了对手。法国外长勒德里昂警告说，欧盟与英国会在未来关系谈判中“相互撕碎”。

“全球英国”

虽然跟欧盟达成贸易协议十分重要，但约翰逊不满足于把赌注全押在欧盟身上。于是，不再受另外27个成员约束的英国立刻开始寻找新朋友。一来，更多的贸易伙伴意味着更大的市场和生意;二来，这也符合约翰逊在脱欧过程中提出的“全球英国”口号。

多米尼克·拉布

“現在是时候把口号付诸行动了！”说出此话的是英国外交大臣多米尼克·拉布。正式脱欧后的第六天，约翰逊就派出拉布一行飞到亚太地区。该地区目前拥有全世界最大、发展最快的经济体，而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谈双边合作。

“我们想传递的信息是，英国对企业保持开放，是重要的投资目的地。”出访前，拉布对媒体说。据悉，约翰逊与拉布政治理念相近，他们还都曾在牛津大学读过书，交情也不错。当然，情人节前夕的内阁洗牌没有对后者造成任何威胁。

2月6日，拉布在堪培拉与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外长佩恩进行会晤。拉布表示，希望两国建立面向未来的现代伙伴关系，并希望两国间新的自由贸易协定将成为英国脱欧后签署的首批协议之一。

两天后，拉布一行又出现在东京，与日本外务大臣茂木敏充会晤。拉布表示，双方讨论的将是“高标准”自贸协定，如果标准没那么高，至少也要像“欧盟与日本经济伙伴关系协定”那样雄心勃勃。

路透社分析，英国之所以希望与日本优先达成自贸协定，还是看上了后者可观的市场规模。

这趟亚太之旅至此还没有结束。2月10日，拉布来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参观。期间，他表达了愿在欧盟与新加坡自贸协定基础上进一步开展电子经济方面合作的意愿。11日，他又跨过柔佛海峡，会见了马来西亚外交部长。

“英国的亚太之行主要是为了提气，”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董一凡向媒体分析，“亚太市场是长期战略，短时间内很难取得进展，目前，英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仍是欧盟。相比之下，与亚太地区的贸易谈判并非当务之急。”

山姆·洛对此也表示同意，他还认为11个月的过渡期恐怕根本不够用。毕竟，英国与欧盟的谈判不仅只关乎贸易，还包括安全、外交政策等共12项话题。“正式谈判开始前，双方就已经火药味十足，未来的谈判必定会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