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我总在想,是不是我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或是塑造了太多清纯乖巧的角色,又或者我们隔了太远的距离,就算用万花筒也只能看到剪影。在大众眼里,郑爽是那个乖乖女、好学生,她犯的那些错误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每一个角色结束我就会变成大家眼里的那个人设,某天是女神,某天是学生妹,某天是邻家女孩——身份太多,连我自己都快分不清了,你们喜欢的,是那个真正的我吗?
我总觉得,从某方面来说,我也是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小时候的我很敏感,对于轻重缓急总是有自己的原则,该放肆的时候尽情放肆,该规矩的时候比谁都听话。长辈们常说“小爽好乖”,其实是我希望老一辈们能少操心、多享福,所以从不添麻烦。但小天使也会有不安分的那一面,跟哥哥姐姐在一起时我也总是淘气地搞很多恶作剧,比如抓小虫子吓唬姐姐,或者偷藏哥哥写好的作业等,他们从不怀疑是我做的,仍然把我当作那个傻傻的小妹妹。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慢慢产生了一种负疚感和好奇心交织的纠结心理,我开始希望在做完坏事后能够被发现。
这种想法好奇妙,我看起来像是在捣蛋搞破坏,其实只想带着善意和大家一起愉快玩耍。同时,我又是个相对“正直”“讲义气”的小孩,一旦犯错误被发现后,从不找任何借口,而且极力撇清他人的关系,生怕自己犯错也牵连他人挨骂。
还记得小学有一次,班主任去开会,让班长维持纪律,组织大家上自习,我没忍住跟同桌说了好一阵悄悄话,结果被记名了。
老师回来后叫我去办公室“问罪”,我头也没抬地立马承认错误,一句反驳都没有。老师诧异于我的坦然,问我事情的来龙去脈,我挠了挠耳朵说:“老师,刚刚上自习的时候我特别想说话,就没忍住跟同桌说了两句,是我开的头,我错了。”本以为认错可以息事宁人,没想到老师把同桌也拎出来和我一起罚站,理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连着好几天我都很费解,明明是我的错,为何要牵扯到无关的人身上呢?
有时候我们不知道真实到底好不好,它到底意味着坦途还是荆棘。我想做个小坏蛋,却又怕被当作屡教不改的“老鼠屎”;想直面自己的错误,却总是把身边的人拖下水。十二三岁的我,曾特别希望自己只是一个人,抛开所有牵绊和顾忌,可以自由自在地闯荡,就算叛逆,也仍然做我喜欢的样子,完成很多想做的事,从不辜负任何人。想得多了才发现,我们能做的只是渐渐变成一只蜗牛,带着硬壳单枪匹马地穿越大地,笨拙地活着。
摘自《郑爽的书》