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
1月28日凌晨,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12306的一则短信,“您购买的1月30日k9790次列车因故停运……”我心里一惊,赶紧打开查看,发现伊宁市、霍尔果斯等伊犁地区到达乌鲁木齐的车次已经全部停运。
这下糟糕了,伊犁可能封城了,我的预感很快得到证实。上网搜索最新的消息显示,接下来伊宁和乌鲁木齐之间的双向列车全部停运、到乌鲁木齐的航线每天只保留来回各一班,伊宁市客运班车停运、公交乡镇线路全部停运,市内交通一天内两个固定时段可供必要通行。
2月9日这一天开放了3趟列车开往乌鲁木齐,但车票已经售空。“没有车票怎么办,怎么回北京上班?”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快速闪现,我一时愣住了,而现实是伊犁与北京相距四千多公里。
伊犁州地处整个中国的最西部,和哈萨克斯坦接壤,是“一带一路”上向西开放的最前端,我和父母居住在清水河镇,小镇就处在伊犁首府伊宁市和霍尔果斯口岸之间的交通要道上。
2月6日,新疆一小区,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进行消毒处理。(新华社 图)
三天前,伊犁州确诊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此后并没有公布新增病例。然而消息发布不到48小时,伊宁火车站宣布停运,伊犁州封城了。这里离武汉有多远?我不敢想象,身处中国西部的遥远地区也不能置身事外。
大年初二一大早,父亲下楼买菜,没多久便急匆匆赶回来了,他告诉我们,“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要待在家里不许出门。”街道干部之后通知,小区附近的街道已经戒严,街边商铺除了药店、菜店等保障供应基本生活物资,其他全部关闭。
当天下午,社区网格员就上门来登记个人信息,外地返乡人员来时的具体行程和乘坐的交通工具,并且测量体温。我对网格员并不陌生,在这之前出于工作需要,新疆对社区街道实行网格化管理,每个网格的负责人都要熟悉了解辖区内每家每户详细的工作生活状况。
像我这种外地回来的都是重点了解对象。回家没多久,街道社区、卫生院、派出所都曾先后打来电话登记基本信息和行程,我每天被要求测量两次体温。
我家所在的小区设有警务站,目前已禁止私家车上路了。而城里几乎每两个十字路口就有这样一个站点,设岗巡逻。我都不敢相信,这个行政系统的末端在这次疫情防控中运转是如此高效。
武汉封城后,居民生活需求依然可靠快递、外卖等互联网应用来满足,而伊犁封城则让互联网在本地生活发挥的作用彻底失效。顺丰快递员告诉我,“别说是本地区配送,快递已经进不了伊犁了。”
临近几个小区的社区干部建立了一个微信群,这是居民获得政策信息、采购生活物资的唯一途径。街道上蔬菜、粮油、药品等店铺的电话都贴到家门门口,居民们通过微信下单购买,店主送到小区门口,再由社区干部或志愿者分送到各住户单元门口,然后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下楼去取。
在家无聊的时候,我就去高中同学群里问一些其他地方的疫情,但大家聊了没几句,就有同学提醒我,“别在群里议论地方的政策了,各地有各地的安排。” 有人转发朋友撰写的新冠肺炎防护注意事项到社区的微信群里,其中不过是倡导“在家隔离”,“出门戴好医用外科口罩”、“勤洗手”等内容,但还是有人立马跳出来提醒,“这是谁的朋友写的?有没有官方认证?不要乱发信息。”
2月2日,我們居家隔离第8天,社区网格员晚上七点多打来电话,通知我收拾东西准备集中隔离,一会儿有人上门来接。
电话挂断后,我寻思着自己近期没去过武汉,也没在返乡途中接触过感染者,也没有出现发烧咳嗽等疑似症状,为什么要集中隔离,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接下来每隔十几分钟,社区工作者就打来电话催我下楼,接受集中隔离。
我很生气,给伊犁州疾控中心、霍城县疾控中心打电话咨询,得到的回复都是建议我和社区工作者讲道理,如果实在讲不通就配合。父亲也一边劝我,一边帮我收拾行李。
到晚上11点左右,社区负责人上门来说外地返乡人员都送往宾馆集中隔离了,并对父母承诺,“宾馆条件好,已经消毒处理,隔离14天没有可疑症状就可以回家。”我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好跟了去。至于何时能回北京,我心里也没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