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教书,住在傅斯年楼上。傅斯年被称为“傅大炮”,连见蒋介石都傲慢地翘着二郎腿,不爽时,甚至对蒋介石破口大骂,可见了陈寅恪却毕恭毕敬。
每当日军空袭,傅斯年就拖着肥胖的身体,小心翼翼将眼睛不好的陈寅恪搀扶下来,送进防空洞。
对有学问的人尊敬,便是教养。
陈寅恪晚年眼睛双目失明,学生蒋天枢夫妻从上海到广州看望陈先生,由于陈先生看不见,忘记了请他落座。蒋天枢就一直站在陈先生身旁,听陈先生讲话,恭恭敬敬站了几个小时。
蒋天枢在晚年放弃自己全部研究,着手编辑恩师陈寅恪的著作,只为敬重二字。
如此修为,便是教养!
新文化运动后,因政见不同,鲁迅和胡适分道扬镳。
面对鲁迅痛骂,胡适却从不应战。相反,只要鲁迅有好文章,胡适就全力推荐。1936年,鲁迅去世,许广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胡适写信,请他“鼎力设法”帮忙出版《鲁迅全集》。
胡适二话没说,立即出马推荐商务印书馆,并担任鲁迅纪念委员会委員,为《鲁迅全集》出版拼尽全力。
君子交绝,不出恶声,这就是修为,这就是教养。
教养不是客套的礼貌,而是顾全别人面子的尊重。
武汉大学李德仁院士,80岁那年讲一堂公开遥感课程。这节课,大约两个小时,李德仁院士为了讲好那一节课,一直站着,水杯就在手边,却不曾喝过一口。
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李德仁院士实在坚持不住了。他突然说:“对不起各位同学,我头有些晕,实在坚持不住了,可能不能讲了,对不起,对不起。”
连续说了两句对不起后,就半躺在椅子上一直大口喘气。按理说,正常下课就可以了。可他却坚持让学生把课件放完,他就一直坐着,充满期待地看着下面的青年学生们。
他喘气越来越厉害,眼看都快不行了。所有在场的老师都急了,赶紧拨打了120把李德仁院士接走。李德仁教授用生命去讲课,要的不是回报而是心安理得。
我上高三时,语文老师因为感冒,嗓子严重发炎,严重到完全说不出话。
最后一节课,她来到教室,用板书写了“由于今天嗓子不适,重点会写板书,放幻灯片,希望大家谅解。”然后我们大家都唰唰唰认真记着笔记,语文老师就一直站着。
下课铃响了,她做了一个让我此生难忘的动作,她将腰深深地弯下去成九十度,给大家鞠了一躬。(摘自《杂文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